第十四章 云散星移

　　东门小楼倚着树干，看着从坑里跳出来的爷爷，乐的眼睛又弯了起来，“嘻嘻，钻土洞的老头……”
　　夏天池却骂道：“老不羞！”
　　东门小楼歪过头瞪了一眼，“老吃货！”
　　鱼良和他的死士们从坑里爬了出来，马云天和阿九他们立即围拢了过去。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鱼良微笑道：“死士合体，惊天动地！宫主终归是耗费了内力的，现在再加上这十几个人，不知道够资格与你一战么？”
　　东门摘星被浓烟熏过，身上又满是灰尘，看起来颇为狼狈，但神色之间依然有着逼人的霸气，扫了一眼周围众人，傲然道：“大可一试。”
　　鱼良却摇头说道：“不到万不得已，鱼某不愿与宫主动手，这春上村明里暗里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我，而宫主你，也许并不是我要找的人，没必要将力量用来对付你。”
　　东门摘星问道：“为何不是我？”
　　鱼良道：“换作常人，定会认为你有很大嫌疑，一者你苦心策划，伪装成拍卖官，提前获取了几乎所有拍卖宝物的重要信息；二来你又不惜出高价拍下那个秘密；再有就是你表现的非常看重那些财富，甚至不惜自降身份，这些自然会让人以为你和当年的事情有所关联。一开始我也这样以为，但是从那间密室一直到这里，我发现我想的都错了。”
　　东门摘星神色不变，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说来听听。”
　　“那间密室自然是有逃生的密道的，其实在我回答完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所以你劈那几掌并未使出全力，他们都能看出来的。”鱼良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死士。
　　“当时屋里浓烟密布，正常情况下我应该是想着如何出去，或者至少要屏住呼吸，你问我没有出口的时候，我回答有或者没有就可以，而我却说了不少，当时你就已经知道我有退路，不然那样的情况下，谁会无端浪费自己的气息。你劈的那几掌，目的只是为了测试土层的厚度和坚固度。”
　　东门摘星点头道：“不错，你废话太多。”
　　鱼良尴尬的笑笑，继续说道：“不过你没有想到，从那里到这里，我竟然设下了二十七道门，劈开这些门，你却是实实在在的消耗了力气的。”
　　东门摘星哼了一声道：“只不过是活动了一下筋骨而已。”
　　“过第三道门的时候，我摔了一跤，当时你完全可以隔空将我打晕，但是你没有出手，由此看来，你非但没有杀我之心，连伤我之意也是没有的。”说到这里，鱼良又向东门摘星行了一礼，“最主要的一点是，在你劈开第二十七道门的时候，我们虽然按下了第二十八道门的机关，但终究还是被你赶上了，你问我出口是哪里，我说百花丛，也许出口之处就是秘密所在，你跟着我，也是为了这个秘密，但是快要到出口了，你反而选择了放弃，一掌劈开了这里，可能你并不是很在乎那个秘密。”
　　柳随风插话道：“方才在下出手，当然不会有那么大的威力，自然是东门老前辈从地道下方震开了这个洞的。”
　　鱼良看了一眼柳随风，点头道：“不错，本来出口是在前面的百花丛，但东门宫主说那里是污秽之地，不愿意去。”
　　众人望着那洞口，确切的说，是一个大坑，对霸天宫的宫主又多了一分忌惮。
　　风亦橙感叹道：“想不到西门……东门大官人如此不喜女色，莫非曾经有一段……”
　　马云天脸色大变，急忙喝道：“不得无礼！”
　　“放我下来……”风亦橙又一次被人从脖子上提了起来，看着眼前那人的眼神，风亦橙很肯定的确认，要不是自己年龄小，早被一把掐死了。
　　那边鱼良应是听马云天说了风亦橙的身份，急忙上前弯腰赔礼道：“宫主息怒，故人之后，身世凄惨，还望宫主手下留情。”
　　东门摘星强忍怒意，甩手将风亦橙远远抛了出去。
　　又被甩了……
　　风亦橙揉着脑袋刚爬起身来，脸上就被人重重的扇了一个耳光，这一耳光直打的他眼冒金星，不辨南北，半天才缓过神来。
　　捂着脸看着眼前那少女，满腔恨意忽然之间化为乌有。
　　“神仙姐姐？”
　　“啪！”另一边又着了一下。
　　那少女眼里怕是要喷出火来，却是一句话也未说，转身走了两步，忽又退了回来，背对着风亦橙，向后蹬出一脚，将他踹了出去，然后大步朝人群走去。风亦橙痛的直冒冷汗，揉着肚子时忽然觉得指掌间滑滑腻腻，心中大惊，以为这一脚将自己肚子踹了个窟窿，举手细看了一下，原来跌倒时手托在了地上沾上了泥，凑鼻闻了一闻，心中大骂了起来，哪个不长眼的货随地大小便啊！
　　一个又黑又干又瘦的老头从树上跃下，嘻嘻笑道：“你嘴真贱！”
　　风亦橙可怜兮兮的说道：“我站不起来了，你拉我一把……”
　　“去你大爷！”夏天池扯了几片树叶擦了擦手，然后又闻了闻，又扯了些叶子擦起手来。
　　风亦橙当然又是被甩了出去……
　　月色如水，从树叶的缝隙里缓缓流过，柔和的笼在地上。夜色中走来的少女，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但是又恍如邻家小妹般甜美安静的感觉。
　　楚如烟微笑的看着那少女，是的，有的人会让你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
　　楚天下看着那少女，心里想到的却是风亦橙。抬眼望过去，就见风亦橙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又黑又干又瘦的老头。
　　这少女自然就是东门小楼了，她一直走到东门摘星的身前，伸出手拍了拍东门摘星肩膀上的灰尘，然后气呼呼的说道：“都这么大的岁数了，能不能消停点？”
　　东门摘星咳了两声没有说话。
　　“咳什么咳，整天让人替你担心！”
　　东门摘星尴尬的看了看众人，然后偷偷冲孙女挤了挤眼，东门小楼叹了口气，拉起他的手轻声道：“爷爷，我们回家。”
　　东门摘星点头道：“嗯，我和他们再说几句咱们就走。”
　　“你那个拍卖官有问题，对背叛者不需要心软，我已经替你教训了他。至于我的目的和想法，你终究会明白的。”东门摘星对鱼良说完，然后转身望着夏天池道：“当年怎么认识了你这么个偷吃鼠，限你三年之内，将你偷吃我的药材都给我找齐了！否则我们几个去端了你的老窝！”
　　夏天池嘿嘿笑道：“要端便去端，我那破落窝我才不稀罕。”
　　见东门摘星准备离开，鱼良急忙上前道：“宫主请留步！鱼某还有件事情想告诉宫主。”说着转身冲马云天招手道，“阿五，你过来。”
　　马云天走过来站在鱼良身侧，不知道叫自己过来要做什么。
　　鱼良看了看马云天道：“你将那日在落云山看到的……”
　　听到“落云山”三个字时，马云天忽然出手了，毫无征兆的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东门摘星的肚子上，离得较近的柳随风看得真切，马云天的这一拳，直接穿胸而过，在东门摘星的后背露了出来。
　　东门小楼张着嘴，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爷爷，一时反应不过来。
　　东门摘星狂啸一声，一掌拍在了马云天的头上，竟是直接将整个人拍进了地里，只露着残缺的脑袋，四处喷着血。死士们低吼着扑了上来，夏天池抱起倒在地上的东门摘星，一扯东门小楼的袖子，飞一样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一声撕心裂肺的“爷爷”从林中传来，然后又再没有了声响。
　　马云天已是死透了。鱼良跪在地上，死士们静静的站着。
　　一捧，一捧……鱼良把土缓缓的埋在了马云天的头上，血还在喷，鱼良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阿九他们沉默的帮忙添起了土，不一会儿，大坑旁边，就有了一座新坟。
　　风亦橙的心里很不好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看到的那个人就这么死了，到现在他都迷迷糊糊的感觉像是在做梦。那个少女也一定悲痛欲绝吧，那双眼睛里，一定满含泪水。
　　铁塔王的死，风亦橙当时有的只是害怕，但是马云天的死，风亦橙却有了更多的情绪，这就是江湖么？抬头望去，只见皓月当空，众星寂寥。
　　树林里很多人，除了一些还在山顶心无旁骛喝酒的，大多数人都聚集到了这片林子周围，来得早的正低声给后来者讲述刚刚发生的事情。马云天的那一拳，注定永远留在江湖传说里。
　　阿九恨自己无端的怀疑马云天，他看着这些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每个人脸上都是悲痛的神情，他们不会背叛，就像自己和十三。阿九恨自己无能，无论他和十三费尽何种心思，还是没有查出“老人家”是谁，而今夜之后，再没有机会去接近那个人了，鱼良让他们集体出现在江湖群雄的面前，就表明了有些秘密，是要公开了。
　　望着不远处那个抬头看天的少年，阿九心中的疑虑还在，怎么就那么巧，会是二哥的孩子，虽然不懂一点武功，但心智成熟的都超过了自己……阿大去了哪里？老李头又去了哪里？阿九看着沉默站在阿五坟前的鱼良，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东门摘星为什么只杀了阿五？以他的实力，就算只有一口气在，杀了身边的阿五和鱼良，也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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