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个洞

白驹过隙，短短十日转瞬即逝。

        奉君尧与观乡一行也熟稔许多。

        这十日孟长老来探望过毕无谓等人两回，得知他们曾与霓光君、冯四毛有过一面之缘，直言他们与天衍宗缘分不浅，定要努力通过考核。

        考核地点在更远的不群山处，将由孟老带领资质合格孩童前往入门考核，不可携带随从及家属，届时若有考核失败者，将统一遣送回原测试点。

        托观乡一下出了六个资质合格者的福，牛哥等人可以在天衍宗测试点待到入门考核结束。刚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赚点回去的盘缠，顺便想办法托人送信回观乡汇报情况，好再重新派人过来采买物资。

        临行前，乌娘泪眼汪汪握住毕无谓的手：“合格以后一定要记得来接娘哦，千万不要忘记啦！娘会在这里好好等你！”

        一般来说仙门外门会设有专门负责安置修士家属的地方，方便不舍与家人分离或担忧家属无人照顾的修士就近照看。因此外门除了资质欠佳的修士外，更多的是这种有亲属关系但无修炼资质的凡人。

        若是真能进入仙门修炼，毕无谓也是打算将乌娘接过去一起生活的。

        算上观乡六人，本次青云镇仙门择子合格孩童也不过只有十五人，这么一看观乡今年的合格率果真高得离谱，也不怪孟长老之前会说出想去观乡看看水土了。

        孟长老的飞行法器十分朴素，乃是一柄蒲扇，只见他口念法决，脸大的蒲扇转眼便变大了数十倍。之前跟孟长老一起，在屋内给孩子们做测试的天衍宗弟子之一，在逐一核对过合格者名单后，让他们踏上蒲扇自行找地方坐下。

        由于蒲扇飞行法器没有边缘，比坐飞舟的感觉吓人不少，虽然天衍宗弟子解释过外层有气罩保护，不会有人掉下去，然而等孟长老御气起飞时，还是有不少孩童紧张到手心出汗。

        还好蒲扇飞行速度比飞舟和缓许多。

        毕无谓注意到奉君尧的脸色就不太好看，那腮帮子线条明显就是在咬牙忍着什么。大抵是之前做飞舟的时候奉君尧脸色本来就差，看不出他晕飞行器，这几天好不容易面色养红润些，刚起步那点颜色便退了个干净，才格外明显。

        “你没事吧，害怕的话就握住我的手吧。”

        毕无谓小时候做噩梦惊醒的时候，乌娘就总是握住他的手，把他抱到怀里，轻拍后背，不一会就能把他哄睡。被人握住手的话，就能从别人那里获得成倍的安全感。

        奉君尧的小手冰冰凉，毕无谓能感觉到他绷紧的身体，一边试着把热量传递给他，一边绞尽脑汁给他讲观乡的趣闻。仔细听就能发现，有许多是从牛哥那搬来现学现卖的故事。

        知道奉君尧不舒服，同行的一名孩子也主动贡献出他的宝贝饴糖。

        这头其乐融融，蒲扇另一头的氛围却多少有些剑拔弩张。

        “洪小少爷这般天资竟也与我们一样只入得天衍宗，怎么没有跟在你们老祖宗后面等赏饭啊？”

        有人阴阳怪气道。

        被指名的洪夙星倒也没生气，洪家在青云镇范围十里八乡算大家族，总有那么几支旁系爱在外头卖弄权势给本家树敌，嫉妒他这个本家少爷身份的也不在少数。

        说话的这个就是旁系家的孩子洪本流，跟昨晚那帮混混沾亲带故，有样学样。

        对这种爱讲酸话的阴阳人他早就见怪不怪。

        那人见洪夙星无视他，还一个劲盯着蒲扇后方看，就也顺着目光看过去。坐在后面的那几个孩子身上衣着大体一致，似是想到什么，洪本流了然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阴恻恻的表情。

        天衍宗历练考核的目的地就在不群山山脉之中，不群山山脉四周森海茫茫，唯独有五座平顶山连成一片高低连绵的山脉，天衍宗本部就坐落于其中最高那座山峰之上。

        这五座平顶山由低到高依次排列，形状奇特，仿佛是有人于远处斜挥出一道剑气将山头削平而成。

        蒲扇法器悠悠然落于最低的平顶山峰，这座山峰是不群山中平顶面积最大的，建筑规模也尤为多于其他四座。

        山峰上早有人等候在前，待孟长老一行落地，就有人迎上前：“见过孟老。其他人请跟我来。”

        大约是孟长老有意照顾了没怎么坐过飞行法器还恐高的孩子，蒲扇飞得并不是很快，以致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从其他地方来的孩童办完手续候在大广场前，对他们这些后来的人行注目礼。

        由于舟天大陆面积广阔，各地求学孩童到达时间不一，天衍宗以每满百人进行分场次考核，每场据考核表现决定合格人数。考核场次不一，春分开始，谷雨结束，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要赶在春分前往大镇的原因。

        错过这段时间就要再等一年，除非天赋异禀又有门路气运接触到仙门之人，才有机会在中途被破格录取。

        自称是外门管理的人站在广场高台上，确认过人数达标才开始讲解考核规则。

        总结下，就是他们这一百个孩子会被随机传送到不群山森海之中，他们需要想办法回到这座平顶山大广场。当然不是让他们徒手攀爬平顶山，在临近山脚的地方会准备好工具，只不过工具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部分在山中长大的孩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爬山可是他们的拿手绝活。

        历练从太阳落山后开始，众人脚下广场的青石砖亮起微光，本以为是普通雕刻花样且毫不起眼的石砖纹路串联在一块儿，形成壮观无比的大型法阵。

        毕无谓都没来得及惊叹，跟他站在一起的奉君尧、观吉观祥姐弟还有其他人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棵棵比铁锅直径还要粗壮的树木。

        脚下草木苍翠茂盛，头顶树叶层层叠叠，将天光遮得严严实实，恐怕就是白天也未必有多亮堂。

        适应一阵这昏暗的光线，毕无谓从落叶堆中捡起根稍硬的树枝。

        密林之中人烟罕至，就连矮小的草本植物都有毕无谓小腿高，用树枝在前方敲打拨扫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驱赶带毒蛇虫。

        当然，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趁着还有一夕天光，早点找到能过夜的庇护所。

        枝繁叶茂的半高树杈就是很不错的目标。

        夜晚在林间赶路是极为不明智的，不光视野受阻，还容易被具有夜视能力的动物袭击，不如找个安全的高地休息，恢复体力等待天亮再向平顶山出发，一定不可心急顶着夜色贸然摸索。

        爬树对毕无谓来说小菜一碟，只是缺少固定身体的绳索，手边倒也不缺藤蔓植物，费劲将它们扯下，去掉叶片也能将就当绳索用。

        在许多孩子还在林中笨拙地摸黑前进时，毕无谓已经躺在树杈上准备好好睡一觉了。

        夜间寒冷，树杈上随风送来的不止有虫鸣，还有未知生物踩踏枯叶断枝的细微声响。虽说毕无谓坐了一天的蒲扇，略有疲惫，但此时也不敢完全放松精神，听到有东西靠近，立马警醒，朝下望去。

        一头四肢匍匐在地看不清形貌的小型野兽从这里经过，它似乎嗅到某种不同寻常的气味，在毕无谓所在这棵树下徘徊许久，耐何它不会爬树，最终放弃离开。

        毕无谓悬着的心这才微微落下。

        天将熹微，一夜有惊无险，总算是平安度过。

        解开藤蔓，毕无谓正打算下树，却听见有东西靠近，又连忙躲回树叶中。

        从直立的轮廓来看，来者应是同来参与考核的考生。

        考生扎着羊角辫，是个个头矮小模样软糯的小姑娘。她行走间的步伐非常小心，也很警觉，或者说有点过度警觉，这就导致她一直在超出能力范围地戒备着周围，或许她自己也没有发现，她的呼吸已经越来越急促大声。

        从她凌乱的服饰及充血的双眼可以看出，她很可能一夜未眠，这个状态在林中可不是什么好事。

        “小贱种，你给我出来！我已经看到你了！”

        不远处有人在大声呼喝。

        羊角辫考生紧握手中骨刀，将后背紧紧贴在树干上，听到喊声迫近，不由闭上双眼举起武器。

        正在这时，她感到有什么东西搭在了她的肩膀处，吓得她差点灵魂出窍，回身胡乱挥舞起骨刀，却只是划伤了树干。

        “呲，嘿！”毕无谓在树上小声招呼她，拎拎手中垂下来的藤蔓——就是这个枝条刚才碰到了羊角辫考生。

        羊角辫意会，抓着藤蔓用了九牛二五之力才好不容易爬到毕无谓所在的树杈。

        而就在他们刚刚用树枝掩藏好身形，追着羊角辫的五个小孩就来到了树下。为首的是个面有骄矜之色大小姐打扮的丫头，其他四人都一副狗腿子模样，替她在周边开路。

        “奇了怪了，我明明听到这边有动静。”

        毕无谓朝羊角辫竖起手指，羊角辫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大口喘气，赶忙闭上嘴巴。

        好在树杈距离地面还有段距离，那几个孩子又并非修者，这才没有发现他们，一番搜索没找到，便离开到别处去寻人。

        【谢谢】羊角辫考生用口型向毕无谓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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