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将军受审

艾维斯离开主战舰，他带领一队部下，进入到刚才攻击过的战舰内部。

        中央放着一具由特殊透明材料制成，晶莹剔透的棺材。

        长方体形容器里，躺着一个男子的身体。仅凭外表就能分辨出雄子和雌子的不同。

        他高挑，清瘦，有一张漂亮、高贵的脸，艾维斯看见面容沉睡的那只雄虫。

        容器的冰晶制材料由于方才的轰击，显出一些裂纹。艾维斯伸手触摸到一条裂纹，呼吸霎时陷入凝滞。

        身后所有军雌看清受损的冰棺，心都狠狠地揪起来了。

        无论哪种情况，是雄子本人受伤了，还是再差一点便要受伤，眼前这一幕，他们都情不自禁感到心疼。

        艾维斯控制住力量，用他最轻的动作，小心翼翼推开容器顶部的盖子。

        非常谨慎、小心地伸手进去，勾住这具身体清瘦单薄的背脊，笔直修长的双腿。

        一个动作，轻轻把虫抱了出来。

        艾维斯将这只昏迷的雄虫转移到医疗舰上，立刻对他进行诊断与治疗。

        艾维斯压根不敢走开，就在旁边守着。他脸色不怎么好看，内心压力很大。

        他干净利落的声音问：“怎么样了？”

        军医：“报告长官，雄子殿下没有生命危险，但是由于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面临了危险，释放出精神力。您知道，雄虫在不清醒的状态下使用精神力，属于强行，是对身体的压榨，会导致内脏一定程度受损。这也就是雄子殿下昏迷的原因。

        科利星拥有最顶尖的医疗手段，悉心照料有可能修复到无损状态，自身精神力的修复能力将一起影响他醒来的时长，快则十几天，慢则一月。”

        艾维斯表情凝重，如果这里有东西，他会想伸手攥一下：“是我的错，我攻击了他，还是最强火力他因此受伤。”

        军医安慰地说：“长官，您不是故意的。”

        艾维斯沉沉叹了口气：“联邦法律不会管我是有意或者无意。虫民一样。这是他们宝贝的雄子殿下，闭上眼我都能想象到全国虫民怨怼我的指责声。道理很简单，就像我伤了你最重要的人，你会因为我是失误而不埋怨、原谅我吗？”

        军医变得沉默。

        艾维斯继续说:“他们只会责怪我是只愚蠢的虫，怎么都不该把他弄伤的，他们会错觉我当时明明有办法可以预防避免掉这种结果，但因为我的愚蠢导致了坏结果。有的虫会直接指责我，有的虫，他们善良，口头上说原谅，但是在他们的内心，我还是犯了一个错误，这一事实不会改变。”

        “我犯了一个错误，我是谁？我不是普通虫，一个将军，一个执政官，他犯了一个错误。这会是很严重的事情。”

        说完一阵后，艾维斯凝了凝眉，命令:“照顾好他。”

        长官是第二次说这句话了。

        军医:“我会的。”

        艾维斯是开启着主舰的自动驾驶模式，一段时间后，整齐的舰队陈列在防御墙前。

        防御墙认出主舰是第四区将军兼执政官，艾维斯的战斗舰。球形状的防御墙渐渐打开一个足以容纳军队进入的开口。

        “欢迎回到科利奥兰纳斯。”

        防御墙冰冷悦耳的机械音。

        科利奥兰纳斯是一个星系，分区而治，有十个行政区。数字的意义是，排名越靠前，意味那个行政区的政治、经济、文化越繁荣。

        第四区，条件最好的医疗室。

        雄虫已经被转移这里，接受更好的治疗。医疗室外，艾维斯用全息投影的方式联系中央，他身后透明的落地窗，会把接受治疗的雄子影像一起传输过去。

        “汇报中央。第四区在波斯星发现了一只雄虫，精神力检测器曾检测到a级别的信号。很抱歉，由于我的失误，误攻了雄子，他现在正接受治疗。主舰内部的监控录像及雄子的医疗报告已经提交。”

        中央官员看完监控与检查报告：“将军，情况我已经了解，请务必命虫照顾雄子恢复到完全健康。以及，第一区将派虫过来采集雄子的基因进行进一步检测至于您，很遗憾，您涉嫌违反《雄虫保护法》中的伤害雄虫身体健康罪，第一区执法职员将在三小时后对您进行人身限制。”

        艾维斯维持表情冷静：“我对此没有异议。”

        《雄虫保护法》是联邦法律的最高法。里面记载了详细的法条保护雄虫的权益。

        七天后，第一区的中央法庭，对艾维斯的审判开庭。

        大法官：“所以，您错误认为战舰内部是玛希特兽，对雄子进行了轰击。”

        艾维斯：“对。但是请各位理解，在那种情况下，难以不误认。”

        法官：“嗯。幸好这位雄子的精神力进行了自我保护，否则将被您非故意杀死。”

        艾维斯沉默两秒，说：“是。”

        法官：“可雄子仍是因为您的误攻，导致身体内部受损，目前昏迷七天未醒。”

        法官：“第一区法庭将于三日后将您的判决书送达。退庭。”

        大法官和其他司法机构虫员开会商量，讽刺的是，艾维斯作为十个行政官之一，本来也是那些虫中的一员。

        待审室里，艾维斯心绪难以言明地坐着。他这么多年来，做事都谨慎得很，说如履薄冰也不为过。他绝没想到他第一次犯错误，原因会是运气太差和一个意外。

        监狱外有了动静，艾维斯向来虫看去，是他的副将考瑞。他站起身来。

        两只虫隔着待审室坚固透明的玻璃墙。

        考瑞直接说他最关心的事情：“风向不太好。中央军雌是支持你免刑只拘留赔款的，但他们目前不敢明说。2、3区的军雌当然只会说不利于你的话。问题的关键在那些雄虫身上，他们要求严办，以免降低《雄虫保护法》的威慑性，影响他们的地位。”

        “那些雄虫”指雄虫保护协会里的，这是一个雄雌成员皆有的官方机构，专门负责保护雄虫。

        其实在雄虫中，也分贵族和平民。有精神力的雄虫都属于贵族，没有则是平民。该协会的管理层都是有精神力的贵族雄虫，掌握一部分立法权和司法权，协会成员是全国雄虫，有的雄虫有职权，有的没有。

        至于里面为何有雌虫，那只是因为部分工作需要他们为雄虫操劳。

        艾维斯：“有多少雄虫是那样的态度？”判决结果实际上主要取决于雄虫保护协会的态度。

        考瑞：“一半以上吧。你当执政官时，常去协会成员那里拜访送礼，有的虫也没忘记你给的好处。”

        那是称职执政官的一贯做法。

        考瑞：“但是有一部分雄子，他们认为军政地位高的军雌嫁给雄虫才算投诚，本来就对你有意见。你申请延迟结婚的事情他们早有风闻。”

        艾维斯：“这点我了解。”

        考瑞蹙眉，似乎想到什么恶心的事：“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愿意听到。厄西弗那只纨绔雄虫，第一次会结束后，私底下来找过我带话。他说说您要是答应他之前的求婚，他愿意在坚持严办的雄虫面前替您说话。”

        艾维斯露出厌恶的表情：“趁虫之危的东西。我宁愿坐几年牢，也不想落到他手上受辱。”

        厄西弗是只贵族雄虫，风评在军雌里一向差劲。他赌博、□□、趾高气扬，爱耍小聪明。除了在雄虫保护协会有点地位，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考瑞叹了口气：“我就猜到您是这样的态度”，他脸色沉下来，“但是您还不知道，那只受伤的雄虫，最近有新消息。”

        艾维斯神色一变：“他身体出事了？”

        考瑞：“那倒不是。相反，他恢复得不错，这很有利于你。但是中央基因检测结果出来，大家都震惊了，你绝对猜不到，他竟是一只虫皇直裔血脉。”

        艾维斯自然也感到震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消息确认属实吗？”

        考瑞:“百分百属实。中央很意外，所以这几天反复做了几次基因检测，才确认结果。”

        艾维斯突然感到一阵头疼。伤害一只普通的贵族雄虫，跟伤害一只虫皇直裔，可是两个概念。

        他感觉有问题：“怎么会的？玛希特抓走的那五只雄虫不是早被杀了，就算活下来，也该超过一千岁了。但那只受伤的”

        雄子的身体检查报告艾维斯是第一个看到的，虫龄显示23岁。

        考瑞：“失去的五只雄虫里，有一只虫皇直裔当年是23岁。这几天中央再次派人去了波斯星，把那具长方形容器运回来分析它，那种材料是用来维持生物暂停生长的。所以这就对上了。中央怀疑玛希特开始抢走雄虫是出于报复，但是后来可能想对他们作一些研究或者别的原因，就把观察体保留下来。”

        艾维斯：“这个消息，审判小组已经考虑进去了？”

        考瑞：“没。就是刚确定，所以第一次会结束没出结果，后天开第二次会。中央的军雌们在想办法，他们其实是想保你的，要再找出一个同样优秀的军雌顶替你的位置太难了。”

        艾维斯声音微冷：“但协会的雄虫坚持严办就无济于事对吗？他们心里想保，却忌惮着雄虫，完全不好明说要给我免刑只拘留道歉。毕竟中央军雌才是跟贵族雄虫利益联系最紧密的一批虫，不表现出维护雄虫权益的诚心，怎么坐现在的位置。”

        考瑞：“最坏的打算，要判刑的话，中央会为你争取最轻。”

        艾维斯沉沉叹一口气：“拘留的影响就够恶劣了。一个执政官，判刑，无异于抹杀了我。”

        后来在中央军雌的极力游说下，虫皇直裔那个身份反而变得有利于艾维斯。他们坚持的说法是，将军带回遗失的皇族是一件功劳，这个应该考虑进审判里，而且是失误犯罪，不是故意犯罪。

        最后达成的审判结果，因伤害雄虫身体健康判刑半年，同时卸任执政官一职，收监前先向受伤雄子赔罪道歉，赔罪方式由雄子决定，以示惩戒。

        艾维斯从待审室出来，身为罪犯的他脖颈和双手处被戴上圆形的枷锁。电子的，微型不重，不影响日常活动，用于表明身份和防止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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