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时钺拉着她，神色不似往日的柔和，有强烈的警惕性似的。

他的力道也较大，让艾梓感觉手腕上传来明晰的痛感。

似乎是注意到自己的反应过于剧烈，他将手的劲松了松，皱了皱眉看向艾梓纤细的手腕。

“你……要去哪里？”要见谁？

艾梓被他突如其来的气势给震慑到了，眨了眨眼，带着不安。

“我，我去问英语作业。”

他这才放开自己，但目光依旧沉沉，脸绷着，轮廓分明，如刀削似的。

“好。”简单的一声，气势却让艾梓颤了颤。

他怎么回事？

一路上艾梓都在思考这个问题，那种让人不自觉颤抖的逼迫感再次出现。

就让艾梓突然明白一个事实，就是，时钺可不是大白兔，哪怕平时再乖，也别忽视他本能的戾气和乖张。

问到作业，回到教室以后，时钺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问了吕斯佳和周如彦，他们纷纷表示不知道时钺去了哪里。

书包也还在，书也是翻开的，两人的水杯还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大佬不是去接水啦？”周如彦还在调侃，说什么艾梓都不知道时钺去了哪里，他们又怎么可能知道。

时钺有时确实会突然消失，但那都是刚来的时候了，后来他去哪里都会给自己说的。

不知为何，艾梓心里一直不安，听课的时候总是望向旁边空空如也的座位，觉得心里忐忑起来。

一直没回来，大课间那么长，他也没重新出现。

就这样一直等，直到放学，铃声响彻校园上空，落日余晖从窗外铺洒进来，静静流淌。

少年的座位空空荡荡。

“艾梓，一起出校门？”吕斯佳背好书包敲了敲艾梓的桌面。

艾梓还在写作业，她摇了摇头，扯起一抹笑：“不了，我再学习会儿。”

“行，那我先走了啊，拜拜。”

“嗯，拜拜。”艾梓回了声，然后看了看旁边的座位，心里沉了沉。

再等会儿吧，她想了想，继续做作业。

这下，夕阳更加浓烈了，像是醉了酒似的，爬满半壁江山。

等到阳光从金色变为昏黄，做值日的几个同学对艾梓说：“艾梓，我们先走了啊，你早点回去。”

“好，拜拜。”

她捏紧了手里的笔，骨节泛白，咬了咬嘴唇。

朝教室门口望了一眼，等待着什么时候那抹白色高挑的身影出现。

时钺出现时，后门发出一声响动，艾梓忙往后望去，就看到他朝自己走来。

皱着眉，身形匆忙又冷漠，状态好像有些凌乱，洁白的校服上，有一抹明显的灰色印记。

见到她还在座位上时，有明显的吃惊，但很快将目光沉了下去。

“你去哪里了？”艾梓问，然后站起来让他。

“要写的作业帮你抄好了，书包也帮你整理好了，还有卷子……”她的声音有些急促，甚至带着一些紧张。

还想继续说时，手又被一个力道拉住，男生居高临下望着他，眼里有什么情绪汹涌。

“时钺，你怎么了？”艾梓是真的有些担心了，连带着声音都带着些轻颤。

刚刚消失了那么久，回来的时候又是这种样子，刚才她看到的那个印迹，走近了才发现是脚印。

手臂上也有一道伤痕，新的，不深，但是已经脱了皮，泛出红艳。

时钺将她的手紧紧攥在自己的手里，但又怕弄疼她，最后带着克制，将她拉近了自己。

“我的。”他喉结动了动，蓦地吐出这两个字。

“你的什么？”艾梓被他这两个字弄的有些茫然，以为是他的哪里受了伤，于是更加紧张了，把他从上到下看了看。

“你。”

说完以后，他松开了自己，回到座位上坐好，揉了揉脑袋。

“我怎么了？”艾梓来不及细想他的话，又将他的手臂拉过来，“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怎么会受伤啊？你又被人欺负了吗？”

她低着头将时钺的手翻来覆去检查，细长好看的眉拧了拧，满眼的关切。

时钺静静看向她，视线里全部都是女孩的情绪，心里那层阴霾逐渐消散。

在艾梓又一次埋下头说着要帮他处理伤口时，他紧抿的嘴唇往上勾了勾，很浅。

“没有。”

“没有什么？”她简直是要被他这断断续续的话给逼疯了，当然，最主要还是担心他。

“没有被欺负。”时钺皱了皱眉，看向她时平静又认真。

“没有最好。”她有些严肃，替他给伤口消毒时，还是将声音放软了下来，“可能会有点疼，你忍忍。”

说完，将蘸着酒精的棉签在他的伤口处轻轻涂抹，动作尽可能温柔，生怕弄疼了他。

她一边消毒，一边对他的手臂吹气：“不疼吧？”

声音温软，带着十足的耐心。

“不疼。”时钺安静地望着她，任由她怎么在自己手上摆弄。

视线里是女生轻柔的动作，以及她半垂着的头，上面还有些细软的头发飘啊飘。

不疼，甚至有点舒服。

等她处理完毕，收回手，去整理自己的桌面时，时钺将她的动作压住。

嘴唇动了动，最后沉声开口：“别人受伤，你也会这样吗？”

艾梓很好，她对谁都那么温柔，可是他却想独占这份好，可以吗？

他的目光清冷，望向自己时一动不动，澄澈得像是能看透她的心虚。

让她的心，就这样颤抖了一下，甚至是像被揪了似的。

艾梓望着男生压住自己手臂的手掌，在他平静又带着点点期待的目光里，她回忆起中午时分。

从李耀来座位上以后，他的情绪就变得不太高，有些暴躁。

他在介意？

等到内心的那个猜测逐渐明晰，在深处叫嚣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就要漫过自己的大脑。

她想到刚见时钺的样子，一个人，毫无生气，没有人能走得近他的内心，就像是只独行的野兽。

可是后来，他却抓住自己的手，说，你可以碰我的。

思绪陡然那么颤了颤，那一瞬间，心脏倏然柔软下来。

艾梓压抑住激烈的心跳，抬起脸来，剪水双瞳眨了眨，专注认真：“不会。”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微光闪烁，而后长睫敛了敛，继续缓缓地开口：“时钺，你是不一样的。”

说完以后，像是释然了一般，勾起一抹笑，眼睛往下压，漾起好看的弧度。

那抹笑，温柔地就像窗外的阳光。

对啊，是不一样的，饶是再怎么友好，自己也从没对一个人这样关心过吧？

不管什么原因，时钺在心里，是有着不一样地位的，她否认不得。

她说这句话时，大方自若，声音轻缓而富有力量，就让时钺的心，像是被治愈了几分。

觉得，大脑神经传来极为强烈的满足，漫过四肢百骸，同时，让向来黑白的世界里，多了些斑斓色彩。

视野就那么开阔起来，生命的跳动明晰又剧烈，流淌在血液里的，除了滚烫，还有自由的味道。

他拉了拉她的手，放轻了动作，柔和地，用尽了到如今学会的全部的温柔。

“你也，不一样的。”

时钺皱了皱眉，觉得不知道怎么描述内心的感觉，只能学着艾梓的话。

因为那是他听过的，最美好的话了。

说完以后，将她的手拉近，凑到了自己的头上：“给你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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