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寄居之海

保安的生活除了业主就是公安和防火防疫救援，每个部门都给孔玉山一些带颜色的小牌牌贴在街道小区商铺的名号板板上，这里地广人稀，很多工作都要孔玉山做，孔玉山也忙而且乐在其中，还小声播报着每日新闻和焦点访谈回放集合，给冷冰冰的板上贴牌带来一些人间烟火。

        黑色是有逃犯在店附近出现，蓝色是有危险阶级高度诈骗人物在店里打工，需要观察，绿色是环保危机，红色是消防需要整改，白色是优秀评价的五星店铺但是需要物资支持来生活，黄色是有人举报这里有反教会组织举办的定期文化活动需要扫黄打非，并且店主只是收钱租场所，不知情，知情的话会被开黑牌，等等，这些都是路过顺便看一眼，好坏都不负责的活，钱也不多，加起来就让保安的工资上升到有了结余。好歹以前孔玉山也是五色法王，这些活他最多接五份也不耽误业主的安保工作。

        “近期我市发生一起水污染的案情，因为中毒患者形容可怖，有很多保安已经报警，让我们来看一下涉事的水源上游的工厂，和相关小区的现场报道。负责部门质疑为什么涉事企业会在水源上游排放毒物污染了水源，相关案件还在调查审理中，患者已经转交市医院解毒观察，预计一个星期可以出院。”

        屏幕上是打了码的患者特写，可以看到脸绿的厉害，而且浮肿，很像游戏危机里面的丧尸。

        “该判！”孔玉山小声的一边贴牌子，一边自言自语，“污染工厂排毒，导致饮水中毒，枪毙十次都是轻的，人应该住上游，工厂应该在下游啊，工业设计园区都想什么呢？还不如我一个保安懂事。”

        五颜六色的牌子贴成一个三角弧的圈，中间是白色的牌子。孔玉山看了看，不明白租金房价这么高的地方怎么总会缺菜吃呢？

        新闻已经播到了事件末尾，播音员说，

        [相关小区有雅雪澜庭，凤凰城五期，幸福家园，星悦国际，艺云竹香苑等，都属于学术界打工者聚集的政府廉租房，所以现在舆论声音比较强，相关的专家论文也是很多的，这些文案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的实现都要花很多钱。]

        这时候，一个脸绿肿了的业主在小心翼翼的自惭形秽的敲打窗户，孔玉山嗷的一下手滑开窗，绿色牌子飞了出去打中业主的脑袋，他反应过来了，“新闻说的污染是发生在我们小区啊！”

        中毒的业主揉着脑袋把绿色牌子捡了回来给他挂在保安室门口，孔玉山看了看患者说话呼吸都很吃力，急忙赶紧要拉着患者就医，患者说自己走不动，孔玉山回身去找车，突然被□□短炮的记者围住了，也不知道怎么摆脱的，大概就看孔玉山是个哑巴，又短腿短手的，后来就七手八脚的帮他抬人了。

        “和我交班的潘子不厚道啊，这么大事情不让我早点安排救助，自己下班去医院了也不和我说！咋的，我要消毒不？”司机向医院奔去，孔玉山赶紧拿出冰箱随手掏出一个冰袋，用酒精湿巾消了毒，给患者敷脸。

        空了的保安室挂着一个生化危机的牌子晃来晃去的惊吓着路过的业主，有的业主晚上直接就睡公司了还梦到了道师驱邪的金铃声。

        孔玉山一边送医一边找水管工和净化公司修小区饮水供给，大开龙头把毒水排掉。回来保安室看到牌子上有“神经病”的涂鸦，就赶紧贴了牌子，大意是收小作文，集体上交，支持投诉，守护平安，网络发言请三思，现在救人要紧，骂人可以随时过来开骂，忙起来不一定有空。有志愿者帮他按家按户的排查，很多只喝公司瓶装饮用水，不常洗澡的年轻打工仔没有中毒，但是他们也有咽炎，也要送医。

        孔玉山安保室本来还有一箱枇杷胖大海罗汉糖，是卖不出去枇杷和胖大海，罗汉果的农民找松木阳子认识的老中医做的压片糖果，孔玉山当时很大方的多给了一些钱，最近这箱压货就用完了，也收到了不少业主酬谢，但是他都拒绝了，晚上物业发来奖金，差不多和他那箱等同的价钱，物业上了新闻，孔玉山乖巧羞涩的笑，引起了之前豪夺他法号那群人的进一步激进行动。

        孔玉山给咽炎患者留了种枇杷农民和老中医的微信号，是他们和大厂签过高价供销安防用品协议之后，不能容忍的客户流失。“五色法王老孔雀要彻底拔除我们根基了，”幕后黑手说，红着脖子，“我们要散布流言让华重楼认定，孔玉山是心怀不轨，早晚会挟持业主掠夺工业园区发展成果的baby小人！是新时代的曹比！他的一举一动我们都要往死里黑！我们不杀他，华重楼自然会从九层塔上把他吊死在飞檐走壁的那个檐灯上，让你跳我的地。”

        没什么文化的幕后黑手有的是钱，也不怕把曹操说成曹丕，把曹丕说成曹比闹笑话，他就这么一说，后期自然会有人帮他修。

        孔玉山睡在保安室硬板床上，突然打了个喷嚏。远处业主楼上的电视里传来媒婆的高音，“夫妻对拜，～礼成！”

        一群小混混半夜三点围着孔玉山的窗口蹦迪，“曹比，曹比，曹比，你是曹比！”孔玉山起床气吼，“精神病院男护士们不要再出来夜游了！我认你们很久了！寂寞去打飞的回家抱自己老婆！我谢谢你们了！”把衣冠楚楚的小混混们赶走，孔玉山又睡下了。华重楼为什么要派一群男护士去精神病院交流学习啊，不会这群孩子真被开放的琼海棠和她家特色的病人逼疯了吧。

        潘高知不在，孔玉山早班夜班都要上班，很快瘦了三斤。“没想到我们这个小区住满了成功的农民企业家，竟然还会遇上水污染这种下作事件，真的是世事难料。多灾多难的忙里忙外。”

        虽然他和衣睡了，他这个小区门口救护车进进出出，隔一段时间就要起来看抓小偷，逮着了几个跟着救护车偷菜的未成年小毛贼和老熟人上年纪贪便宜的咱爹咱妈。所以最后孔玉山心一横，不睡了，就这样给情况帮忙熬了两天两夜，潘高知从医院回来了，一看见孔玉山就劝他去休息，孔玉山把业主情况交代交接完，也没精力下班了，在行军床上一下睡到潘高知下班换班起来洗刷清洁上班。那潘高知原本是个风云人物，现在也在凤凰城五期当保安，和孔玉山任劳任怨的换班。问他他呢不说遇上啥事儿，就直说男人的面子没有工作内容重要，可见人生在世，时间是改变人最大的工具。

        “当保安，就当个好保安，能解决问题，疏导矛盾，化战为宅的保安，别的以前的工作，和这目前的生活无关。”潘高知说话总是很有哲理，一到实行的时候，孔玉山比他顶的多，看着孔玉山的物业表彰，他又脸抽抽了一下，有点牙疼。但这挡不住孔玉山崇拜他。他愿意多上两个班让孔玉山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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