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七十七，战将魂

军营中的公告榜上贴了一张布告。

        此时，榜前密密麻麻挤满了各营将士，口中念念有词的，皆是第四军的字眼。

        闻声而来的军中将士逐渐向校场涌去，渐渐地，练兵场上，浩浩荡荡千百人巍然静立。

        平添早已在校场上候着，望着眼前人越来越多，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站立，扬起声，“来此的将士们，你们想必已看过榜上告示，在此，我再次将意图示明。”

        “此次，是王上特允的军令，以军中为始，征集第四军。”

        ……

        白诃静站在她身后，看她独身站在众人面前，身材娇小，字字句句却裹挟家国大义。

        闻者心弦震动，热血燃起，无不慷慨激昂。

        场上，有人长声问。

        “……成为第四军就能随意挑选武器吗？”

        “可以用刀吗？”

        “斧钺呢？”

        “当然可以！”

        平添迈步走入队伍中，视线落在他们手中，“武器乃战士胆，本不分优劣，贵在得心应手。如此，才能提升武力，兴军强战！”

        “这，正是第四军创立的初衷！”

        场上顿时一阵热沸，众人交头接耳，话音不断，面上是掩不住的兴奋与喜悦。

        白诃此时上前道：“有意愿加入第四军的，明日前往南营报道。”

        散场后，即将成立第四军一事，转耳之瞬便在军营中四处传开，连民间也传的沸沸扬扬。

        此开天辟地之新闻，闻者褒贬不一。

        因着军改平添大获人心，有不少人跃跃欲试，但也有人碍于她女子身份，迟迟下不了决心。

        再者，新军前途不明，利弊权衡下，在军中有官职的更是摇摆不定。

        回宫后，平添便一头扎进书房中。

        红香见她从书架上不断取出些书册，又多是兵器图册和武功札记，与身旁的青钰对视一眼，询问：“殿下，你找这么多书做什么？”

        平添一边翻阅书架挑选着，一边回：“今日我看军中有将士使短兵暗器，所以想提前寻些书研究研究。”

        红香闻言双眸微亮，手摸向腰间的软鞭，“那有人使软鞭吗？”

        平添勾唇，回身看向她，“软鞭是教你护身的，上阵杀敌可使不得。”

        红香扁扁嘴。

        忽地，只听门外传来几声鸣叫，青钰随即走到窗前，打开窗户。

        只见窗外低旋着三只白隼，一只浑身羽毛雪白通透，无丝毫杂色，像一团雪球；一只白羽上布着规则的灰羽，像穿了一层花衣；还有一只通体乌黑，隐在夜色中。

        平添放下书册走向窗前，那只通体雪白的白隼便落爪到窗沿上。

        她微躬下身，指尖轻抚白凤前胸处的绒毛，眉眼弯弯道：“你们回来了，玩的可好啊？”

        头顶阵风忽起，拂起她鬓边发丝，她仰头，见是穿着花衣的家伙在空中振翅，巨大的翅膀带起劲风，吹的屋内书页翻飞。

        “铃花，你又捣乱！”

        平添佯装呵斥，见它收敛几分，回头嘱咐道：“拿些肉过来，这些家伙肯定饿了。”

        “是。”青钰笑着离开。

        第二日，平添一大早前往军营，除了出宫随身在侧的红香外，头顶高空处还盘旋着三只白隼，随着她走哪飞哪。

        方进军营，白诃便和一小将迎面而来。

        “殿下，这是今早来报道的将士名册。”那小将上前，乖乖将书册递给她。

        平添翻开，快速阅览了一遍，将士姓名、使用武器、入伍时间等信息一应俱全。

        不过，只有七十六人。

        她合上书册，看向白诃的身后小将，这样白嫩的形象在军营中很少见。

        “你叫什么名字？”

        “文小武。”

        平添点头，“小武，你字写的不错，也很细心，现下在谁营中效力？”

        “属下年纪小刚入军，并未在几位将军帐下效力，只是负责后勤事务。”

        “既如此，你可愿来第四军？”

        文小武听此万分惊愕，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眼呆呆看着平添，又看向白诃。

        “我……可以吗？”

        白诃朝他点头。便见文小武猛地跪地，叩首，大声道：“属下愿意！”

        平添急忙扶他起身，打趣道，“你来助我应该我谢你，怎地还跪我？”

        文小武愣住，不知此话该如何回应，向白诃求救。白诃在旁看着，脸上不由布着笑意。

        初与她共事时，他也是这般经常被她的话激的无法应对，时间长了，便也习惯了。

        前往南营途中，平添偶尔侧头看向沉默跟在身后的文小武，问白诃，“你是故意，将小武安排到我面前？”

        “是。”

        “为何？”

        白诃面色不改，沉声道：“属下曾私下遇到过他几次，都是夜间众人熟睡时。”

        “他独自一人在校场，练习白日将士们训练的动作。属下认为，此等心智坚定之人，又懂得识字，日后定会成为军中肱骨。”

        平添闻言细细看他。

        白诃发觉她的视线，眉头蹙起，“殿下怎如此看我？”

        平添笑，“想到除我之外，还有你为第四军着想，忽然觉得没那么难。”

        白诃闻言，视线落在她面上，开口，“殿下……不是一个人。”

        校场内，包括文小武在内的七十七人，已整齐列队在候。

        看到她，众人齐声道：“参见殿下！”

        那声音气势磅礴，将地面上的尘土都激荡的飘扬几分。应着此声，平添迈步走向阵前，唤：“红香。”

        身后，八位侍从合力抬上一个足有双臂宽的大酒缸。

        平添走过去，伸手拍去酒缸红布，酒香立时萦绕鼻尖。她笑道：“听闻军中初次见面都得行酒礼，我们今日也依着规矩来。”

        “……殿下，这不合规矩。”

        将士们惶恐，别说是公主殿下，平日里就是官阶高些的将军，他们也不曾不分尊卑的吃过酒。

        “今日过后，众位同我便是同袍，有何不可？”她侧头看向红香，“分酒。”

        不一会儿，众人手中皆已端上酒碗。

        平添率先举起粗陶大碗，扬声道：“今日在场的，皆是第四军的先驱。饮过此酒，今后，我们便是同袍。但需提醒众位，第四军的训练，只会比其他三军更苦。”

        “我们不怕！”

        七十七人的军队，在军营中似孩童过家家，起初并没有人放在眼里，只觉是王上纵着公主胡闹。

        谁都不曾想，这支七十七魂，日后如何护下兰国。

        第四军初立，一应事宜繁杂无序。

        这日，平添站在太阳底下，正仔细观看场上比试。白诃立于她身侧，左手紧握腰间长剑，不时替她指出场上所战之人的姓名。

        这是她特意安排的，就是为清楚众人的武功功底，熟悉他们手中所使兵器，以便她研究兵器和布兵阵法。

        此时，场中只余下两人没有比试，正是文小武和成秀才。

        那成秀才是之前军演同平添比试过的，一把大刀使得眼花缭乱，新入军的文小武确实不是对手，正一脸窘迫站在场中。

        “红香，你来！”平添道。

        “好嘞！”

        红香一身红衣几步跳上场，成秀才见她手无兵器，“红香姑娘，你的兵器呢？”

        红香伸手摸向腰间，抽出一条软鞭，那软鞭如她身上红衣，血红。

        比试开始，场上长鞭乱舞，刀光闪烁，两人一时间竟不相上下。白诃站在平添身旁，“没想到红香也会武功。”

        平添的视线仍落在场中两人身上，嘴角却勾了笑，道：“我宫中三个丫头，也就她性格泼烈些。”

        白诃从场上移开视线，侧头看向身侧。

        日头正盛，她此时望着场上比试，额头上沁了一层薄汗。白诃掌心微紧，又缓缓松开，默默从衣襟里摸出一方白帕，掌心的白与他身上的暗色衣袍对比斐然。

        “殿下。”

        平添回头，看到他掌心的白帕，伸手接过，一边拭汗，一边用眼打量着他。

        白诃被她看的几分不自然，正身看向校场，提醒道：“结束了。”她这才移开视线，场上，红香正被刀刃抵住脖颈。

        成秀才一瞬便收了刀，后退一步，拱手抱拳向红香致意。却见红香瞧也不瞧，收了软鞭，径直离开校场。

        平添见此不免好笑，这丫头输了比试，心中不免憋屈要使性子的。

        此时，有将士前来传话。“殿下，东营韩大求见。”

        “东营？”左将军帐下的人。

        平添回头看去，果见一宽膀粗臂的将士被岗哨拦在营外。

        脚步声渐近，接着便是屈身行礼时衣料的摩擦声，“参见公主殿下。”

        “是你？”眼前的大汉正是那日与她第一场比试的韩大。

        “有幸公主还记得在下。”韩大憨厚地抓了抓脑袋，“在下此次特意找公主，是有要事禀告。”

        平添敛了神色，抬手道：“韩将士请说。”

        “军改令实施以来，三军每五日进行一次比试，按规矩将比试结果登记在册，以计年末将士排名。但属下偶然间发现，有人擅自修改记录。”

        白诃的面色冷了几分，蹙眉看向平添，却见她神色如常，正问：“谁营中？”

        “北营，上官将军帐下。”

        “此事可汇报过左将军？”

        韩大拱了拱手，“属下已向将军汇报过。”

        平添闻此已猜到几分，却故意装作不知，“那你特意来告诉我，是左将军有话带？”

        “将军说，殿下是军改长，此事他不便插手，一切交由殿下处置。”

        平添听此缓缓勾了唇，默道，老狐狸。

        上官溪历来与左、右将军不对付，他这是要将自己置之度外，推她上场。

        沉思一瞬，她忽地发问：“韩大，你可愿来我营中？”

        白诃闻之低头浅笑，她从来不是吃亏的主。

        “殿下愿意要属下，是韩大的脸面。但属下得左将军赏识，领帐中参领一职，不敢忘恩负义。”

        韩大回的恳切，平添却继续逗道：“韩将士忠诚，我自不强人所难，以后若有所需，大可以来第四军找我。”

        韩大离开后，白诃肃目问：“殿下有何打算？”

        “明日，便去会会这些阳奉阴违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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