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虽然许程今天不用工作，但他仍能骑着那辆摩托车穿行于街巷之间，这时的他不再需要替别人奔波劳碌，算是轻松不少。

        许程没法将摩托车带回故乡，他得想办法将它处置掉，最方便的途径就是把摩托车给卖了，但这在许程看来只能算是下策。

        如果可行的话，许程想将摩托车交付给认识的人，但他在这座城市里认识的朋友也就那几个，他只能一个个询问过来。

        他没有张姐的联系方式，唯一能找到张姐的办法只有前往餐馆。等许程将摩托车停靠在餐馆门口时，张姐的店铺却关着门。

        卷拉门拉到了最底部，上面也没有贴上写明请假缘由的纸条，除了招牌以外，没有任何迹象还能证明张姐只是请假一天。

        没准她转卖了店铺，然后从这座城市离开了

        许程不太相信张姐会突然作出这样的决定，他得想办法弄清楚张姐的下落，说不准，周围店铺的店主知道张姐去了哪里。

        右边的店铺常年关着门，左边那家灯具店老板不在，店员也不清楚有关张姐的事情。

        在询问无果以后，许程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正对面的便利店，那里的收银员能直接看到张姐餐馆的正门，可能目睹了张姐离开。

        许程就将车停在原地，打算步行走到对面，等他走进便利店正门时，机械声代替店员给他打了声招呼。

        “欢迎光临。”

        守在店内的是一名男店员，穿着浅蓝色的便利店围裙，正给面前的客人扫着商品上的条码。

        许程暂时不好打扰店员，只能装作在货架上挑选商品，一边看着收银台前排队的顾客逐渐减少。

        等最后一名顾客离开以后，许程拿着随意挑选出来的几件商品走到收银台前，将商品交给店员扫码，又顺势问道:“你知不知道卤味店的店主去哪里了”

        “嗯，那家店”

        店员将头抬起，透过玻璃门看向对面，等确认许程说的是哪家店以后，他才将头转过来，继续盯着许程。

        “好像两天没开业，可能搬走了毕竟这附近地段不太好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随便说说的。”

        许程听完店员的话后心头一沉，脸上也显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店员见状，只能更加卖力地扫码，并将总价报给了许程。

        “总计六十八块钱，先生”

        许程看着卤味店，尽管那扇门关着，他却止不住地想起自己坐在店内的那几个晚上。张姐这一走，也算是带去许程在这座城市里遇到的二成记忆。

        等许程给店员付完钱，提着自己买来的东西坐回到摩托车上时，他有些怅然。要是张姐没有转让店铺，而是请了个假回来，再也见不到许程，不知道是否为会为他难过

        许程只能不辞而别，他反倒希冀起张姐真离开了这座城市，那样谁也不必亏欠对方。

        至于现在，许程还能再将摩托车驶向下一个路口，就像他平时所做的那样。

        巷道里并不会坐着一年多前的许程，但等他缓慢通行过这条小巷时，许程注意到那盏路灯已经被人擦拭过一遍，就连灯泡也更换成了新的。

        这样一个小举措会让这里在夜晚时变得更加明亮，以后会有更多人经过这里，再也不会有另外一个“许程”躲在这里独酌。

        要是夜晚能来趟这里，许程可能还会回忆起更多与陈缙泽初识时发生的事情，但现在是白天，他只是稍微减缓了行驶速度，避免摩托车与墙面发生磕碰。

        自从很早以前被童晟弄倒以后，许程在驾驶摩托车时都得注意前方，避免再次出现事故。

        驶过小巷，道路宽敞许多，街上始终停靠着不少汽车，许程调转车头，朝着一冉咖啡馆驶去。

        那条小径两旁的绿植似乎更旺盛了，趁着现在还未入秋，植被可以尽情享受着阳光普照。

        咖啡馆里坐着不少顾客，他们朝着玻璃窗户，跟身边坐着的朋友或者伴侣交谈甚欢，甚至没注意到将摩托车停在咖啡馆门口的许程。

        许程推开咖啡馆的正门，唐一冉正站在柜台前调制着咖啡，她甚至来不及招呼许程，毕竟柜台前面的桌位也坐了人。

        许程在门旁边站了一会，等那个人端着咖啡离开时，他才在唐一冉面前坐下。

        唐一冉也是头一回看到没穿外卖制服的许程，先是喊了声他的名字，又好奇地问道:“你今天不用工作”

        “我家里发生了点事情，明天就得回乡下去了，今天就准备歇息一天。”

        许程也没点单的主意，他只能抬起头，将目光落在唐一冉身上。

        唐一冉变化挺大，她系起两个辫子，并且还在辫子别着两枚卡通发卡，看起来要比平时更加随和一些。

        她正整理着桌上的器具，现在没有客人，得让柜台看起来整洁一些。

        “如果你是想问我意见，那我只能告诉你，回去是个好决定。”

        唐一冉收拾完柜台以后，将手靠在桌上，就准备陪着许程聊下去。她虽然不清楚许程所说的“事情”倒底指的什么，但总在一座城市待太久，可能适得其反。

        人生难免会有机缘巧合，也会有意外，与其懦弱无能地放弃抉择，还不如直截了当地作出决定。

        按唐一冉对许程的了解，他应该算不上优柔寡断，今天来找她，应该只是来道别的。可唐一冉却不想把离别弄得太悲伤，无论以后许程还能不能回来这座城市，她仍然会记得这个外卖员。

        “我要离开的话，就带不走那辆摩托车，就过来问你愿不愿意接手摩托车。”

        许程转头看向窗户，可惜这里的视野有限，也看不清摩托车停靠的位置，不过唐一冉倒是能听明白许程的意思。

        她闭上眼睛，思考一会，就对许程说道:“这个主意不错，不过你得下定主意假如你回来了，我可不会把摩托车还给你的。”

        唐一冉显然不是再说玩笑话，许程也得认真思考起这方面的问题，他真要舍弃那辆摩托车吗

        假如未来他还能回到这座城市，许程决定重拾送外卖这份工作，那他还不如再买辆新摩托。

        许程就将身体完全靠在桌上，脑袋微向前倾，朝着唐一冉郑重宣布:“既然如此，这辆摩托车就归你了。”

        唐一冉点头接纳许程的主意，也看着许程从咖啡馆离开。尽管她一直没有表示出难过的情绪，当许程步行着从咖啡馆门前走过时，唐一冉也有些惆怅。

        但在下一位客人走进咖啡馆后，她依然保持着微笑，耐心倾听着客人点单的内容，继续她那忙碌而充实的工作。

        在交付完摩托车以后，许程要做的事情只是步行回公寓，他并没有叫辆出租车过来的想法，许程并不着急返回公寓。

        他停在了街边，看着橱窗里摆着不同款式的相机镜头，许程第一次有了推门进去的想法，尽管他身上剩下的存款不足以让他付完相机的钱。

        只要许程走进店内，跟店员聊上几句，没准许程就能摸到相机，还能透过相机镜头重新审视这座城市。

        在母亲打来电话以前，许程总觉得自己有一天能端着相机走遍这座城市，他会记录下自己遇到的有趣事物。而那时的许程应该能攒下不少钱，不用再为几块钱而骑着摩托车越过红灯到来前的斑马线。

        许程想的未免有些太过轻松，他只能相信自己在城市里所做的一切仍然保留着价值，至少许程能支付的起父亲的医疗费用，不必将命运的跌宕演绎得淋漓尽致。

        只是返乡以后，他可能再也没机会像现在这样站在橱窗前面，赶在店员发现他之前，许程还能看一直看下去。

        许程的手机正在振动，唐一冉给他转来了两百块钱，算是支付摩托车的钱款。许程犹豫着该不该收下这笔钱，等他想到回去以后的花销只增不减，就只好接纳了唐一冉的转账。

        许程:“感谢。”

        唐一冉:“你走得太匆忙了，我本来想给你做杯咖啡的，你还方便回来吗”

        许程将手机放了下来，他现在离咖啡馆不到五十米，但许程确定，唐一冉不能从窗户里看到自己。

        许程可以拒绝唐一冉，她不会质疑许程。当然许程也能选择回到咖啡馆坐下，喝上一杯咖啡再走。

        许程:“不用了。”

        回复完唐一冉后，许程将手机收进口袋，也不再在橱窗前停留，打算沿着这条路走回公寓。

        等许程走到公寓门口时，他一摸口袋，却没找到大门钥匙。这时他突然回忆起来自己把钥匙和其他零杂物件都挂在了摩托车上，也不清楚现在回咖啡馆还来不来得及。

        许程照着回来的路奔跑起来，等他大汗淋漓地停在一冉咖啡馆门口时，他看见自己的摩托车还停在原位。

        他将手搭在车把上，俯下身子一摸，就将钥匙从摩托车上取了下来。等许程将东西揣进口袋，正准备从咖啡馆前离开时，唐一冉却拉开咖啡馆的门，探头看向许程。

        “你把东西落在车上了”

        许程也只好承认，他将钥匙举起，算是应证唐一冉的话语。

        “那要不进咖啡馆里坐一会，反正你都回来了”

        唐一冉本想继续说些什么，但看许程朝她走来，也就先行回到店内，等着许程到来。

        许程不好再次拒绝唐一冉的邀约，只能将自己当作偶然路过一冉咖啡馆的客人，推开咖啡馆前的那扇门，再次坐到柜台前面。

        等喝完咖啡以后，唐一冉不知道从哪里找出几枚徽章，上面印着的图样跟发卡好像是同个款式。

        在回到公寓后并且等到童晟回来以后，许程将那些徽章赠予了童晟，毕竟他总得离开这座城市，也只想带着记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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