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外放（二）

游街闹剧以江熠被江北望打了一顿几天下不来床做结尾。白晟也按例下放去了西南。赵诚本意想让他去里京城最近的江南，但他把这个位置让给了老榜眼，选了最偏远的西南地区。走的那天江熠也好的差不多了，又跑过来送行，塞了他一封信，又喊他郎君。白晟老脸一红，然后把江熠揍了一顿了事。

        只是那信的内容，让白晟十分的牙疼。什么多余的也没写，只写了半首《越人歌》：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恐怕剩下那一半江小公子还不知道。白晟摇摇头，江熠的字有进步，但隐约有了金错刀的味道，就算是江北望拿着老将军的字给他练的，对于江熠也不是什么好事。恐怕江北望和江熠还不知这字的深层含义在哪。他轻轻叹一口气，在轿子里提笔写了封信：

        望熠归大漠后，一心为国为良将，不念儿女情长之事。

        就一句，没了。写了两件事，一个，你不要想了我对你没兴趣，第二个，你还是好好守你的边关别想那其他的给我找事。

        “趁着还没出城，给江熠送过去。”白晟把信塞给随行的近卫。

        江府。

        “你看你看你看我就说他会给我回信的。”江熠拿着信给江北望嘚瑟。

        “呵。你打开给我看看他写的啥。”

        江熠满怀希望的打开信，只看到冷冷的台阁体写着一句冰冷的“不念儿女情长。”

        江熠：“……”

        给我留点面子吧大哥。

        “愣什么，人家说得对，你是大漠的将军，守好大漠是你的责任。”江北望摇了摇头。

        “他们那些人是死是活与我有什么关系？大齐少了一块地又不是我的原因！我为什么要负这个责任，因为我生在江家吗？那他白晟生在肖家也没见要一辈子守大漠啊！”江熠不能理解守卫大漠这样一个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重担怎的落到了他身上。

        “你……”

        唉……

        京城繁华好，大漠白沙多。

        白晟虽然家门不幸出了事但终归还是一个有点骄矜气的贵公子，没有辰渊那么大耐性，加之又之前受了伤还没好透，没有几天就病倒了。

        “还烧着吗？”随行的宫女水墨探头探脑。

        “烧着呢，前面有没有什么人家，停上一晚上吧。”辰渊从车厢里出来，摇了摇头。

        “有的，那今日便歇下了？”

        “对。”

        水墨倒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宫女，是辰渊的小师妹，三等金印的大刺客。

        让大刺客照顾小公子，也亏辰渊想的出来。

        前面果然有些人家，水墨靠着一副良善的好皮囊迅速博得了一户人家的同情。

        那是个寡妇，带了两个孩子。两个孩子也就九岁十岁的样子。

        “多有叨扰……”白晟嗓子哑的快要说不出话来。

        “没事没事没事。”

        那寡妇也没见过什么金贵人，见着白晟这个样子觉着他颇为娇气了些。家丁小厮都在这，她又帮不上什么忙看到了水墨便想攀谈一下。

        “这是怎么了？”她转头问水墨。

        “有点水土不服，加上之前受得伤还没好透。”

        “啊？那得多大的伤？”

        “这么跟你说，楚王政变，当今就是他救下来的。”

        这里虽是犄角旮旯里，但想楚王政变这种大事还是知道的。城里的那些说书先生也都爱说这一段，关于谁救了赵诚这件事，众口不一，有说是一个青面獠牙的将军的也有说是漂亮小姑娘的，但受了什么伤却都说的差不多，除了大大小小一身伤，就是背后有两个大口子。那寡妇听了一愣，随即觉着自己就是撞大运了。

        “那怎么到这个犄角旮旯里来了？”

        “状元郎按例要外放三年。”水墨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个女子，又有意想把话题岔开，“你原先是……馆里的？”

        脸上的伤很明显是自己割的，举手投足都有些风尘气，说话不像乡野仆妇倒有股子江湖气。她原先若不是馆里的，那便要考量一下她的身份了。

        “是。之前安城禁了馆，只留下一座官妓的院子，门槛太高，攀不上去。虽说禁了馆子是好事，但官府也没告诉我们能去哪。我们这些人去了哪都被嫌，索性在这荒郊野地没人管的地方一块住了下来。”

        怪不得这村里看着男丁稀少。

        “平常没人管，收税倒来的勤快。”

        难过啊。孩子都养不下去了。

        她看着辰渊又煎完一副药自己喝了，只是感叹这兄弟俩都是病秧子。

        病秧子辰渊：“……”

        白晟晕的快，醒的也快。统共不过一天时间。醒了之后就发现那个寡妇正在煎药。寡妇看到他醒了，赶忙去给水墨报告。

        “醒了？这么快？”水墨挺诧异的，但看到白晟的样子就没什么可诧异的了，他可能压根就没彻底晕过去。

        却见那寡妇扑通一下跪下：“求求大人，能不能把我两个孩子带走，我实在是养不活了。”

        白晟：“……”

        他虽然是见过穷人的。在大漠，他们那天高皇帝远，老王爷虽行事颇有逾越，但总归是好的，大漠有时比江南更好活。京城更不用说了，京城的乞丐出去都是有名头的大乞丐，实在没有多穷。卖儿鬻女的事情他听过可是从不理解。怎么会穷的养不起孩子呢。

        这一路下来，他才知自己见识短浅，世上许多苦都未曾见过，更别提经历。他的命，与这些人比起来好了太多了。

        可他想重整这天下，唯有翻天覆地。

        他于心不忍，应了下来。但仍旧给了寡妇钱，作为借住的回礼。寡妇带他去见了

        “娘是不是把我们卖给你了。”女孩子大眼睛瞪着他，男孩子低头不说话。

        “没有。”

        “我看见娘收钱了！”男孩子半天憋出一句。

        “那是我借住你们家的回礼。”

        “你带我们走要去干什么？”女孩子思路更清晰些。

        “孩子，你有记恨的人吗？”

        “有。”

        “什么人？”

        “官府的人，他们只知道征税。”男孩子抬起头看着白晟。

        “还有大辽人，我听村口的先生说是大辽人问我们要岁币官府才证这么多税的！”

        白晟失笑，摸了摸男孩子的头，说：“若我说，和我走能肃清官府让他们不再乱征税，能够将大辽人打回去，我们不再需要给他们岁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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