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会等你

考试结束后，程离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并不是来源于考试的压力，更多的，是寄人篱下的难堪，从她进入小姨家的那一天就被告知自己是一个多余，不被欢迎的存在。这个年纪的孩子，细腻，敏感，倔强，在第一时间捕捉到这个信息后，程离一开始是更多地是不解，后来，在习以为常的生活打磨中，程离坦然接受了，然而，骨子里的倔强就在那是生根发芽，她要远离这个“家庭”，她要好好学习，去市里，去离爸爸妈妈更近的地方。

        走出校门，人海乌泱泱的，家长们焦急地等待着自家孩子，几乎这里走出来的每一个孩子，都牵动着一个家庭，只有她自己不是，家长的拥抱，贴心的问候，洋溢的笑容，她突然就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她站在一边，想着初中的家长会，自己也会生出这样的情绪，来了这里后，每次家长会，程离的座位都是空无一人，老师一开始还会联系她的家长，这让程离更加难堪，她知道，没有人会来，甚至只会觉得麻烦，好在程离成绩突出，老师后来也就没有再多问了，只当她父母忙。

        难掩的失落，她看着马路的尽头，心想着，校车怎么还不过来，再等十分钟，还不来的话自己就走回去，虽然是对角线，但她不想待在这里了，这里洋溢的幸福跟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程离”一声清脆的声音划过，程离，是在叫她吗，她朝声源望过去，就见叶铖站在她对面一侧，隔着车流和人流，叶铖高大的身影都显得不过如此，少年站在榕树下，踱步向她走过来，她分不清晚霞和他，眼前的身影贴近，程离没有想过，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叶铖的出现太过美好，有时候让程离觉得不真实，三天前安稳下来的心又再一次泛起了涟漪。

        “给你的。”少年笑着，声音动听了几分。

        “兰花？”程离接过，看着这一大捧的兰花，白色的花朵在阳光下更加透明，淡淡的香气，一如眼前的这个少年。

        叶铖刚才一直在对面驻足，她一出来，就一直看着她，她眼里的情绪他尽收眼底，叶铖此时就想起了半个月前妈妈同她讲的，“这么重要的日子，她不想缺席。”

        他望着程离走到角落，隔开整个人群，就像一只可怜的小猫儿，看着她一直望着路中央，叶铖眼波流转，叫了他一声，“程离。”

        “这是剑兰，寓意着追寻自己理想和梦想。”叶铖进一步解释着。

        “很漂亮的花，谢谢你，叶铖。”程离看他，由衷地感谢。

        她没想过，这样的日子，会有一个人和她一起，分享这份喜悦，她很开心，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程离低头看着这花，是不是闻闻她的香气，笑出了声，“我很开心，真的。”

        叶铖很少看见她发自内心的笑，眼前的这个人，笑起来多了几分明媚，眼睛也会弯下来，睫毛也跟着扑眨扑眨的，叶铖的瞳孔里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定格了很久。

        “这样吧，我请你吃雪糕吧。”

        叶铖当即答应，两个人从人群中抽离，向着小卖部走去。

        许是‘照顾程离’，叶铖选了一个看起来及其劣质的绿豆糕，程离忍俊不禁，逗她，“我没你想的那么夸张。”

        叶铖却还是执意要拿，程离慌忙按住他的手，递过来一根大火炬，“这个好吃”，对于程离这个人来说，她是没有想太多的，只是单纯地不想他吃那根，可在叶铖眼里，注意力早就转了向，他看见程离的手覆在他的手掌上，女孩的手很小，纤细，不及他的一半手掌大，小小的温度似电流划过他的身体，裹挟着雪糕的清凉，就这么好毫无防备地，叶铖的心弦被波动了。

        看着‘始作俑者’淡然地结账，叶铖跟在她的身后，看她的眼神更多了一份难以形容的情绪。

        回到校园里，程离才问，“我以为你已经去了爷爷奶奶家了。”

        “不是说过一起回呢。”

        “而且，我上次没和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叶铖边吃边说。

        “我也是认真的，我觉得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程离强调。

        两个人眼神交汇，颇有中互相不给对方下的余地，叶铖率先低头，解释着，“我这几天会先回去一趟，跟我父母交代清楚。”

        “你的成绩出来了吧。”

        “考的不错，去我想去的学校和念我想念的专业没什么问题。”

        “对了，我未来相当一名审计师。”叶铖进一步说着。

        这是叶铖第一次同他讲自己的事情，程离心里暖暖的，她更加放松，调侃道，“那你数学成绩肯定不错。”

        关于数学，叶铖一直以来都是自信的，他拿出手指画了一个无穷尽的符号，“高考146分。”

        “那是过分优秀了。”

        叶铖听完不禁噗嗤笑了一声，程离看着他，过一会儿也不自觉笑了出声。

        吃完饭后，两人先把东西放到叶铖住的地方，然后，两个人一起回到小姨和奶奶家，说是回家，程离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后，就见叶铖已经站在楼下，速度之快，程离不禁反问，“你确定你上去了？”

        叶铖点头。

        “才半个小时。”

        “男孩子么，对家人表达感情都很含蓄的。”

        程离瞥他一眼，半信半疑道，“是吗？”

        叶铖低笑不语，想来自己的心思程离是感受到了几分，这让他不禁窃喜，虽说自己可以慢慢来，但他还是想知道程离对她的感觉。

        两个人回到宾馆后，叶铖又开了一间房，这天晚上，两个人聊到很晚，程离同他讲了很多，关于学业，关于家庭，关于时间，关于未来。最后，程离索性摊开来讲，这也是程离一直想要说的，自己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上次两人不算愉快的结束程离至今耿耿于怀，似乎从一开始，两人的关系就一直是叶铖主导，叶铖一次又一次的找她，她不是没有想过，倘若有一天叶铖不来见她了，自己该如何，想来想去也没有个答案，每次这种无休止的思想斗争就让程离难以呼吸，她深吸了口气，看着叶铖的眼睛，“叶铖，关于我们两个，聊到一些事情的时候总会绕开来，可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你即使不说，我也能感觉到，但是我们还小，我们……”

        “程离，我八月十八的生日，还有不到一个月，我是一个成年人，我时刻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我能正视自己的情感，也许你现在对于自己的感觉还捉摸不透，我不想引导你，我信你可以作出自己的判断，我会等你”叶铖郑重道，带有一丝侵略的眼神。

        “可我还小”程离嘟哝着。

        叶铖第一次看她这幅生怯的模样，心里就想逗逗她，“这不刚刚好。”

        程离瞪大了眼睛，眼底尽是不可思议，“你，我……，我不，我可以拒绝，你不能强迫我。”

        叶铖更加笑的明目张胆，“你看你现在在谁的房间。”

        程离看着这个充满了‘叶铖’气息的房间，羞红了脸，偏偏这人还一直笑他，她气道“我不跟你说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叶铖大步堵住门，不逗她了，“好了，我开玩笑的。”

        他摸着她的头，耐心解释，“你还没成年呢，我不至于那么畜生。”

        “真的？”

        叶铖无奈点头。

        “那说好了。”程离举起自己的小拇指头，叶铖用自己的勾住了她的，一同勾起了她的余生，“说好了。”

        叶铖让出门来，程离径直走过的瞬间，她听见了一句，“程离，我会等你，等你亲口告诉我答案”

        月色暗涌，两颗跳动的心连成了一条线，一整个晚上，程离做梦的时候，程离的耳畔都回想起叶铖在她耳边温柔的一句，“我会等你”，她觉得甜丝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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