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独一份儿

八月的余温未褪，正午的阳光刺的人睁不开眼，程离抬手遮住眼前的日光，指缝间，流淌的时光一览无余。

        似昨日重现般，程离清楚地记得那个下午自己无助地哭喊，奈何父母却永远不会醒来了，他们在市郊的一处墓地里，两年了，她考上了这里的高中，以后，自己也可以经常去祭拜父母了。

        叶铖回去的十天后，就给程离寄去了一个大包裹，里面大大小小包含了她日常生活中需要用到的东西，有他准备的牛奶，有几件贴身的衣物，还有一双同他一样的运动鞋，最底下夹着一封信，“叶铖说自己已经收到录取通知书了，接下来就陪父母几天，生日定在市中心的一家名叫“小斋”的地方，怕她不知道，叶铖还在信中交代，自己会来车站接她，自己只需要告诉她来的时间就好，信的末尾，叶铖还贴心地画上了一只小海豚。”程离记得自己不曾同他讲过这个发夹的事情，许是看她一天天地戴着，所以就有意为之了。

        程离后来回信，说自己在这边一切都好，高中也没有问题，让他不用担心，自己和花店请了三天假，会提前一天过去，买了下午的票。

        “你好，我要一张15号上午去市里的票。”程离和购票人员说。

        “好的，请你出示一下证件。”

        程离递过去。

        “你好，你的票已购买成功，请问还需要其它服务吗？”

        “不需要了，谢谢你。”

        程离买票的时候就想，她需要时间去陪陪父母……

        叶铖来车站的时候程离已经从那里回来了，一出车站，就看见叶铖身上的一抹蓝，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心想，叶铖这人就是故意的。

        叶铖看她盯着自己，嘴角拧巴着，心里也猜到了几分，故意问，“怎么了，这幅表情？”说着把程离的背包拿到自己手上。

        只见程离指了指自己，“你是不是故意的？”

        叶铖买的时候，店员就告诉自己这套衣服是新出的情侣系列，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脑子一热，就直接买了，现在看她穿在身上，觉得这衣服更是好看了几分。

        叶铖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这从某一方面也印证了我们之间的默契，不是吗？”

        程离无话反驳，而且，她甚至不得不承认，自己甚至心里还有点儿开心。

        “你头发长了一些。”

        “我呢，程离，一个月没见，看我有没有什么变化？”

        程离看他一眼，“黑了点儿。”

        叶铖低笑一声，“你就不会说好听的，走吧，先把你的东西放下然后另作安排。”

        叶铖在程离要来的一个星期前，就给程离订了“小斋”对面的宾馆，程离看这环境，不禁问，“叶铖，这里的价格……”

        “放心，你来为我庆祝生日，这是应该的。”

        程离看着眼前的少年，从他出现以后，自己的生活是肉眼可见的变好了一点儿，她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孤单了。

        “叶铖，我给你一个买生日蛋糕吧。”

        “好。”

        晚上，叶铖被楚正嵊叫走了，走之前特意交代程离一个人不要乱跑，程离答应的爽快，然后就在叶铖出门的十分钟后自己也出门了。

        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程离直奔“伊春园”蛋糕坊，这会儿人不多，程离简单表明自己的来意以后，蛋糕店的人员就带她到了后厨，以前自己过生日的时候，父母就会订这家的蛋糕，她吃的习惯，味道也很好。

        程离第一次做蛋糕，还是给男生的，心里多少有点儿欣喜，她小心翼翼地把黑白色奶油挤在蛋糕胚上，至于中间的图案，程离记得他说自己喜欢一部明叫围棋少年的动漫，围棋少年，恩，她不太懂，顺势询问服务人员，“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有人看过围棋少年的吗？”

        只见众人摇了摇头。

        “那，你们能用手机帮我搜一下照片吗？”

        一人拿出手机，不一会儿，一个名叫“江流儿”的围棋少年出现在手机屏幕中，程离看着，觉得叶铖和这人的眼神还有几分相似，她有两年没认真画过画了，这会儿，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程离还是拿出来随身携带的纸，在纸上打了一遍绘画稿，如此一来，蛋糕上的小人也不逊色。

        两个小时后，程离看着成型的蛋糕，黑白色围棋点缀，中间有着一个少年，下面还有一句祝福是程离写给叶铖的，她私心，希望叶铖能喜欢。

        结束后，程离回宾馆的时候就看见叶铖在门口等她，不等程离上前去，叶铖就跑过来，焦急问道，“这么晚你去哪儿了？”

        “我出去溜达溜达。”彼时程离还不想让叶铖知道，避重就轻地说。

        “我出去找了你一圈儿，也没见你的影子，你也没手机，我联系不上你，我怕你出事。”

        叶铖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惊慌与无措，程离把他拉进去，抓住他的衣角，轻轻拽了几下，轻声道，“叶铖，我不是故意的。”

        叶铖只见程离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一眨地，多看几眼，叶铖都要沉沦，他别开眼，觉得自己甚至耳朵根子都红透几分，“好了，下次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程离点头，然后潇洒转身，独留叶铖一人，叶铖愣在那里好一会儿，转眼就看见程离在那儿悠悠的喝水，不紧不慢。

        “我现在住在花店了。”

        “怎么回事？”

        “房东的儿子回来了。有次我从花店回去，刚好碰到，房东说我可以继续住到开学，但我觉得她们母子更需要独处时间。”

        “你知道吗，房东的那个儿子叫柳刈，今年大二，讲了很多大学的事情，说起来，你们好像还在一个城市呢。说起来，他们也觉得对我很抱歉，说是要补偿我，程离笑笑，感叹道，他们也是很好的人呢。”

        “是吗”，不知怎地，叶铖不喜欢这个房东儿子，打心眼里，面上却没有表露太多，他问，“程离，后来你们有见过面吗？”

        程离摇头，叶铖也稍微放下心来。

        程离看他没有离开的打算，看着墙上的表，暗示道，“叶铖，很晚了。”

        叶铖却没有朝她的视线看过去，“我知道。”

        “再等等。”

        两个人长久的沉默，叶铖看着程离收拾自己的背包，简单洗漱了一下，却始终没有躺在床上，那倔强的小背影，叶铖扶额，真的，为了自己心里那点儿小九九，叶铖少有的脸皮厚。

        “你父母，都不担心你的啊。”

        “他们出差，明天中午才能回来，我晚上和他们一起过就好。”

        “你累的话，可以先上床躺一会儿，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叶铖憋着笑。

        “再等一会儿，我就走。”

        “你这个人，真的是让人捉摸不透。”

        程离躺在靠窗户的一侧，两人只开了一个小灯，一个站在门口，一个躺在床上，床上那小小的一团，月光清冽，银白色的弧光泻成散点，散落在程离的身上，蒙了光的她似宇宙星际间的陨石痕迹，不经意间落在了那个少年的眼里。

        “睡了吗？”

        只见被窝挪动了一下，小声道，“还没有。”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一本正经，“还有一分钟。”

        程离在被窝里偷笑，让她猜中了，果然，这个愣头青在等这个，就一直傻傻地杵在那儿一小时，想到这里，她更加控制不住的想笑，叶铖看见床上那团的颤动，想想也知道这小妮子在笑他。

        他走到她身边，俯下身来，“程离，时间到了。”

        程离掀开被窝，拉住他的手，这是他们第一次牵手，叶铖幼稚，但真的，对她很好。他朋友很多，他们都可以通过手机传达自己的祝福，而程离没有，为了成就这独一份，叶铖专门一趟，唇舌之间的话是最有温度的，眼波间流转的情绪也是最能捕捉到的。

        夜色下，程离勾着他的手指，郑重地说道，“叶铖同学，十八岁生日快乐。”

        叶铖捏了捏她的手指，坦诚，“这样，你就是第一个同我说这句话的人了，叶铖同学十八岁收到的第一个生日祝福，是你程离亲口同我讲的。”

        程离笑笑，“那也要你的配合才行。”

        “我巴不得呢”

        “程离，我好像还没有问过，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呢？”

        “农历十月十二，还有一段时间呢。”

        “今年的生日，我陪你过，好不好。”

        “好。”

        ……

        这一年，叶铖成年了，二十八岁的那一年，叶铖向程离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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