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如果

被内涵了，魏长缨内心毫无波澜：“我有点好奇，为什么你要取名叫黑夜？”
黑夜。
那一瞬间，林木阳感觉自己从喧闹的医院坠入了深渊，周围望去全是漆黑一片，空无一人的黑色里是窒息般的寂静。
因为他的人生，早在妻子流产那天开始，就已经看不见光亮了。
他捏紧了拳头，脸色阴沉到根本懒得装了，但是嘴上还是否认道：“魏警官，我刚刚才说啊，如果是奇奇怪怪的猜测，就不用说了。”
魏长缨：“我们已经根据佟彤提供的聊天记录追查到了IP的地址，就是你手机。”
其实他明白，警方已经掌握真相了，但是他还有机会：“是我又怎么样？我和佟彤的聊天记录只能说明我们两人有动机，但是证据呢？我杀人的证据呢？几位警官应该比我清楚，口嗨和实质性证据的差别吧？”
“证据会有的。”桓言道，“不过现在，麻烦你跟我们回警局一趟。”
林木阳捏了捏拳：“不好意思各位警官，我还要留下来照顾我妻子，所以这次就……”
赵志新拿出搜查证：“我们不是在询问你的意见，这是搜查证，现在警方要去你的居住地进行搜查，需要你人在场。”
魏长缨添了一嘴：“至于金萌，这里是医院，有医生和护士照料，看病房里你和其他人的关系也不错，没必要顾忌什么吧？”
搜查证都拿出来了，林木阳无话可说：“行，我先去和我妻子说一声，你们稍等。”
林木阳和金萌的小家在一个老旧的小区里，周围比较僻静，人烟稀少，小区内的住户大多数是老年人。
林木阳掏出钥匙打开门，几人跟着进去，发现屋内空空荡荡的，客厅里只有一个破旧的皮质沙发和一个简单的茶几，角落里摆着几个像是搬家用的大纸箱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昨天才搬来。
“你家挺冷清的哦？没什么生活气息。不会才搬来吧？”赵志新套上鞋套，进屋后随口说了一句。
林木阳顿了一下，无悲无喜地回答道：“去年搬来的，我妻子住院后。她住在这里的日子屈指可数，哪里来的生活气息？”
赵志新心想，确实很可怜啊……
空间布局很简单，一厅一室一卫一厨，生活痕迹少得可怜，几乎搜不出什么。魏长缨坐在沙发上，拿着林木阳的手机在翻查。手机屏保是他和金萌的合照，微信头像是两个手绘定制的情侣头像，画风有点老了，几年前流行的那种。
林木阳已经把自己和佟彤的聊天记录都删了，他的微信置顶是“萌萌”，应该就是金萌，两人已经将近三个月没在微信上聊过天了，原因可想而知。
接着就是一些借钱的债主的催债，还有和好友林峰的聊天。相册也很久没有新照片了，很多都是以前拍摄的金萌的生活照。
从手机的内容来看，他的生活挺没意思的，除了工作就是妻子，偶尔和不多的朋友聊聊天。
但如果，魏长缨想，如果那些
悲剧没发生，这样“没意思”的生活倒是非常平凡而幸福。
魏长缨朝站在边上不知道想什么的林木阳说道：“林先生，你的手机先上交警方保管。”
林木阳先是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看着队友一个个地结束了搜查，魏长缨没有看向林木阳，不知道和谁，就是对着空气说道：“如果让金萌知道，朝夕相处的丈夫居然是杀人犯，她会怎么想？”
林木阳抬了抬眼皮，显出眼底的疲惫，他什么也没说。
魏长缨继续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没有人的人生不能重新开始。”
林木阳慢慢地说：“可能她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魏长缨看向他。
“医生说，她自己的生存意识不高。我明白，金雯对她来说是相依为命的最亲的人，孩子是她生命的延续。她和我说过，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组建一个平淡而幸福的家庭，有妹妹，有我，有孩子和她。”
“她觉得自己是累赘，偶尔说得出话的时候，说过几次想要放弃治疗。”
林木阳盯着脚尖：“我得盯着她。”
这时候，桓言走到了魏长缨的身边，朝她点了点头，意思是已经搜查好了，不过没什么发现。
魏长缨看了他一眼，转过头继续道：“你不是这么想的。”
她这话用的是陈述句，语气肯定：“你只是想在金萌离开之前，帮她报仇。”
林木阳讶异地抬起头。
魏长缨：“也许在不久前你还认为，爱一个人，就是对她好，不惜一切代价延续她的生命。直到某个时候，你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在这场和死神的博弈中，最痛苦、最纠结的人其实是金萌。”
林木阳惨淡地勾起了嘴角：“原来舍不得放手，会让她生不如死。”
魏长缨眨了下眼：“金萌在吞服大量安眠药的时候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你将她救回来的时候，没想过药物对身体留下的后遗症？”
林木阳默了默，实话实说道：“就算想到了，我也不会让她就这么死了。”
差不多要走了。
魏长缨轻轻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林先生，你自首吧。我不是一个很有同理心的人，只不过你和你妻子的遭遇确实让人同情。如果不想在双方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闹得太难看，自首吧。”
林木阳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女警官，她看起来冷静而睿智，从表情上很少能看出她的情绪变化。几次和她短暂的接触，林木阳发现她的言语和行为有种异于常人的地方，但他目前说不上来。
他不由自主地想，这样的人，她的人生会是怎么样的呢？
看起来很聪明的样子，为什么会来当警察呢？
如果是她遇见了这些事，她会怎么做呢？
林木阳不知道。
“魏警官，”他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没有做过的事情，我是不会承认的。”
魏长缨见他嘴硬，也没有别的反应，只是说：“你可以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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