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天文馆平常的闭馆时间是下午六点半，因为今晚预告的流星雨，所以延长到了晚上十点。

        但毕竟交通不便，并没有多少人会选择在馆里待到那么晚，大概当时针指到八的时候，就开始陆续有人从正门离场了。

        而几乎每个经过的人都会下意识地向倚在门边的少女施以注目礼。

        泽村日菜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多小时了。

        听起来似乎有点惨，但铃木集团财大气粗，天文馆内的设施都是用的最好的，冷气也开得很足，哪怕她站在大门附近也并没有感觉到暑气。只是原地站着不动，对于她的身体素质来说就算这么保持一天也绰绰有余。

        从那一路生死时速的奔波中缓过来了之后，泽村日菜甚至感到了一丝惬意。

        这不比她那个潮湿闷热还破旧的家舒服出几百倍？！

        而且太宰治不在，她也不用时刻吊着一口气演戏，只需要对着入口做出一副苦苦等候的模样就能完美地应付过去。

        如果他来，正好可以继续约会交流感情。

        如果他不来……那就全当给自己放假了！

        而且本来已经开口拒绝了，后来却不知道想了什么又把票要了过去，不管太宰治的目的是单纯地想耍她，还是为了让她知难而退，都代表至少她已经在他那里刷上了存在感，脱离了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设定。

        那她这么拼命又倒霉的一天也算过得有意义了。

        察觉到她想法的系统欲言又止，它看了一眼目前从太宰治身上收集到的感情波动，到底还是没说出什么打击的话。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泽村日菜的错觉，本应澄澈地迎接流星雨的夜色变得有些灰沉沉的，月亮被藏在了云后，呼吸间也能嗅到一丝水汽。

        “泽村小姐！”

        已经参观结束的毛利小五郎一行人从馆内走了出来。

        铃木园子看到泽村日菜依旧站在她们离开前的位置，孤零零地一个人看着门外时，顿时心疼得差点忍不住冲上去抱住她。

        “那位太宰先生还没有来吗？”毛利兰语气也有些不平。“如果有事耽误了，也应该提前发个消息告知一下才对。”

        “是啊，工藤那家伙虽然也总放小兰鸽子，但至少也会来条短信解释，这样不回消息也不接电话是什么意思啊！”铃木园子忿忿道。

        惨遭殃及池鱼的江户川柯南面色一僵，摸着脑袋尬笑两声。

        “或许那位哥哥的手机出了什么问题？不管怎么说，既然这个时候还没到，那今天应该是不会来了吧，泽村姐姐也不要继续这么等下去了。”

        泽村日菜眼帘低垂，她沉默了半晌似乎在整理自己的心情，然后抬头略带歉意地笑道。

        “抱歉，让大家担心了。不过，既然已经等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了，我想至少看到流星雨再回去。”

        她捏紧了手中的手机，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就算是一个人的愿望，流星应该也能听到吧？”

        毛利兰张了张嘴，她看着少女眼中的希冀，竟有些不忍心开口。

        “泽村小姐，其实……”她小声道，“今晚应该等不到流星雨了。”

        泽村日菜神情一怔。

        “方才的气象台的紧急通知，今晚八点到十点会有伴随着强风的大量降雨，所以就算流星雨准时开始了也会被遮挡住，我们……什么也看不到。”

        毛利兰字斟句酌地解释完之后，周围一时很静。

        不仅是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现在，连能让着糟糕的一天变得稍微好起来一些的东西也消失不见了。

        他们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只能沉默。

        但出乎意料的，女孩在出神了几秒之后，平静地点了点头。

        “是这样啊。”

        泽村日菜从墙边站直了身体，对着几人微微弯了弯腰。

        “谢谢铃木小姐的邀请，今天给你们添麻烦了。”

        她将滑落的长发拢到耳后，又整理了下凌乱的裙摆，笑容有些无奈。

        “虽然有点失望，但好像也习惯了这种现实总和愿望相悖的感觉，今天也只是很多个倒霉的日子里较为平常的一天。”

        明明最难过的应该是她自己，但看见铃木园子和毛利兰眼中的同情和难过，她还是温柔地安慰道。

        “不过还是有点可惜。”

        泽村日菜望向乌云密布的夜空，厚重的云层中偶尔闪过一道稍纵即逝的光。

        “今晚那场盛大的演出，在还没来得及欣赏的时候就谢幕了。”

        ……

        最后是铃木园子派车将她送回了家。

        泽村日菜从车里下来的时候还没有下雨，但车刚刚开走，沉闷在空气中的水汽骤然加重，不过短短百米的距离就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实乃当世第一倒霉蛋。

        泽村日菜一边拧着头发上的水，一边忍不住自嘲道。

        ‘这么说也没错。’系统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我们演算出来的数据是绝对不会出现差错的，大幅度下调幸运值之后，宿主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倒霉的人没错！’

        ‘我可不是在夸奖你啊！’

        洗了个澡将黏在身上湿漉漉的雨水清理干净，泽村日菜没等头发擦干就瘫倒在了床上。

        ‘系统，你能帮我查一下太宰治现在在干什么吗？’

        系统义正言辞地拒绝，‘这项也包含在人权保护条例中，在任务过程中我们只负责进行情感能量的收集，其他的都请考宿主自己解决！’

        ‘哦，那你就告诉我他现在的情感能量处于什么级别吧。’

        猝不及防被钻了空子的系统一僵，它哑口无言地点开任务对象的信息栏，看着上面显示的数字时更颓废了一点。

        ‘现在……差不多刚好到6。’

        泽村日菜惊喜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满分是10吗？那这不是很快就要收集满了！’

        ‘不……满分是100。’

        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身体无力地摔倒在床上，眼神逐渐空洞。

        系统急忙补救道：‘不过太宰治这个人很特殊！目前记载过的他感情达到的最高数值也只有30，所以不能按照平常人的数据来算，这么看来宿主的努力还是有成果的！……啊！数据变了，就在刚才增长到10了！’

        系统啪啪地在泽村日菜的脑子里疯狂鼓掌。

        ‘已经达到了［路边偶然看到的可爱小狗，会想去摸一摸，并因此升起养狗的想法］的程度了！’

        这番话着实槽多无口。

        泽村日菜面无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我直觉太宰治不喜欢狗。’

        她趴在床上，听着窗外哗啦啦的雨声自闭了一会儿，重新拿过手机。

        新消息栏依旧空空如也。

        不过被平白无故鸽了一晚上，一个电话都不打好像不太对劲。而且以太宰治的工作性质，这么突然音讯全无着实让人有点担心。

        泽村日菜瞪着通讯录上的那个名字深吸了口气。

        嗯，就打一个，不接她马上就睡觉。

        “嘟————”

        果然没有接。

        耶，放假了！睡觉！

        正当她准备挂断把手机丢到一边的时候，耳边突然听到了‘叮’的一声接通声。

        艹！

        来不及多想，泽村日菜立马提起担心的语气，连珠炮似地快速询问起太宰治的状况，结果对面的人却并不是本尊。

        那个略带沙哑的嗓音自称是太宰治的朋友，说太宰喝醉了，问了他的地址要将他送回家里来。

        听到他将自己晾在天文馆一天，却和朋友喝了个伶仃大醉，泽村日菜的呼吸微妙地停顿了几秒。

        等挂断电话，她忍不住狠狠地捶了下枕头。

        ……

        因为外面下了大雨，织田作之助只好叫了一辆车，报出从那个女孩口中听到的地址之后，将人小心地扶到了车座上。

        喝醉了的太宰治比他清醒的时候乖巧得多，不说话也不闹，只是安静的闭着眼睛，让人看不出他究竟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不过织田作之助觉得他是醒着的。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来不及滑落的水在窗下的缝隙里积成了一条小小的水洼，然后又在高速的行驶中甩掉，在玻璃上留下一道来不及挽留的长线。

        隔着模糊的水帘，织田作之助在低矮公寓的路旁看到了一抹干净的蓝。

        他没有带伞，但随着出租车的车门打开，一把全新的伞被一双手递了进来。

        “你好，请问你就是太宰先生的朋友吗？”

        站在雨中的女孩撑着一把透明的伞，金色的瞳孔宛如被漫天水雾遮盖的月光。

        “我叫泽村日菜。”

        啊，是她啊。

        织田作之助想着。

        那只被太宰治‘惧怕’着的小狗，原来也同样有着一副美丽的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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