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青门引(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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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中,华灯初上。
空气中荼芜香雅致绵长,琥珀酒,金足樽,透绿的翡翠盘中盛着各色瓜果。
三品以上官员命妇横金拖玉,济济一堂,或窃窃私语,或正襟危坐自,也有几人面带不屑闭目养神,却唯独没人流露出要开席的意思。
只因明王左侧,还空着一张矮桌。
周令仪身着青鸾纹银赤罗袍,头戴九翬四凤冠,华丽的服饰将原本秀似芝兰的相貌,衬得雍容又美艳。她不慌不忙抬起玉手,为身旁的少年又添了水,柔声道:“殿下,喝茶。”
年轻的明王却远不如她淡然,一串紫檀佛珠被执在手中,不断快速拨过,目光低垂眉间紧蹙,被人猛然唤醒惊得浑身一震,抬起彷徨的眼半晌才低声问:“什么时辰了?”
“刚过戌时。”周令仪微微一笑。
“她…她真的…真的没来……”沈延宗又低下头,将佛珠攥得恁紧。
周令仪不动声色,轻轻握了握这双不住颤抖的手,正要安抚两句,便听堂下响起一个缓慢沉厚的嗓音:
“启奏殿下,如今已过戌时,臣以为,既然定了时间便当准时开席。言无二贵,法不两适,宫宴既定在戌时,岂能因一人一事更改?更何况,天下从来没有让君王,等候臣妇的道理。”
沈周二人都抬起头,原来是礼部尚书彭彦浦,他须发皆白,头戴官帽,一板一眼拱手立在堂下。
大厅之内顿时又是一阵骚动,吏部尚书伍元舒,已迅速走到堂中拱起手:“启奏殿下,摄政王为大明鞠躬尽瘁,如今还受伤躺在前线,王妃也是身怀六甲行动不便,不过稍微晚了片刻,实在情有可原。若不相待。岂不是伤了人心?臣建议再稍等片刻,以示殿下明德仁爱。”
“臣附议伍尚书。”
“臣也附议。”
话音未落,又有几人站起来,张逸舟坐在堂下左侧首位,手上捏着一杯茶,唇角微微勾起,不慌不忙吹饮一口。
“那…那就…再等等吧。”沈延宗呼吸一滞,意意似似道。
周令仪瞥他一眼,在心中冷笑。
堂下,彭彦浦嘴唇紧抿,面无表情行了礼方才退回原位,伍元舒等人亦甩袖,慢条斯理坐回位子上。
大厅中变得鸦雀无声,除了偶尔有人咳嗽,以及杯子叩击桌面的声音,再无一人说话。
压抑的气氛中,时间一点一滴慢慢流过。
摄政王妃还是没有来。
沈延宗眼中的光愈发空洞,渐渐的,连张逸舟也忍不住有些踌躇起来。
“你出宫,骑上快马,去摄政王府看看是怎么回事。”
张逸舟低声叫过身后跟着的小厮,后者点点头,便悄悄准备退下。
然而此时,两名内侍却匆匆领了一名骠骑卫进来。
寂然无声的宴厅内陡然一片哗然,那人绀色的锦袍前,赫然染着大片血迹。
内侍快步走上去,低头附耳朝丹陛之上的人说了什么。
骠骑卫子弟朝堂上略一见礼,便直奔已经站起来的张逸舟,紧张贴耳道:“张尚书,夫人在来的途中遇刺,人未受伤但受惊破水,怕是要早产了,这会儿暂时安置在简玉珩府上。”
张逸舟闻言,脸色霎时骤变,略加思索便朝堂上的少年拱手:“启禀明王,臣忽感身体不适,今日恐无法参宴,先行告退。”
说罢等不及回复,便拂袖而去。
留下身后愕然的少年君王和满堂惶惶。
浓黑夜色中的深井高宅,院内灯火通明。
这宅子不十分大,外头初看也并不太打眼,里头却是奢华精致,窗楣房梁上都精工雕着花鸟。
方把夫人安置妥当,江有鹤便急调了五十骠骑卫到简宅护卫,里三层外三层,将处处入口把严,闲杂人等半个也不准出入。
简玉珩夫妇让出了主人卧房,又让十几个家丁婢女全力伺候,加上摄政王府召过来的十名仆役各司其职,烧水的烧水,煎药的煎药,连带大几十号人的晚膳,都备得妥妥当当。
两位稳婆是赵云青走之前便物色好的,都是淮南城内有名的接生人,马车一会儿功夫便将她俩接来,此刻已陪在屋内。
熏笼里银屑炭烧得极旺,卧房中温暖如春,阿靖帮躺着的予芙尽数卸了头饰妆面,又小心帮她脱去厚重的礼服,只留一件绸制中衣。
方才喝了催产的药,阵痛还未开始,孙姑姑找来薄锦被替她盖好,又端来厨房熬制的菜粥:“夫人好歹吃些,稳婆叮嘱生产辛苦,吃完了再睡会儿,积攒力气才好。”
予芙点点头,将混着碎绿的热粥一口口咽下。
她心中忐忑,却不好意思诉诸于口,无声吃完东西才低声问:“我倒是疏忽了,去不成宫宴,可曾使人报信?”
“夫人放心,江大人已递过信。”
孙姑姑去送碗,阿靖便绞了帕子过来仔细替她擦脸,予芙咬着唇又道:“还有一件…阿靖,你去和有鹤说,让他先别把这件事告诉劭哥。”
“夫人,这件事怎能不告诉老爷?”阿靖大吃一惊,“虽有波折,但夫人快要当娘亲,老爷也快要当爹爹,这是大喜事。”
“不是不告诉,只是暂时先不说,等生完了再传信最好。劭哥身上还有伤,万一知道了着急赶回来,总归是对身体不好。”予芙摇摇头,眼中是坚定的光,她深知以杨劭那个脾气,等会儿疼起来,他定然见不得,“他就算赶回来也帮不上忙,反倒是添乱,何苦呢?”
阿靖紧皱着眉,领会到她的忧虑,不由心中一阵难受,只得点了点头去找江有鹤交代,谁知他方到了简宅,便已派过快马往江南传信。
“这如何,能不紧先说!”
江有鹤原本皱着的眉蹙得更深,阿靖绞着手中帕子低头作难:“可夫人说……”
那头,张逸舟已大步流星从外头进来。
“嫂子如何?”顾不上满屋下人朝他行礼,张逸舟方一进院子便急问道,简玉珩和夫人已双双上前见礼:“张尚书。”
“简老板别来无恙。”张逸舟点点头,眉头拧做一团,仍不住探头朝里张望,“王妃如何?此回有劳你了。”
“张尚书哪里的话,小人既为大明子民,能为摄政王效犬马之劳,便是莫大的福分。”简玉珩客套罢,立刻介绍起当下的情况,“王妃尚未开始阵痛,江大人请来的两位产婆,和侍女嬷嬷们都陪在房内。药材府内有些,也是珍品,江大人先前也照着产婆叮嘱,吩咐了人回王府取过东西,一切准备都妥当。”
“那就好,那就好,务必万无一失,等大哥回来他必重重谢你。”张逸舟长长叹一口气,“诸事竭全力伺候,一应花费你记好了,事后来找我便可。”
“为摄政王府效力,不敢居功。”简玉珩忙深深欠身。
“江有鹤,可曾往军中报过信?”张逸舟转头又查问道,“可曾着人去请杜若?”
“已派了快马出发往金陵报信,至于杜若……”江有鹤略一迟疑,此时邬夫人应该还在英山,距离淮南百里之遥,“先前府内去过信,说定容她在家过完年初三就来,不过这次请的两位产婆,都是淮南城内最好的。”
“糊涂!这会儿嫂子都早产了,还能紧着她过年?”张逸舟往常风流不桀的脸上尽是严肃,一字一句皆是责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有万一,你这辈子都不用过年了!马上就派快马去请,备的药材都要再顺一遍,查漏补缺,非顶级不可用。”
张逸舟一番话,说得江有鹤满脸通红,连连称是。
言罢,张逸舟略一思索又道:“还有,往金陵那边马不够快,你去找府右卫,用传密信用的信鸽,一只不够,放三只。”
“夫人方才还说,让先不要禀报主上,等平安生产再说……”江有鹤结结巴巴试探性地问,张逸舟一听倒径直笑了,定定看向他:“那这令你听还是不听?”
“卑职以为,信还是要报……”江有鹤摸摸后脑勺,“哪怕卑职事后……再去向夫人请罪。”
“知道就好,以何速度报信,是你我的事,大哥回不回来,何时回来是他的事。大哥对嫂子如何,你不是不清楚,若真瞒着他,事后恐怕就不是请罪作罢了。”张逸舟脸上蒙着阴霾,“还是那句话,此事当为如今天下第一要务,若有闪失,这年……谁都不要想过!”
“卑职明白,卑职这就去办。”江有鹤心领神会,拱手应道。
“去吧,王爷回来前,我哪儿也不去。”张逸舟捋了捋衣袖,正色危言,“再派个人去王宫给徐大人他们送信,如实说,但叫他们都先别来。”
“是。”江有鹤再应一声,转头便去布置各项安排。
屋内。
熄了灯,予芙的身边只留了阿靖,以及一位产婆守在榻下,其他人都退到外厅静候。
喝完热粥,顾予芙便照着产婆的建议阖目养神,却如何也睡不踏实。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肚皮不时便阵阵发紧,自尾椎骨处,渐渐腾起一股四窜的酸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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