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叶馨盯着杨芨那张精致的脸蛋看了三秒，眼睛不断眨着，脑子里只过了三句话。

        干不下去了，她这样我铁定干不下去了。

        辞职吧，转行吧，我还年轻。

        叶馨一瞬间完全想通了，既然我都不干了，那我干嘛看她脸色？

        她苍白的脸像是注入了活水一般，整个亮了起来。叶馨的双眼泛着精光，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杨小姐，你婚姻不幸福，所以看谁都像敌人，这我可以理解。”

        此话一出，杨芨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叶馨则开始笑：“别怪我说话难听，我态度就放在这里。如果你能把床照甩我脸上，那我现在就可以滚。”

        杨芨手里别说床照了，什么证据都没有，也就知道柳卓找叶馨买了只羊，叶馨原来和柳卓是一个协会的。

        这话她不会接。

        “说真的，你要是真觉得柳卓婚内出轨，还吸你家的血，那你单方面起诉离婚啊，咱们国家讲法的。”叶馨逼近几步，势头很猛：“不过也是，你要是真有证据，柳先生早就净身出户了。是吧？”

        “你现在这样，也就是看我是软柿子，才拽着我撒气，换个人你会这么做？你说柳先生给我送钱，送业绩，加起来总共才几笔单子啊？朋友，一笔，一笔单子！这点钱加起来还不够我交半年房租。”

        叶馨说到这儿，自己笑出了一声，看她的眼神格外同情：“还是说，对你来说，这是很大一笔钱？”

        “我就是个卖货的，他看上了东西，我就把东西卖给他，是正当交易。”叶馨深吸一口气。

        她看见明崇正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这边走过来，生怕明崇来了打断自己发挥，脑子越转越快：“正当交易被你说成这样，那你们杨氏那么大的企业，你爸那么大的老板，谈的都是动辄几千万的单子，难不成都是陪人睡觉谈来的单子？”

        “如果真是这样，你们杨氏也太乱了。”

        陆昱听到这里，没差点儿一口酒呛出来，又看了一眼杨芨，对方气得要命，裙子上的碎钻都被她抠下来了几颗，口齿不清地连说几次：“你……”

        最后只憋出一句：“叶馨，你别不要脸！”

        “我的脸早被你丢光了！”叶馨一跺脚，气势汹汹的：“你先把我的脸丢尽的，剩下的这些不是你自找的吗？”

        杨芨咬牙切齿：“你这个□□！”

        陆桥这时候终于从沙发上站起来了，理理衣领，长腿一跨走到叶馨身后，气定神闲：“杨芨，你要这么说她，那相当于在骂我是那个奸夫。”

        “你刚说她巴结陆昱，那你说错了。”陆桥侧转了头看向叶馨：“是我陆桥在巴结她。”

        明崇听见这话，往后退了两步，倒吸一口凉气。他转头去看老姜，发现对方的脸色白得要命，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表情管理。

        有钱人的世界确实很乱。明崇一口气把手中的酒喝下肚，叶馨说的没错。

        不过，她也是其中一员。

        都说大哥不笑二哥，可现在就数她这个大哥笑得最猖狂。

        叶馨在听完陆桥说的话后，仰脸去看他。陆桥像是有感应似的低下头，而在目光相触的瞬间，叶馨立即将眼神挪开。

        陆桥笑了一声，突然抬起手将叶馨揽入怀中，一副“我就是要耍无赖”的模样：“我说的没错吧？是是。”

        叶馨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带得站不住脚，整个人几乎要跌入陆桥的怀里。贴近他的胸膛，耳旁是剧烈的心跳声，说明心脏的主人也很紧张。

        空气中的暧昧不断发酵，像是要把叶馨完全包裹住。

        她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意外：“我可没瞧出来你哪里巴结我了。”

        “但我相信，我现在做得够明确了。”陆桥抬抬下巴，对着杨芨道：“她的每件事我都知道，我也不介意说出来给所有人听，我到底是怎么获取这些消息的。”

        说得好像是靠某种不正当的手段似的。叶馨一边腹诽一边挪了挪脚步，让自己站得稳一些。

        “柳卓不愿意和你离婚，你就来找我家是是的茬。那我是不是能理解为，你实在太想离婚了，而柳卓又一点毛病都没给你找出来，所以你就病急乱投医。”

        “当年的你不是号称和柳卓情投意合，硬生生地奉子成婚吗？怎么，这才过了几年，你就后悔了？”

        “还是说，这都是假的，你现在真正的目的达到了，所以就像甩掉柳卓。”陆桥的语气十分平静，好像在缓缓地推叙出不为人知的事实：“却没想到根本甩不掉他？”

        “可这样好像也不对啊。”

        “柳卓都退出杨氏了，可以说没有任何威胁了，你为什么还在想方设法地和他离婚，不惜家丑外扬，不惜坏他名声？”

        杨芨脸色发青，额上全是冷汗，随着陆桥的一字一句，她像是被打击到了似的，什么都说不出口。

        “难道其实出轨的人是你？”陆桥下了定论，也让杨芨脸面尽失。

        他的话才说完，陆昱立即皱着眉开了口，几乎是用强烈的，训斥的口吻说话，叫整个会场的人都听得明明白白：“住嘴！你怎么能说杨小姐出轨？”

        除了音量，所有态度都像是站在杨芨那头的。

        周围人的耳朵全竖了起来，反复咀嚼陆桥之前所说，觉得他这个推断不是没有道理。

        叶馨目瞪口呆，这俩兄弟一个比一个能演，不愧是搞商务的。

        明崇不断地摇着头，他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该换个公司待了，不然他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来自陆氏和杨氏的双重施压，不管站在哪边，他都讨不到好，一不小心还容易自毁前程。

        想到这里，他眼前一黑，仿佛看见了自己职业生涯的尽头。

        老王站在他旁边，好声好气地安慰：“没事的，两大财阀怎么会因为一个叶馨和你施压呢？又不是写小说。不要太悲观，年轻人要乐观。”

        明崇稳住脚步，朝老王露出一个虚弱的笑：“王哥，你说得对。”

        下一秒，杨芨像是缓过神似的，抛出一句掷地有声的话。

        “你们陆氏，现在是摆明了要和杨氏作对吗？”

        陆昱显然没理解杨芨说这话的意义在哪里，倒是陆桥接了句话，是对着陆昱说的：“陆氏这是要垮台了？”

        “没有啊？”陆昱说到这里，如梦初醒：“杨芨，你先冷静一下。”

        “我们两家压根儿就不沾边，没有作对一说。”

        叶馨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陆昱说这话的意思。

        可是在场的人都知道，陆昱这话说得很中肯。虽然在不懂行的人看来两家都是权大势大的，但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

        陆氏集团涉猎范围颇广，在国外也赫赫有名，合作的都是同等级外企。杨氏科技，虽然做的是国内支柱产业，但要说量级，明成是惹不起，可陆氏也不一定瞧得上他家，而两家向来没有业务往来，也就一起喝喝酒的关系。

        杨氏就算真的准备硬碰硬，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打垮陆氏，如果杨氏为了女儿倾尽全力，那也很难将陆氏彻底摧毁，倒是容易自身难保。

        所以根本不存在作对一说。

        杨芨气昏了头。毕竟已经少有企业能和杨氏抗衡，陆昱又低调不爱出风头，她这一路上几乎是被人吹着捧着过来的，现在面对陆家两兄弟诧异的表情，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多可笑的话。

        她气得昏头杂脑，一时之间也不想要挽回什么面子了，扭头就走。

        明崇的脸色则在此刻完全恢复了。他原本想的是，杨氏陆氏要是都在这件事上为难他，那他谁都得罪不起。

        可现在他想明白了，杨氏不会愿意在这种小事上和陆氏急眼的，陆氏也不会。就算那位杨小姐急眼，那也只是她急眼。

        刚刚跟着那个气氛，自己昏了头，着实不应该。

        陆桥看场面如此，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原本就是看在陆昱的面子上来露个脸，没想到碰到了这么一出，烦不胜烦，垂下头问叶馨：“咱们走吧？”

        叶馨如梦初醒，像只螃蟹似的往横处走，从陆桥的怀中离开：“去哪儿？”

        陆桥不大在意地耸肩：“去吃宵夜。”

        明崇适时走上前来，对叶馨的态度多了几分和蔼：“去吧小叶，之后拍卖会也没什么要忙的了。”

        叶馨看着明崇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表情，毛骨悚然。

        他明崇不是资本家的走狗吗？为什么不压榨我的剩余价值了，他疯了吗，还是我真的要被辞退了？

        我之前的简历还有没有备份？改改应该还能用吧。

        我这个简历，能不能行啊？现在内卷这么严重，我能卷得过人家吗？

        我现在想留在公司是不是彻底来不及了？

        虽说之前面对杨芨，叶馨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可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她看着上司的脸却生出一丝难受来。

        她之前就像不知道死期的人，可以时时把死挂在嘴边。但等到死期来了，她才开始害怕，才开始痛苦。

        陆桥轻轻用手勾了勾她的小拇指，朝她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别想那么多。”

        也是，事已至此，想那么有什么用？待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叶馨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对着明崇打了个招呼，然后跟着陆桥离开会场。

        等上了车，两人离开会场很长一段距离之后，叶馨突然哀嚎了一声。

        “阿否啊！我要再就业了！”

        然后整个人扯着安全带一声大过一声：“我再就业要找什么工作啊！”

        “我真的完蛋了！”

        陆桥瞥了她一眼：“叫归叫，别拿安全带开玩笑，坐好了。”

        叶馨露出一个假笑：“你真的很无情。”

        陆桥好笑道：“有吗？明崇还没说要辞退你吧？”

        叶馨唉声叹气：“那也快了，我那么下杨芨的脸，他还能留我？你说说，我完全就是财阀斗争里被殃及的池鱼，不管自己站不站出来，最后的后果有一样，要自己负责。”

        “而且两者的后果里，只有烂和更烂。”

        “这么一想，多惨啊。”叶馨的脸拉得老长，绝望得不得了。

        陆桥听到这里沉默了半晌，鬼使神差地开了口，把自己都吓了一跳：“那你要不要直接成为财阀的人？”

        “比如和我在一起，这样就不用受这些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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