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输了也难，赢了也难（下）之主动挨打

“嘭嘭”声中，两人的拳脚重重相击，十二息之后，蓝起再次被击飞到十五米开外。蓝起爬起，跪在地上，一抹鼻血从鼻腔中洒出，慢慢地流到青草地上。
  一个穿红玫瑰色紧身袍上衣，下罩桃红烟纱散花裙的，眼神高傲的女贡生道：“想不到林丰的境界又精进了不少，以前倒是小看了他，可惜是从凡人域界过来的。”
  另一个身穿绿色贡生服，绣着淡粉色荷花抹胸，腰系百花七分裙，中等身材凹凸有致、小巧结实，性情柔和，眉目含情的女贡生闻言，接口道：“梦薇，凡人域界过来的怎么了？你出身和门户的成见也太深了吧！林公子从凡人域界过来，境界进晋却是我们班最快的，难道不更证明他出类拔萃吗！”
  名叫梦薇的女贡生眼神一挑道：“哟，见我说林丰一句某人就听不顺耳啦！”
  中等身材的女贡生欲再回应她，另一个肤如凝脂白里透红、粉红色贡生服裹着丰满胸部、年纪略小的女贡生道：“好啦好啦，元沁姐姐不要跟梦薇姐姐口舌之争了。梦薇姐姐既然这么看，自然可以喜欢白兴这样的大宗族子弟，至于我们这些眼界没那么高的人嘛，自然有我们的青睐之人。丰哥哥也不需要那么多人喜爱。别，两位姐姐别瞪我，你们知道我说这些话都是真心实意的。”
  史梦薇道：“好，以后在你们面前我不说林丰什么话了。至于晓婷妹妹说的那个白兴吗，白氏在皓天域界北边倒是大宗族、传承数万年历史绵长，至于他这个人吗，看他表现了！”
  就在三人说话间，蓝起被第三次打倒，衣服已经破碎了十几处、头发凌乱，鼻血四溢，掉在青草地上，再慢慢流入地下土壤里。他的眼神中丝毫没有认输的意思，一翻身再次爬起，跪在地上，准备发起新一波的攻势。他毫不理会汩汩流出的鼻血，仿佛这具已经不是他的身体，鲜血不来自他的体内。血液在地上流淌，形成一条蜿蜒的细小溪流。
  “蓝少爷！”一声心力交瘁、撕心裂肺的声音，女贡生辛丹琳失声大叫，她眼睛里满是泪水，一只手捂着嘴巴才有失声痛哭出声。她刚才就欲冲到比试场，到蓝起身边去。白兴一把抓住她的另一只手，拉住她不让她冲过去。
  林丰衣服右前胸也一块长二十多厘米、宽五六厘米的布块垂下来，白色贡生长衫服的其他地方倒是依然整齐。腰上束着的这条白色绸缎随风微微飘扬。他淡然地站在那儿，目视遥远的天际。
  熊斌扫视着队列里的六十三个人，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蓝起不认输，随着他被一次次打倒，以楚扬休、冀三阳、白兴为领头的那十七个刺头个个血脉偾张，眼睛充血直欲喷火，有好些人的拳头紧握。他们之间也经常互相打来打去，你掐我，我掐你。但是，每次只要碰到外班的或者育新宫外的人，无论这些人多么强大，他们哪次不是一起上，将他们打得哭爹喊娘。也有几次，他们踢场子踢到了铁板上，他们反被打得很惨。但每一次，没有一个人躲着不上，也没有一个人偷偷独自逃跑，都是赶着上去当人肉盾牌，拼命保护其他的人。
  虽然明知道林丰也是同窗贡生，但蓝起被打得那么惨，他们的感觉就是一样的，他们恨不得帮蓝起打、替蓝起挨打。林丰是他们痛恨仇视的、你死我活的敌人。
  媛嫒也感觉到了场上的气氛不对。那个狡猾的蓝起没有被她的话诈唬到，仍然死不认输。要是他认输，自然那十七个刺头都会心服口服林丰当队长，让他安排修炼。现在好了，那十八个人同仇敌忾起来了，一个个都恨林丰恨的牙痒痒。接受他管，更是提都不用提了。
  媛嫒心里莫名紧张起来，她使劲跺脚，冲熊斌嚷道：“胖子，快想办法啊！”
  熊斌也是一筹莫展，他搓着两只手道：“我早料到的，我早料到的。都怪林丰自己，什么人不叫，叫蓝起上来比试，蓝起可是最难缠的神棍啊。”
  媛嫒焦急地道：“丰哥哪里能挑人比试，自然谁说不服气就喊谁上来了，丰哥没办法选择的。你早料到有什么用，快想办法快想办法！”
  熊斌抓耳挠腮，两只脚在青草地上戳来戳去，直到把绿草都踩碎了。他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除了蓝起主动认输外，还有任何的办法能解决眼下这个难题。他身体停止动弹，眼皮耷拉着，斜着眼看旁边的媛嫒，小小翼翼地说：“想不到好办法。”
  媛嫒气急，道：“你！……以后再也不准到佳荷苑找我出去玩了！”
  熊斌：“我……”
  正在他们二人手足无措之际，站在媛嫒左手边的孟小辛道：“媛媛，你快看！”
  媛嫒和熊斌望向场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丰站在比试场中间，感觉到了场下十七个刺头恶狠狠的神情，他知道蓝起打的主意。如今，只有最后一条路了。他右手抬起，“刺啦”一声，撕下右胸前垂下的这块破布，拿起，绕在头部，在后脑勺系好，蒙上了眼睛。

  他打了个马桩，立了个起手式，缓缓地、稳稳地立在场上。
  演武场上的竹网、竹桩、大树、桂花每一样、每一棵都慢慢远去、退出、淡化，演武场上的每一个人的动作他都能感受到。然后，其他人也都远去、退出、淡化，只剩下跪在十五米开外的蓝起。
  演武场变成了他的东庐小居的院子，他和蓝起都在他的院子里。
  从天南围场核心圈出来，从万物阁回来后的这三天，他一次次地回忆在核心圈和荒兽猛虎的交手，一次次地感受荒兽猛虎的一举一动，它绵长的气息、强大的气势，它对全身骨骼和肌肉炉火纯青、登峰造极地运用，它的速度、它的力量、它的技巧。他一次次地在院子里演练，他回到当初核心圈内的自己，他更尝试让自己变身荒兽猛虎，尝试进入它的每一个动作中，进入它的深层而强悍的意境中。
  感知中，林丰觉得自己又从东庐小院出来，来到了崇山峻岭之中，来到了那一片广袤的杉树林，那个山坡、那个山脚。
  他变成了那头荒兽猛虎，而蓝起是那个不自量力进入核心圈的他。
  媛嫒和熊斌感觉演武场上的空气都变了，他们看着林丰，看着他蒙上眼睛，看着他的气势陡然拔高。
  队列里的六十三个人，也惊讶不已，他们没有一个人嘲笑林丰自己蒙上了眼睛。从他身上升起的气势，他们分明感觉到林丰仿佛从一个低阶修真士变成了一头洪荒猛兽。他们好像看到了一个恐怖的荒兽，淡然地、不急不躁、霸气凛然地守在他的领地中间。
  越是敌对林丰的人，越是大骇，脊柱陡然一个激灵，背上冷汗直流，心中阵阵恐慌。
  蓝起也感觉到了林丰的变化，他微微一惊，但那又如何？
  反正他也不准备胜过林丰，他只要发起一次次攻击就好了，哪怕每次交手都被他打飞也没关系，我蓝起有什么好怕的！
  林丰在三天里，不仅回忆在核心圈看到荒兽猛虎的每一个动作，放慢了回想，一遍遍回想。更一直在琢磨荒兽猛虎避开他右手的拳头、还把他弹开，让他重重一个趔趄，直接落败，那匪夷所思的刹那，那个至高境界的肌肉力量运用的技能。他放慢二倍、五倍、十倍、二十倍、五十倍、一百倍，仔细体会他的右拳接触荒兽猛虎虎身到被弹开的那二息的时间里发生的一切。他把自己变成荒兽猛虎，一次次演练荒兽虎在那一刹那的战斗道法精髓。
  现在在演武场上，他在场上站着马步，两只拳头，一左一右一前一后放在胸前，胸前门户大开。
  一切人和物都远去，只剩下对面的蓝起，他的每一丝动作，都仿佛慢了十倍，在林丰的精确感知之下。他“看到”跪着的蓝起右腿蹬地，被踩的小草慢慢地后仰直至压在土壤中，蓝起站起，向他冲来。
  他感觉蓝起很慢、很慢，也许四天前，他在荒兽猛虎的感知中，也是这么慢、这么缓吧。
  他准备不闪避、也不再攻击，如同那个时刻荒兽猛虎弹开他的太古猿拳一样，静静等待对手的攻击落在身上。
  蓝起飞身而起，攻向林丰，“啊”的一声，重重一拳击向林丰胸部。他能预想到，这次林丰将以更巧妙的方式躲避，然后更势大力沉地反击过来。
  然而，让他意外的事发生了，他右手重重一拳击在了林丰身上，不见他躲避。好，不躲，那就受死吧！他加快速度，大拳直接锤击过去。但在接触林丰胸部的一瞬间，他感觉他的拳头如泥牛入海，没有了丝毫力道。而一瞬间之后，一股凶猛绝伦的力道反向向他的拳头之上传来，他的身体轻飘飘飘地向身后倒飞出去。
  白兴、楚扬休、冀三阳、熊斌、卫媛嫒、孟小辛、姚元沁、涂晓婷、史梦薇、辛丹琳、崔万相、霍开平、伍淼庭、王世通……，六十六个修真士都震惊到了，他们一个个呆若木鸡，目瞪口呆，精神迟钝地立在那儿，难以置信发生了什么，蓝起，他，他……林丰，他，他，他……
  育新宫什么时候出现了这种功法，这还是锻体境界修真士的攻击道法吗？这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啊！
  “蓝少爷！”辛丹琳呆滞了片刻，突然冲向前去。白兴感觉她挣脱开去，他没有再拉她。
  辛丹琳冲到蓝起跟前，扑在了他的身前。蓝起慢慢地睁开眼睛，缓缓地抬起右手。他的右手拳头，肿得跟南瓜一样大。
  丹琳见蓝起没有昏迷过去，心中一喜。再看他的拳头，却是猛地一阵揪心，她的双手慢慢地摸在了蓝起肿起的右拳上，这该有多么多么疼……疼……疼……。她的眼泪“啪嗒啪嗒”一滴紧接一滴掉落在青青的草地上，和蓝起鲜血的小溪流汇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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