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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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昼尔每日都是吃药、读书、睡觉,他整日闷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上去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江震海对于儿子现在的情形虽然担心却也是无处着手。江震海担心自己若是再添加一些压力或是烦恼与他,江昼尔或许会因为新增的压力而变得的更加极端。
江白痕这几日忙着处理江远道交于他的各项差事,直到今天夜里很晚的时候才办完差事,他回到江府后想着去看一看江昼尔的情况。不料房间里却空无一人,江白痕心里疑惑,他决定等着江昼尔回来。
过了约么一盏茶的功夫后,江昼尔带着一身外头的凉意回来了,他身上还穿着一身的夜行衣,显然他不是简单的出去散心或是透气去了。
江昼尔一进屋冷不防看见屋里有个人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手已经摸到身上的匕首时,也看清了这个“不速之客”是江白痕,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你回来了。”
江昼尔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已经凉透的茶,他气都来不及喘地一饮而尽了。
“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倒是和白日里截然不同,你到底是不是在装病?”
“御医天天看着我,你说我是装的吗?”
“还真不一定,御医哪里是你的对手。”江白痕心里明白了江昼尔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
“不过,大半夜你这身行头出去干什么去了?”
“干一些没人会帮我去做的事情,托你找的小岩可找到了。”
“找到了,但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又是一条命,好残忍的手段。”
江昼尔之前那次昏倒醒来,情绪平复下来之后,他在洛晨依荷包的里子上,看见她用针脚在里子上歪歪扭扭的拼出了四个字“当心小岩”。他想起那时洛晨依日日仔仔细细地绣着这个物件,她还总是说“怕来不及”,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她的“怕来不及”怕的是什么。
想来小岩又是哪个大人塞过来的细作,自己之前收到的关于洛晨依病危的信也是她送来的。江白痕去仔细查问了那些幸免的家丁和丫鬟后,确认小院那把火就是小岩放的。她不朝中局势已变,还在忠心的为她的主子办事,她这么做为的就是逼江昼尔现身。
江昼尔一边说着话一边脱了那身黑衣塞进床下,他随手一掀被子就钻进了被窝,江昼尔背对着江白痕:“我今晚上累了,哪里都不会去,你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关好,还有,天气真的很凉,你千万别在我的房顶上待一宿。”
旌州的百姓这段时间发现很难找到私盐贩子的踪迹,在这归元阁势力最大的范围内竟然也找不到私盐了,大家心里都隐隐的感到应该是发生了些什么。
官府经营卖的不论盐米还是茶酒,样样皆是以次充好的物品,经过层层盘剥后的盐米里总是掺有沙石,而且很多多是陈年旧米。酒水苦涩难饮,反倒是市面上的私盐米粮酒水各样都是精细的好物,可是这些买卖都被官府垄断,私自贩卖是会被抓去问罪的。
在重利面前总是会有人敢于铤而走险,这其中最大的一家就是归元阁,渐渐地小商小贩也都悄悄地顺势归附于归元阁的庇护之下。
归元阁的生意随着泔澜江的江水,扩散到了江水所流经的每一个地方,归元阁的财力与实力与日俱增。一开始的时候,当地的官员得到了归源阁送来的重金打点,以为只是发点财的事情,他们在心里都没有拿归源阁当回事儿,所以,直到事情到了已经无法干预和控制的地步时才惊动了朝廷。
那时,归元阁已经积累了惊人的财富,朝廷想要彻底剿灭归元阁的机会,随着那几个贪财地方官的人头一起丢了。可是近来,贩卖私盐米粮的商贩都不见了踪迹,人们不得不重新去官营的商铺里买那些又贵又粗烂的东西。
百里桑宵没有心思理会那些市井流言,他因为一个惊喜的出现,让他将眼前的局面瞬息翻盘。
泔澜江水的一部分从稽沅山的后山穿行而过,将后山隔成了两半,背阴之处的那面山体水气丰沛,山脊突起远远看去像是一只隐逸在山间伺机而动的伏虎。那里是归元阁的杀手锏也是归元阁的机密,那座山是一座“金山”,因为那里有金矿。
金矿刚刚被发现的时候,归元阁尚未稳住根基,若是被人知道归元阁私藏一座金矿,朝廷怕是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剿灭归元阁的。当时,百里居雄将知道有金矿的几个人全都灭了口,只剩下他和葛陆先生二人知道此事,直到前几日,病重的百里居雄才将此事告知了桑宵。
“少主,当真有金子。”线同按照桑宵的吩咐去勘查后回来时神色惊喜。
“嗯,我知道。”见线同一副惊喜不已的神色,百里桑宵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但他还是嘴硬的表示自己很淡定。
“现在把消息传出去,记得要将消息传的模模糊糊、五花八门、众说纷纭、越离谱越好。”
果然没过几日,那些关于归元阁有座金山的消息,就有十几种说法,但其实没有一种是真的。
“这段时间他们忙着整顿咱们交出去的钱路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如今又多了这么一个消息,不知道他们消不消化的了这么多事情。”
“过量饮食本就是万病之源,就算他们胃口大也终会自食其果的。”
“少主,底下那些分舵里有几个兄弟,已经开始自己偷偷贩卖私盐了,要不要处置?”
“断人财路是会遭天谴的,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违抗命令必是有比命还要重要的原因。”
“可这样下去会不会坏了规矩?”
“规矩坏了还可以再立,但不必急于眼下这一时半刻。”
“我是担心你,人们常说树大招风,而你又是眼前最显眼的靶子,从前咱们在暗现在咱们跑到了这明处,江湖难行明枪暗箭的,万一有个躲不过你要做的那些事情就功亏一篑了。”
“把你的心放肚子里,好好当差我就能多几分胜算,不过,在那条风云诡谲的路上他们是遇不到我的,我要做的事情从一开始就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
“孟梨那丫头快回来了吗?”
孟梨自从上次铁树被毁之后就一直心里愧疚,跑到不知道哪里去找铁树果去了,连平日里都只与线同联系,百里桑宵很担心她,但也只能跟线同打听。
“快了,她来信说还有两三日的路程便回来了。”
“只要她一回来就给我看住了,我有事要亲自问问她。”
“你还是别问得好,她自打上次丢了铁树果后就一直愧于见你。”
“这就是我要问的,我怪她了吗?”
“没有。”
“对呀,那她为什么一副受了委屈的感觉,葛陆先生都亲自过问我了,我必须得跟她好好聊一聊。”
在这节骨眼上也就只有孟梨能让你分分神了,线同在心里默默总结了桑宵和孟梨的状况。
天色蒙蒙亮的了时候,驿道上一人骑着一匹快马卷挟着风尘驰骋而去,消息送到将军府,尤光济及时的进宫将消息禀告了皇上,皇上当即命令尤光济即日启程返回旌州。
江昼尔今日又收到了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收到了的信,信上说京郊小院的火是归源阁放的,为的是报复他此回擅闯归源阁。江昼尔看完信冷笑一声,他知道自己又重新有利用价值了。
江昼尔本来准备像从前一样将信烧毁,但是,他忽然改变了主意。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已经多了一些从前没有过的猜测,他觉得当年的事情或许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江昼尔特意将这封信放进了书桌上的一本书里。
江白痕发现江昼尔外出的那晚,他是出去见了游平,游平告诉了他一个确切的消息,便是百里居雄真的病了,并且病得不轻,孟梨之前要找的那个铁树果便是药方的药引。这个消息打乱了江昼尔的脚步,让他失了耐心和理智,他决定这回必须要去用尽全力拼死一搏。
江昼尔跪在江远道的书房:“父亲,我要离开京城去各处走走,特来向您辞行。”
江震海好几句话在嘴边来回打转,想着离开也好,天高水阔也可以活的自在一些,最后他说:“要走便走吧,出去好好散散心,也好反省反省自己做的事情。”
“好。”
江震海觉得自己心里很闷,他这一路风风雨雨的走来遇过很多事,但很少有让他觉得这么无能为力的时候。江昼尔走了也好,外面的世界山高水远,何苦要在这泥沼里久久挣扎。江震海铁血权谋一生,又有谁知道,他仅有的一点柔情都给了他的家人。
江昼尔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离开了京城,若是错过了眼下的最后一次机会,那他就算抛弃了自己也要做的事情便永远只能是泡影和遗憾了。江昼尔走了,没有人知道他具体去了哪里,皇上的态度也出乎意料的默许了这件事情的发生,朝廷里前些日子的卷起的风云,就这么没头没脑的瞬息散去了。
江昼尔刚离开几天后,那封被他刻意藏在书里的信就被江白痕发现了。有些话江昼尔不能直言,若是说了怕是父亲又会拼死阻拦,所以,这封信是他留给父亲的告白和提醒。从这之后,人们发现江震海与之前有些不同了,大概是因为他多了许多之前隐藏着的专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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