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怪病——重珊瑚感染

莫枫听着来了兴趣，接着问：“怎么个闹法不简单吧都传到这边来了。”

        莫棠道：“丧妻之仇能简单么？”

        南境离天府挺远，要不是卜老巫的名声还有这件事的离谱程度足够大，也压根传不到北边的天府来。

        事情发生在今年下旬，南境有个文家，家里只有一根独苗，文长生。文长生去年刚娶了妻，今年年初终于怀上了。全家上下仅有两名男丁，就盼着再添上一名男丁。奈何往后渐渐明了——这是个女孩。文家像是注定了的，极难诞出一子，以女儿居多。本来问题也不算大，可以再生，可文长生的妻子本身就体虚，染过宫寒，医师都提了一嘴：“内舍恐后不能再怀。”

        文家主当时就忧心忡忡，恐文家无后，就想让文长生再纳一个。文长生怎肯，于是与文家主吵了好几架，鸡犬不宁。

        后来文长生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说商族有个叫卜老巫的，说他是行医的也不算，修的是神神秘秘的巫术。总之，有人跟他说，卜老巫有办法让肚子里的孩子转性。文长生也不管能不能信，马不停蹄地就奔去沙市找这位卜老巫。

        卜老巫性格古怪，用别人的话来说就是有点脑子不正常的样子，做事莫名其妙，但是一手神秘的巫术传闻可以起死回生，多不可思议的事在他那都不算稀奇，所以文长生还是信了。

        卜老巫真的给了他一种药水，笑呵呵地说了一句：“没有解药，可别后悔。”

        文长生回头给自己的妻子喂下了这瓶药水，所有人都笑他傻，什么都信，但在五日之后，医师再给文夫人诊脉时，惊奇地发现胎象显男性了，卜老巫的名声随之大噪。

        九月尾，男婴降生之日，众人都翘首以盼。漫漫长夜一走鬼门关，文夫人诞下男婴后直接累得昏过去。全家人都迎上去，只见一个男婴皱着眉哇哇大哭，看着并无异处，一家人欢喜得不得了。

        但平稳没过太久。文夫人患了皮肤病，身上起了很多的疹疤瘀斑，医师说这些疤斑碰不得，会传染，文长生忧心种种，每日只能隔空而望，看他心爱的妻子疼得泣涕涟涟。

        他询问医师病从何起，可还能治，医师说，那像是生物中毒，但他目前也无法确定是什么生物，在他的行医生涯里并未有过先例。不知道中的什么毒又怎么配制解药？于是让文长生好好想想文夫人接触过什么不寻常的生物。

        一家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后来又问了好几个医师，终于寻到了点眉目。那个医师的医馆在一片水乡，离海域近，长期为下过海的人医治疾病，他认出来了文夫人的病势。

        “经我观察，我认为令妻像是中了珊瑚毒，极有可能是接触过深海珊瑚，不过……”医师眉头紧锁。

        文长生着急道：“怎么？有治吗？”

        医师神情有些复杂，不徐不慢道：“按理来说是能治的，但我所见过的都是局部皮肤刺伤，令妻的伤势几乎遍布全身，也不知道怎样造成的，我无能为力。”医师一声长叹离去。

        开始文家一头雾水，直到文长生怀疑到了卜老巫给的药上。文长生这一想便再次急冲冲地去沙市找卜老巫对峙。

        卜老巫倒是坦然：“这药就是用珊瑚制成的，花了我不少心血呢，贵夫人应该很荣幸成为这种新药剂的首位试用者的……”卜老巫像是没看见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文长生，继续说道，“成功的药物应该有个名字，就叫‘送子观音’如何？”

        莫枫听到这不由乍舌：“还真是个疯子，这样得罪人不结仇才怪。”

        “是。可其实本来文长生还是自责的多，没打算跟那卜老巫纠缠下去，问题出在了上个月。文家主生辰，宴请了众多好友，当时很多人都探望了一眼文长生的儿子，有一位女子与文夫人关系匪浅，于是去抱了一下，没想男婴气力还不小，抓伤了女子。”莫棠停了下来。

        莫枫秒懂：“女子也中了珊瑚毒！”

        所言正确，后面就不用细说了，所有人都认为男娃是个祸害人的妖怪，都逼着文家将男婴杀掉。当然，文家内部也许多人避之不及，只有文长生与文夫人夫妇二人不想放弃。

        男婴最后还是被烧死了，文夫人悲痛欲绝自尽而亡，文长生更是差点疯了，第三次去找了卜老巫，这一次他是去索命的。

        结局显而易见，文长生被卜老巫弄了个半残，怕死逃回了家里。

        莫纲嫌烦，长话短说结束了这个故事：“之后的事情出在给那男婴下葬那天，当文家人取出那盒骨灰时才发现里面的骨灰不翼而飞，引起了不小的恐慌。不过多时南境多地出现了好几个珊瑚中毒的事故，蔓延开来了，隐隐有向这边扩散的趋势。”

        “文家这不麻烦了？”莫枫问。

        “嗯，里外都一团糟，文家这是快到头了。”莫棠有些感慨道。

        雪势一直很大，足足下了两日两夜，街道上连半个人影都见不着，冷清得很。相对来说，山间更是危险，先不说雪会下多厚，许多扎根在山腰的房子都面临山体滑坡被掩埋的风险，于是郑爷爷带着孟凡寄居到了央氏母女家中。

        三日后，大晴，雪层开始在阳光下消融，天府的人们忙着清雪。天更冷了，天府家家户户都添置了更多的暖炉，莫枫连不忘带了几只到孟凡家里去。

        而如莫纲所言，在离天府不过十公里远的白鹤镇出现了珊瑚毒中招者不下五人，一下子引起了附近人们的恐慌，白鹤镇的人更是将这些珊瑚症患者强制隔离开来。

        孟凡听得眉头紧锁，问：“为什么没有医师去救他们？”

        莫枫耸耸肩，语气有几分无奈：“先前不是没有，但很遗憾没有人有办法制出解药，于是人们默认了这是一种不治之症。”他神情略有些迟疑，好似欲言又止。

        “不应该这样啊，明明知道了病源，怎么会没办法救。”孟凡闷声道。

        莫枫少有地沉默了。厉害的医师不是没有，只是没有谁会去做这种没有收益保障的事。研究一种怪病的治方是一件既费钱又费时的事，医师也要吃饭，没钱谁去干这事。

        这样残酷的现实，莫枫实在不愿意让孟凡去接触，但是孟风比他想象的更敏感。他清楚地知道孟凡想做什么。

        于是莫枫轻声问道：“你想试试吗？这很危险。”

        孟凡眼睛亮了亮，但又很快垂下眸来没有回答。他想救，非常想，但是他怕给莫枫或者说莫门添麻烦，而且他不知道自己是一腔孤勇还是不自量力，万一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不要想别的，我只且问你，想试试吗？只有你愿意救他们了。”莫枫盯着孟凡认真道。

        孟凡怔住了。只有我愿意救他们……

        片刻后，少年清朗而又坚定的声音响起：“我要救人。”

        ——

        “长兄，帮我个忙，有没有办法采集到深海珊瑚？”莫枫将莫棠拉到一边问。

        “你要深海珊瑚干什么？”莫棠怀疑地盯着莫枫问，他生怕莫枫又给他摆出什么烂摊子。

        “阿怜有个朋友是医修的，天赋很高，奈何没有机会深造，这个肆虐四方的怪病让他起了决心，他要研究。我就想帮帮他。”

        莫棠忽然想起外传莫枫怒送一车医书的事，虽然那些书都还在书房里。这么说来，还真有这么个女孩？听说好像才11岁？

        莫棠这一想，表情更是严肃了几分，道：“别乱来，十来岁没那经验，研究出来的可能极其渺茫，劝你朋友别折腾了。”

        “就让他试试吧，也没别的人愿意去研究了，他的天分真的很高，只凭着书籍自学便能解决许多日常伤病。万一成功了也不用提心吊胆染上这病了。”莫枫耐心劝说。

        莫棠最后还是答应了：“行，这两日就给你找来。”

        “等等，先瞒着父亲跟母亲，也少些麻烦。”莫枫严肃道。

        “懂。”

        ——

        除了深海珊瑚，莫枫还特地去找了许多与水性疾病有关的书回来，以及海洋生物百科书，另外搭了个简易的研究室，以便孟凡研究。

        好几棵形态各异，颜色艳丽的深海珊瑚泡在装有海水的大箱子里运到了研究室内，静候研究。

        莫枫给孟凡装置好防护，轻抱了他一下，鼓励道：“加油，祝你成功。”

        从这日起，孟凡除了用膳时间几乎全天待在研究室内，专心到废寝忘食，莫枫则肩负起监督他吃饭睡觉的责任。莫枫很想帮他些什么，可惜他一点都不懂这些，每日就静静地过来观察上一会儿，啥也没看明白，只知道写了字的纸叠了一张又一张，上面标着的数字昭告了他做了多少次实验。

        投入研究的第十六天，某个叫木子庄的地方也有人染了病，是一对姐妹。

        投入研究第二十七天，天府边界有个大伯在林间拾柴时被染了珊瑚毒，而大伯的两个儿子恰巧就在不远处，抓住了投毒人。

        莫枫闻讯赶来，想从这个投毒人手里拿到骨灰，看会不会对孟凡有帮助。

        那是个着装落迫的中年男子，灰头土脸，看上去有些像个疯子，或着说，他就是个疯子。

        男人任打任骂，笑得癫狂，神经质般大喊：“哈哈哈！就是我干的呀，从南境过来一路上的毒都是我下的啊哈哈哈！那些无所不能的医师呢？怎么都不出来救人？知道为什么吗？她们都是只看重钱又没用的一帮婊‖子罢了……”

        莫枫皱着眉，在这个男人两米前停下来，问：“你为何要伤及无辜？”

        男人还像个疯子一样笑着，有些好笑地看向了莫枫：“我乐意啊，怎么？觉得我十恶不赦？那可怪不得我，是那些臭娘们不愿意救人懂吗？是她们见死不救，我没有错，我是在替天去考验她们。你们都看到了，她们都见死不救!是她们该死!”男人目眦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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