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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热搜


一个十八线女艺人和一位超一线顶流男艺人合作演情侣会怎样?从官宣合作的那一天就开始炒cp又会是怎样?无论业内还是粉丝,亦或是吃瓜纯粹看个热闹的路人,都因为这件听起来极其不可能极其离谱的事炸开了锅。

        这其中必然是持反对意见的人占大多数,而反对的人中百分之九十全是那位顶流男艺人的粉丝。理由很简单,她们哥哥一路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地走过来,甚至曾经差点丢了一条命才到今天这个位置,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降低咖位、降低身份给一个要名气没名气、要作品没作品的糊糊抬轿啊!这不是明摆着要被人家吸血、被人家利用、被人家当成垫脚石当成高枝踩吗!

        业内和这部戏搅和上的人也基本全是反对的,冲在前线的自然是利益最大相关者——制片人和导演。且不说外界声音如何,一个十八线女艺人根本没有半点流量和热度,指望她来担任女主角来挑大梁,这说破了天也不行。何况,就算她真的能挑起来,也没人买账没人信。

        可偏偏,这事就是那位顶流男艺人定下来的,谁说都不管用,谁劝都不肯听。他硬气得很,这部剧百分之八十的钱都是他投的,话语权摆在这儿。他说要是不同意让他指定的人演女主角,那他就放弃这部剧,并且以后都不再与这个剧组制作班底中的任何人合作。

        这是什么概念?这就相当于一棵繁茂硕大无比的摇钱树跟你说,他想要一株弱不禁风的小破草过来陪他一起摇钱,你不答应他就不摇,他还要枯给你看。

        先把小破草放一边,这摇钱树放眼整个娱乐圈都找不着第二棵这么大这么繁茂的。他要是真跑了,再找谁来都不可能再达到剧组一开始的预期效果,别说预期了,这剧压根就没办法拍了。何况这位摇钱树的各项数据还都是断崖式的第一,第二名拍马累死都追不上。

        都说柿子要挑软的捏,在这件事上,剧组就是那不争气的软柿子。除了妥协,别无他法。

        可光剧组妥协了有什么用呢,外界依然一片腥风血雨。顶流男艺人的粉丝除了他不骂,其他人挨个揪出来骂了个遍,首当其冲的三位便是十八线女艺人、制片人和导演。

        这还不算完,更棘手的是,大概那位十八线女艺人被骂怕了,说什么也不肯点头答应出演女主角,说要是非逼她,她就去死。制片人和导演顶着各方压力无奈第n次去求十八线女艺人的经纪人,让其无论如何也要劝通这位不知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姑奶奶,把这事拍板定下来。

        一部还没真正官宣主角阵容的电视剧,就因为男女主选角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鸡飞狗跳,简直就是个笑话。更有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营销号,每天各种帖子满天飞,剧组花钱删都删不完,下水军压也压不住。也不知道谁那么缺德把女主角人选的消息给放了出去,弄出这一堆烂摊子来。

        热度倒是蹭蹭涨了上来,赞助商一个个也都屁颠屁颠地往上凑,有毛用?剧组都快架到火上烤化了。

        除此之外,好几位流量小花对盛冰冰这个角色也是虎视眈眈,确切说是对能和楚陌合作的机会虎视眈眈。她们要么是经纪人过来,要么是背后的金主打电话,也有暗戳戳买营销号买水军发帖说“我觉得某某某才适合盛冰冰”这样的话给自己造势。无论哪一位,无论哪一种,都无疑又是棘手的问题,雪上加霜。

        在此生死存亡之际,一条热搜凭空冲上了榜一,后面跟着一个显眼的“爆”字,标题是【楚陌指定姜予嫣饰演盛冰冰】。

        楚陌就是那位超一线顶流男艺人,姜予嫣自然就是死活不肯答应出演女主角的十八线女艺人,而盛冰冰则是剧中女主角的名字。

        忙得焦头烂额的剧组在看到热搜之后才知道,半个小时前楚陌发了一条微博,内容很简短——“乖,女主角是我定的,传闻不假。我自有分寸,安。”

        这三言两语很明显是楚陌在安抚他的粉丝,告诉她们事情是他决定的,让她们都不要再到处吵着嚷着抵制女主角,抵制《非你不可》这部剧。

        楚陌的粉丝也很听话。楚陌此言一出,她们虽然还是疑惑不解到底为什么要选姜予嫣,也仍然继续在各个粉丝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但是却不再在任何平台上发表任何抵制言论了。

        对于剧组来说,没人抵制比让姜予嫣同意饰演盛冰冰更值得欣喜。毕竟,说服一堆人总比说服一个人难得多。可即便事情已经转圜到了如此地步,姜予嫣还是死活不肯答应。官宣日就在眼前,要是误了,后面的一堆事都要受影响。制片人无奈,只能再次联系姜予嫣的经纪人。

        *

        “你到底在想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你不答应?要是这部剧成功了,你就能一跃成为流量小花!也不枉费我辛辛苦苦带你这么多年啊!楚陌亲自点的你,你都不答应,你是想上天吗?”姜予嫣的经纪人姚欣玫接完《非你不可》制片人钟安的电话后,再也好声好气不起来,随手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一屁股坐下,开始劈头盖脸地数落旁边沉默着刷微博的姜予嫣。

        “玫姐,您也就带了我三年。再说,我这张脸看起来也就二十二三吧。”姜予嫣面无表情,语气里也不带什么情绪,依旧低着头看手机。

        “这是重点吗?”姚欣玫更气了,开始狂怼诛心:“你脸好看管什么用?娱乐圈里谁的脸不好看?你年龄摆在这儿!你二十九了,你还不着急火,你要等到四五十了再急吗?你没看到网上那些人是怎么骂你的?说你是三十岁老阿姨,说你年龄老人更老!你这么死拖着不答应,以后谁还敢找你合作?这传出去,人家再说你给脸不要脸!”

        “谁爱说什么就说吧,反正我也没放在心上。”姜予嫣把【楚陌指定姜予嫣饰演盛冰冰】这条热搜的实时翻了足有上百条,大多都是楚陌的粉丝说她们听哥哥的,尊重哥哥的一切决定。不一样的id说着差不多的话,实在没什么意思,她关了手机,抬手指了下窗的位置,说:“您要是再逼我,我就从那里跳下去。”

        “你怎么——”让人觉得烦厌的铃声再度响起,姚欣玫暴躁地抓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后又立刻平静下来。她用余光扫了眼并未注意她的姜予嫣,拿着手机起身去了洗手间。

        一通电话,大约两分钟的通话时间。姚欣玫从洗手间出来之后却彻底安静了,什么都不再说,坐下默默剥橘子吃。

        姜予嫣发现了姚欣玫的反常,但想着她好不容易能有闭口不言的时候,也不想再多嘴给自己又惹出麻烦。

        这几天姚欣玫为了说服姜予嫣,死活不肯走,非要赖在姜予嫣家里和她同吃同住。姜予嫣也没办法,谁让她当初听了姚欣玫的话,租了两居室的房子,如今赶人都找不到理由。

        眨眼间到了九点,茶几上的一盘橘子被姚欣玫吃的就剩了一个。姜予嫣把那一个塞到姚欣玫手里,端着空盘子去了厨房。等她从冰箱里又拿了几个橘子,端着满满当当的盘子从厨房里出来时,客厅的沙发上却多了个人,而姚欣玫也不见了人影。

        “知道我要来,还特意给我准备水果?”楚陌看到她出来,主动笑着开口。

        姜予嫣惊讶他的到来,但转念一想刚才姚欣玫接的那通电话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缓缓捏紧了盘子边沿,僵硬地站在厨房门口不动,说:“我不演,你走吧。”

        “就因为我们曾经谈过恋爱?”楚陌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她。姜予嫣看到他的动作,迅速转身去拉窗帘。万一外面有跟着他的狗仔,或者一直蹲守在这里的狗仔,拍到一两张照片,再添油加醋地说一顿,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事情也会更乱套。

        拉好窗帘后再转身,姜予嫣被吓了一跳。楚陌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她这没防备地一转,差点撞到他身上。

        楚陌看着眼前人慌忙后退一步的动作,笑着接过她手里的盘子,说:“你倒是很体贴。”

        姜予嫣冷眼瞧他一眼,绕过他去了客厅坐下。可是刚坐下就又站了起来,没好气地说:“我不明白你,圈子里那么多跟你身份地位相匹配的流量小花,你随便选一个都行,干嘛非得找我?”

        “因为你适合盛冰冰这个角色,也适合——”楚陌把盘子放在茶几上,刚巧旁边就放着《非你不可》的剧本,大约是之前姚欣玫看过。他拿起厚厚的看起来崭新的剧本,随手翻了翻,才接着说:“也适合这个故事。”

        后面这句话听在姜予嫣的耳朵里,莫名觉得有些讽刺。剧本她看了,第一次看的时候甚至惊讶,男女主之间发生的很多事竟然曾经都发生在她和楚陌的身上,相似度很高。其中男女主分手的那一段,是相似度最高的。

        剧本里,是盛冰冰主动提出来的分手,甚至对男主梁佑辰说了很多难听伤人的话。剧本外,也是姜予嫣主动跟楚陌说要分手,她也同样对他说了一堆狠话。

        所以刚才楚陌说出“也适合这个故事”这几个字,姜予嫣下意识觉得他是在故意借剧本向她强调,终究他们之间是她对不起他。

        “楚陌,”这是姜予嫣时隔四年以来再一次叫他的名字,她都觉得生疏和不习惯了,停顿片刻,才继续,“我不适合这个故事,也不适合盛冰冰,我真的演不了,你找别人吧。”

        “我偏不呢?”楚陌把剧本放回原处,拿起一个橘子开始剥。他的手很好看,皮肤白皙,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就连修剪整齐的指甲也是透明中透着微许粉色,只有凸起的青筋在一力证明这是双男人的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上有一道疤,从食指一直划通到了中指,斜长且深,看起来有些吓人。

        这是四年前,楚陌从八米多的高处摔下来造成的。虽然他福大捡了条命回来,身上却也添了很多抹不掉的伤痕,还落下了腰疼的病根。

        姜予嫣看到了他的伤疤,情不自禁想到四年前她在医院里见他最后一次的场景,心尖泛起一阵疼意,逐渐蔓延至心房,顺着血管通到了四肢百骸。她垂在身侧的手一点一点收紧成拳,眼中心里再多不忍,还是逼自己开了口:“我有金主的,他不让我演,我得听他的。”

        楚陌眉梢微动,手上继续剥着橘子,用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看姜予嫣,嘴角上扬:“好啊,那让你金主现在过来见我,或者我去见他也行,我跟他好好聊聊。”

        姜予嫣回绝得有点急:“他不见你。”

        “不见我?”楚陌轻哼一声,掰了瓣橘子放到嘴里,有点酸,他忍不住打了个牙颤,“怎么,怕我质问他为什么捧了你这么多年还没把你捧红吗?”

        “……”姜予嫣一时竟然找不到话堵回去。

        楚陌趁虚而入:“后天官宣,一切如期。”

        姜予嫣被吓到:“不行!那什么,定妆照什么的都没拍,造型、服装、宣传海报……该、该准备的都没准备,怎么能直接官宣呢?宣了也没法儿拍!”

        “现代剧边拍边定妆都来得及,再说剧组有你的尺寸,该准备的早就都准备好了。”楚陌笑着把剥得完整的橘子皮重新放回盘子里,拿着半个橘子往外走。

        “你什么意思?”姜予嫣一头雾水,又有点慌,可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肯定又是姚欣玫和剧组通气了。她彻底没筹码了,只能撒泼:“我不演!你、你要是这么逼我,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随你。”楚陌走到玄关处,回头冲她晃了晃手里的半个橘子,表情十分嫌弃:“不好吃,下次换个品种买。”说完,就如同出自己家门一般,走了。

        “楚陌!”姜予嫣眼睁睁看着门关上,除了喊一声以示抗议,也做不出其他反应了,总不能她就这样追出去。她脑子彻底被这个突然到访的人弄乱了,回身看到盘子里那个剥得像四瓣荷花的橘子皮,思绪渐渐被回忆占领高地。

        原来这么多年,他剥橘子的习惯一直都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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