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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韩清突然想起来公司还欠着他这个月的补贴没有发,虽说是补贴,也算是工资中的一部分了。

        公司作为公会和直播平台有合作,每个公会要有相当数量的活跃主播,才能维持公会等级,保证公会在平台获得的利益。这份补贴,是他们作为工具人应得的,公司从来不会做慈善。

        所以韩清打算下午去公司,哦不前公司讨薪,一千多块钱对于他而言,还是做不到眼睛都不眨就放弃的。

        “叮咚。”飞信突然来了一声消息提示,韩清打开一看,来自他前天加上的海鲜摊老板——于亥。

        “大尾鱿鱼,要不要?”附带一张图片。

        泛着淡淡青蓝色的大尾鱿鱼在浴缸里悠闲地舒展开身体,曼妙多姿,略显透明,看起来就很q弹好吃。

        大尾鱿鱼,学名莱氏拟乌贼,肉质细腻鲜美,是人们常吃的海鲜。冷冻的价格比较低,活冻的会高许多,当然最高的还是鲜活的。

        “多大一只,怎么卖?”韩清对着图片心驰神往,连忙回道。

        “平均四斤一只,六十一斤。”那边回复得略微有点慢。

        这个价格对于他们这一带的活体大尾鱿鱼来说很优惠了,他们这里一般活冻的都要六十一斤。

        “我要一只,麻烦您先帮忙养着。我有点事情,下午来取。”韩清把钱通过飞信转给老板,有点肉痛,刚到手没捂热乎的306块一下就没了240。

        不过拍视频,好看的素材总是必不可少的,活着时色彩鲜艳的莱氏拟乌贼确实是个好素材。

        把大尾鱿鱼买下来但不带回家,是因为担心家里条件跟不上,太早带回来没等到录视频就死了,到时候得不偿失。不如先寄养在设备齐全的水产店老板那里,方便保证食材的新鲜与活力。

        “行。”老板还是那么言简意赅,在韩清心里是个和他话痨截然相反的高冷形象。

        不过虽然话少,人还是挺好的,卖的东西也是出乎人意料的实惠,实惠到叫人担心他怎么赚钱。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韩清自己都手头拮据,哪有闲心关注别人靠什么赚钱。能接受这个价格,应该就还有的赚吧,海鲜行业真是暴利。

        下午的时候韩清去了一趟公司,可惜他讨薪之路并不顺畅。

        “我们这里没接到过这方面的通知,不敢随意给你结补贴呢,要不你先去找一下总监?”财务嘴上说得客气,眼底却全是鄙夷。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都是被解约的人了,还有脸过来讨上一个月补贴的人。

        “行。”韩清好脾气地笑笑,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韩清一点也不虚,挺直脊背又去找了总监。

        “这么小的事情,你直接找财务办不就行了吗?”总监相当不耐烦,他们公司虽然不大,但处于暴利行业,一个月怎么着也有几千万的流水,谁会在意这一千来块钱。

        “可不就是吗,这么小的事情,财务非叫我来找您。”韩清跟总监同仇敌忾,阴阳怪气财务,配上他那双淡琥珀色自带温柔笑意的眼,让人觉得他说的一切都对。他靠坐在总监办公室的沙发上,丝毫没有来讨薪的谨小慎微,反而放松又自如。

        “财务说没接到过类似的情况,要您这边的首肯。我写了个条说明情况,您签个字我再拿去找财务。”看总监面色不虞,他补充道:“这事不处理我只能一直待在这里,其他人进您办公室办事情,我在这里也不方便,对吧?”

        总监面色铁青,飞快抢过韩清手里龙飞凤舞的条,签上自己的大名。

        “快去找财务领钱。以后公司就跟你没关系了。”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被解约了还不忘抠合同,回来找公司讨工资的。只能说前面那些主播脸皮都太薄了,不如这位脸皮宽裕。

        这种人还是早点撇清楚关系才好,省得赖上公司,三天两头过来影响公司正常工作。总监内心对韩清避之如蛇蝎,生怕被韩清赖上。

        “哎,好嘞。”

        韩清拿着条,顺利在故意刁难人的财务震惊的目光里,拿到了属于他的那份补贴工资。

        领了钱拍视频吃海鲜都能更有底气一点,韩清准备去找老板领大尾鱿鱼了。

        这期视频他打算拍得更加完整,从领大尾鱿开始拍。他事先给老板发了消息:“我是做视频的,想拍摄领大尾鱿的过程,您介意吗?要是介意我就不拍了。”

        看到这条消息,于亥难得又勾起了嘴角。

        “不介意。”

        于是韩清骑着他的小电动,一路从公司去了水产市场,神秘的水产店老板于亥依旧全副武装,大爷一样地靠坐在水族箱之间的躺椅上,从来不会像其他店的老板那样主动吆喝客人,韩清是他现在唯一的顾客。

        “行,多谢您。”韩清道了谢,掏出设备开始拍摄。

        “东西就在那边。”于亥随手一指,动作有说不出的气质,与这嘈杂的水产市场格格不入,一眨眼又觉得他低调得能完美融入环境,方才都是错觉。

        指完于亥又躺了回去,意思你自己取自己拍就行,不要打扰我。

        “大家好,这里是小韩就爱吃……今天带大家来看看小韩这边的水产市场是怎样的……”韩清眉眼弯弯,在嘈杂的水产市场里相当自如地录像。

        “这个红白相间花纹匀称很好看的螺,是红娇凤凰螺……那只香槟色的螃蟹,是香槟蟹……还有这个,红石斑,漂亮吧?别看了,我吃不起。大家多点赞关注投币的话,小韩可能能早一点吃上……”

        于亥看似甩手掌柜混不在意地靠坐在躺椅上,实际余光一直追随着韩清。

        眉眼柔和的俊美男人戴着口罩对着镜头言笑晏晏,淡琥珀色眼睛里流光溢彩,在解说他喜欢的海鲜的时候,整个人都仿佛在发光,让人觉得被他作为海鲜解说或许会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这是一条体型偏小的黄鳍金枪鱼。等等,怎么会有活体金枪鱼?”原本一路讲解下来有些口干舌燥的韩清,看到那条在一个角落水族箱里慢悠悠游动着的黄鳍金枪鱼的时候,惊讶得眼睛都睁大了。

        “他设备好呗。”旁边开店的老大爷酸溜溜道,“不过要我说啊,弄这种活体的金枪鱼,多半是亏的,一般人谁买得起啊,时候过了就要跌价了,设备还贵。”

        金枪鱼大部分属于深海鱼,对水压和水温的要求高,水压不够的话直接鱼鳔爆掉死了,所以市面上多见活冻,很少见到活体的。

        当然有钱人们要吃活的也是有办法的,靠昂贵的人工设备延长其寿命,不过最多也就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后鱼死了价格就暴跌了,手头没点门路的人一般不敢做这种生意。

        “你要吗?”于亥轻飘飘地问了韩清一句。

        “我不要,要不起。”韩清连连摆手。他经常关注海鲜价格,这黄鳍金枪鱼目测几十斤重,活冻的怎么着也得三千块往上走了,更不用说活的,他只敢看看,想都不敢想。

        送给你。这句话本来到于亥嘴边了,想起章大教他的人类的俗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又咽了回去。

        人类真麻烦,对他们好还要怀疑别有用心。

        “哦,我本来也是开玩笑的,已经有人订了。”

        很快,章大派的人就过来,连设备带鱼缸和鱼一块取走了。

        韩清放下设备,从鱼缸里捞出属于自己的那只大尾鱿鱼,放入店内用来装水产的袋子里,装上水。

        “老板,能给打点氧吗?我怕它从你这出去后撑不了多久。”万一没撑到他开始录素材就血亏了。

        “给这小伙打点氧呗,别整得人还没到家东西先死了。”一旁的大爷多嘴道。

        “不用,不会死。”于亥坐在躺椅上,丝毫没有要起身为唯一的“客户”打氧的意思。

        “真的吗?”韩清看着于亥,有些迟疑地问道。经验告诉他大爷说的没错,但看到于亥笃定又气定神闲的模样,他不由自主地想相信他这个疯狂的说法。

        “嗯,回去六个小时内,不会死。”他渡过去的能量不光能提高这只大尾鱿鱼的肉质与口感,还能确保它六个小时不会因缺氧而死。

        “买得起那么贵的设备,还要省这点氧?”大爷有些看不过去,“小伙子你别上当了,这玩意不打氧根本活不了多久的,他不愿意打你来我这边,我给你打,下次记得照顾我生意就行。”

        “没事,不麻烦您了。”韩清最怕欠别人人情,何况这里的水产店,除了于亥的,其它的他都买不起。

        韩清被迫“相信”于亥一回,拎着口袋小心翼翼地准备回家。

        “等一下。”于亥倏地从躺椅上起身。

        韩清先是注意到于亥比他引以为傲的186的身高还高几公分,目测有189左右的样子,还没来得及感慨一山更有一山高,就见于亥动作利落地从某个水族箱里捞出来一尾琉璃蓝的漂亮小鱼,随手倒进了韩清拎着的口袋里。

        “添头,送你的。”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韩清莫名喜欢那尾蓝色的小鱼,不由得担心道:“你怎么把它放进这个口袋,要不我去买个鱼缸吧,万一被大尾鱿鱼给吃了……”

        “不会。”

        韩清低头打开口袋,果然看到水里的大尾鱿鱼和小鱼井水不犯河水,相当安分,这放心地道谢后踩着小电动离开了。

        ——

        “王,您真的要离那个人类那么近吗?我担心……”海底,一只暗紫色的大章鱼口吐人言道,声音里有真切的担忧。

        “不会出事的,我会防着他找到他。”于亥随手摘下口罩和帽子,甩了甩头发,绸缎般的银发在水里随着水流飘动。

        然后章鱼的目光触及他右耳后时,声音颤抖到失真:“您……您的化身怎么不在了?您……您把它交给那个人类了?”

        “章大,不要质疑我的决定。”于亥伸出手,拢住右耳后的长发,顺便摸了摸那个原本有颗淡青色的痣,现在空荡荡的地方。

        “好的,王。”章鱼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在于亥的目光下闭上了嘴。

        “退下吧。”

        章鱼消失在深海海底,留下蓝尾银发的人鱼在原地,眸色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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