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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9章:遇到杨集,裴矩也崩溃


  一直冷眼旁观的卢赤松、卢长谐“给我押上来”这五个字之时,不自禁相顾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撼和震惊之色。很显然,他们已经意识到杨集是真的打算杀了,杀几个官员倒是这有没什么,很多人都可以做到,但问题是大隋律法非常严苛!庸

  大隋王朝虽然战争不断、对贪官污吏毫不手软,可是杨坚在世之时,却又十分重视生命、十分讲规则。他命人编撰的《开皇律》将原来的宫刑、车裂、枭首等残酷刑法尽数废除,还减去死罪八十一条、流罪一百五十四条,徒、杖等罪一千余条。同时还规定官员犯罪之时,先是大理寺负责案件审判、再由御史台负责监察大理寺审案、刑部负责复核。如果是死刑的话,必须经“三奏”才能处决死刑。

  此外,杨坚防止地方要员制造冤假错案、擅杀异己,还下诏“天下死罪,诸州不得便决,皆令大理复治。”谁胆敢“便决”,先抵了命再说其他。

  当初大名鼎鼎酷吏燕荣,哪怕远离关中、前到幽州任职,却也慑于律法之威,不敢有丝毫违规,当他处罚“人犯”之时,每次只敢按照规定鞭打十鞭。但是尽管如此,可最后还是难逃一死。由此可见杨坚执法之严。

  大隋王朝也正是因为杨坚在位的二十多年之内,让一批又一批粗暴执法的野蛮官员抵命,才使那些动不动就拔刀子官员规矩起来。大隋秩序才有了今天的规矩、今天的安定。杨坚虽然因此落下了“刻薄”、薄待功臣之名,可是先后遭到燕荣、元弘嗣荼毒的包括卢氏在内的幽州人,又有谁不感激执法严明、铁面无私的杨坚?而当今皇帝杨广也继承了他父亲的“刻薄”一面,对于犯事的官员比他父亲更狠。

  可是杨集呢?他此时已经位极人臣、功高震主了,现在竟然打算擅自杀官,难道不怕皇帝和一些重臣借题发挥?

  两人不由向裴矩看去,却发现他泰然自若、淡然处之。

  事实上,裴矩也觉得有些不妥,不过元弘礼、晋文衍等要员都被杨集杀了,区区几个县级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了,这些贪官污吏就是欠收拾,得治,得有狠人来治。庸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有人高喊道:“高县令来了。”

  人山人海、人声鼎沸的义仓四周慢慢安静下来。

  未几,就看到蓟县县令高烈、县丞姬堂、主薄杜业、县尉李经、功曹王解等等官员在侍卫的看护下,行色匆匆的向义仓广场走来。

  侍卫们像赶鸭子一样,把他们驱逐到杨集马车之前,高烈是渤海高氏子弟,稍有几分胆色,尽管怕得要死,可他还是定下心神,向杨集一揖及地,口中道:“下官蓟县县令高烈,见过大王……”

  杨集看着这个人模狗样的县令,冷冷的说道:“本王现在以河北行台尚书令、辽东行军大总管的身份命令你打开义仓,让百姓验看。”

  高烈心里“咯噔”一下,一脸煞白。

  杨集见到高烈沉吟不语、一脸惶恐,冷冷的问道:“高县令有难言之隐,还是认为本王没有打开权义仓的权力?”庸

  “这个……这个……”高烈吓得脸色苍白,嘴唇嗫嚅着不知说什么为好,刚才的镇定消失得无影无踪浑然不见。

  “高县令,将义仓打开吧!本王要亲自勘察存粮数目。”杨集又催了一句。

  “大王,钥匙不在下官身上。”高烈等人一大早就就被控制住了,当杨集传出盗粮则杀的消息,他们已经吓晕过去了一次又一次,不过他们虽然知道难逃罪责,却仍旧存着一丝侥幸之心,不敢打开这道通向地狱之门。

  杨集在凉州当了四五年大官,期间见过无数个低层官员和军官,对方是因为敬畏紧张而诚惶诚恐、还是因为行不法之事而诚惶诚恐,他多数都能分辨出来,当下说道:“那好,本王派人去县衙取来钥匙、顺带把义仓账目取来验查。”

  高烈一下子就瘫在地上了。

  账目?

  哪里用得着看账目?因为杨集下令士兵撕下封条、撬开锁、打开义仓大门,入内验看的士兵就发现整座义仓各个粮窖无一粒粮食。庸

  “禀报大王,东仓区空空荡荡,不剩一粒粮。”

  “禀报大王,西仓区空无一粮。”

  “禀报大王,北仓区无粮!”

  “禀报大王,南仓区无粮!”

  随着士兵一一回报,高烈彻底崩溃了,他“噗通”一声跌坐在地,双目无神、失魂落魄。

  饶是杨集冷静,心中也有准备,可他还是被激怒了,官场中的有一些黑暗其实都得到了所有人的默认,比如说倒卖粮食之事,虽然不合情理不合法度,但是贪官污吏的确是解决了朝廷之忧、解决百姓缺粮之忧,同时也让粮库中的粮食得到翻新、不至于发霉发烂,所以只要对方及时把‘借走’的粮食补上,朝廷上下都是睁一眼闭一眼。但是像幽州做得这么彻底的,却是前无古人的‘壮举’。

  “来人!”杨集一声大喝,数十名亲卫立刻上前。庸

  杨集指着眼前这帮贪官污吏道:“将这些狗官及其全家都给我斩了,人头悬在城门口示众。”

  “喏!”侍卫们大声应命。

  杨集大声说道:“朱粲。”

  杨集尤不解恨,将朱大厨叫了过来,大声吩咐道:“将狗官们的人皮剥下、填上稻草,再让士兵分别送去各郡各县展示,胆敢贪污义仓粮食者,以此效尤!”

  “喏!”朱粲拱手一礼,兴奋的应了一声,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吓瘫的一群贪官污吏,考虑着如何下手能够得到一张完整的皮。

  看到侍卫已经把贪官污吏押解到前面排成一排,正在等候自己的命令,杨集高举着手,厉喝道:“行刑!”

  转眼之间,刀光闪烁,三十多颗人头遍地乱滚,一腔腔滚烫的鲜血从脖子里直喷而出,犹如三十多条喷泉齐射,场面异常壮观壮烈,血腥气也弥漫着义仓广场。庸

  全场气氛至此,也达到了顶点。

  所有百姓皆有大快人心之感,“替天行道”、“杀得痛快”等呼喊声在数万的人群之中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走吧!”裴矩是带过兵打过仗统帅,心知一些武将因为过度杀戮而产生一股可怕情绪,杀戮会这种人产生一股莫名的畅快之感,以至于沉迷杀伐,慢慢陷入疯狂;而燕荣就是最为典型的例子,他在变成酷吏之前,其实是一名合格厉害的统帅,但是战争停止之后,便无所适从和暴躁起来,无论做什么,一切都以打杀为重。

  他也有点担心杨集变成这样的人,于是想从杨集脸上看出一点异样表情,但是至始至终,杨集只有对贪官污吏的愤怒,除此之外,好像再也没有任何的异样情绪。这也让裴矩明白杨集不是为杀戮而杀、不是因为嗜杀而杀、更不是因为派系斗争所致。

  他就是彻头彻尾的法家狂徒、大隋律法尊严的维护者、大隋江山的守护神。谁犯了事、谁做了不利于大隋王朝之事,他就砍谁。

  卢长谐默然点头。

  经过这一杀,卢长谐感觉杨集比他想象的更厉害、更果断,他甚至觉得就算没有他们卢家帮忙,杨集一样成为幽州官场、元氏渔阳系的噩梦,他们的存在根本就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锦上添花。庸

  。。。。。。

  杨集事务繁忙,并没有在义仓逗留,再一次向百姓承诺追回粮款、分钱到户之后,便回了涿郡郡府,召集官员一起议事。

  见裴矩身穿常服,杨集也不以为意;他就料到裴老怪不会安安静静的呆在官邸之中,看他这种装束,显然也是去看热闹了。

  正当他要开口说话之时,薛万淑大步从外间而来,面色肃然的抱拳道:“大王,主管幽州行当刑法的温芮,悬梁自缢在偏堂,仵作还在验尸。”

  此言一出,堂上众人心头都是一震,民曹刘武似是意识到自己必死无疑,于昨天后半夜上吊自杀了,而今天,竟然又死了一个?

  裴矩面色黑如锅底,现在又死了一个,事情似乎有些不寻常,这些被扣留下来做事的人,明显知道自己就算不被国法处死,家法也饶不过他们,所以刘武和温芮干脆一死了之。

  他们扛了一切罪责,其家族就能置身事外,而他们本人虽然死了、扛下了一切,可他们却成了家族里的“忠烈”,他们的父母妻儿也会受到特殊照顾。然而遗憾的是,他们似乎想多了,只因高高在上的杨集是提出前查二十年的人物,他怎么可能就此罢休?若是杨集查出他们有卖国之举,其家族照样把他们的家小送上断头台。庸

  他们是死是活,裴矩一点都不在乎,但是杨集这个杀星一回来,就召集大家议事,显然是准备一查到底。如果当真如此,幽州全境几乎都陷入无官、无官府的窘境,到时候,事务也就多了;而幽州州府那些官员如果一个二个都自杀了,整个幽州就瘫痪了。

  “义仓一案不仅是盗窃粮食那么简单,还关系到通敌卖国、东征高句丽战果。他们如果以为一死万事休、一死就能逃脱罪责,那当真是可笑可悲之极。”杨集冷哼一声,向张慧宝吩咐道:“张长史,立刻以我河北道行台尚书令的名义向各郡各县传令,就说我杨集自今天起,接下幽州军、政、民、财一应要务。接下来,将对各郡各县义仓进行彻查。凡是涉案者,不论大小官员,全部抓来弄死。”

  昨天晚上,杨集视义仓大案为“定时炸弹”,生怕炸得整个幽州一片动荡,不敢一下子就在全境彻查,便一边等军队、一边用蓟县作为试验点,以此观看百姓们的反应。

  如今从百姓们的反应来看,朝廷和官府的信用在幽州相当不错,只要自己承诺把粮食追缴回来、并以钱的补偿到位,百姓们的情绪就能稳定下去,根本用不着军队镇压。至于朝廷和官府的信用,也会因为成功的“公关危机”,不跌反涨。

  裴矩越来越觉得不务正业了,于是说道:“正如大王所言,大隋最不缺的就是想当官的人,我们把这帮贪官污吏弄死干净,的确是让很多预备官员欢欣若狂。但是贪官污吏诚然该死,若是这般一查到底,幽州官府就瘫痪了,如果地方出什么事,谁来处理?”

  “百姓没有那么复杂心思,他们只要有吃有穿,只要冤屈得到申张,就不会闹事、就不会去找官府。”杨集瞥了裴矩一眼,又说道:“再说了,我在涿郡坐镇,谁敢搞事?”

  “理是如此,但我们是来打仗的!”裴矩觉得杨集太不务正业了,语重心长的着重强调、着重提醒道:“大王,我们一切当以打赢敌人为重。”庸

  “我当然知道一切当以打赢敌人为重。但是后方如果不稳,我们又如何打得赢对手?所以我现在就是为了打赢敌人做准备。”杨集振振有辞的说道:“放心好了,有我在,幽州乱不了。”

  “前方战事不管了?仗不打了?”裴矩郁闷得无以复加。

  “既管、也打!但用不着事事都让我上战场吧?”杨集说道:“我认为杨义臣的军事水平就比我强,如果我在幽州耽搁了,他代我当主帅就行了。”

  “……”裴矩懒得说话了,他此时此刻,终于体会到高颎的难处和心态了。

  高颎在仁寿年间当过杨集的属下,可是回朝之后,他虽然还是要把女儿嫁给杨集、但却死活都不肯与杨集合作、共事了;据说是杨集太任性,无论是干什么他都不讲章法,他想到什么就要干什么。就拿现在来说,他竟然与幽州官场扛上了,然而搞死高句丽这个大业主业,他好像已经抛到九霄云外。

  与这样乱来又会蛊惑人、又能说的主帅共事,太没有安全感了,搞不好的话,被他给拖入万劫不复的泥淖之中。更要命的是杨集身边的人,个个都像他这等离谱。

  这也难怪高颎怕了他。庸

  要是再让杨集这么搞下去,裴矩严重怀疑自己活不到辽东,更别说是捞军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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