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7、

　　正和张小磊聊着，大白利领着个人走了进来，陈梓林一看连忙起身：“哟，老段来啦！”正是缺席聚会的老战友段伟才，精气神挺好，不再是几月前想进京那愁苦样儿。

　　段伟才掏出牡丹烟来敬：“林子，才到新单位事儿多，就少跟兄弟们亲近，是我的错，嗳，磊子，你抽烟的啊？”见张小磊不接他的烟，好奇地问。

　　张小磊掏出希尔顿说：“老段，哥们儿抽外烟，你这烟没劲儿。”

　　段伟才笑呵呵地说：“我还真抽不惯外烟，牡丹挺好，以前我还抽大前门呢，林子，回来呆几天呀？”

　　仨战友坐一排，陈梓林被夹中间，也正好聊天：“小半月吧，单位房子都安排好了，孩子读书都近吧？”

　　段伟才接过大白利递来的茶水道了声谢，才说：“多亏何书记热心，安排在厂宿舍，两间大房还有个小厨房呢，你四个侄儿，都是就近安排的学校，蛮好蛮好，我也对厂里非常感激，就多做点工作，回报领导。”

　　张小磊是知道段伟才以前当供销联社主任那嘴脸的，冷笑道：“哟，老段，你还真是能上能下啊。”

　　段伟才嘿嘿乐道：“现在中秧领导才讲究能上能下，我算什么呀，林子，明天晚餐，我安排在品茗楼，请各位兄弟聚聚，磊子，你正好在，我就不再专门打电话接你了啊，六点准时开席。”

　　张小磊心说不吃白不吃，就说：“得勒，一定准时到，给您段科长捧场。林子，我还有点事先走，你们聊着.....”

　　送走张小磊，段伟才看着诺大的四合院羡慕地说：“林子，你住得才讲究，现在好多人都争破脑袋住楼房，啧啧啧，那样你家，有天有地的，多自在。就你这四合院的规格，怎么着也是个王爷的别院！”

　　陈梓林知道他是奉承话，清朝时期这里哪允许住人啊，大内侍卫临时落脚的，都是大清亡了，有钱人想沾皇气才在这里修建的四合院子，就笑道：“我哪懂什么王爷不王爷，都是老白帮我找的，装修都是老白搞的，我就住一现成，进屋喝茶去。”

　　段伟才就说：“站院里聊也挺好，不瞒你说，何书记安排我在后勤搞接待，我是真忙，我知道你回来，还是吴辉专程去厂招待所通知的我，就赶紧送走客人，来会会你。”

　　陈梓林说：“老段，你都四十出头，可得注意身体，喝不老少吧，待会我让老白开车送你回家。”

　　段伟才忙说：“不用不用，我请厂里吉普车送我来的，要骑自行车，从招待所到这里，还不得一两小时啊，您这是皇城边呢，我也不多耽误你时间，难得回来多陪陪孩子，明天早点去品茗楼，我陪你醉一场。”

　　陈梓林也没挽留，老段走路都晃晃悠悠的呢，和大白利送他上了吉普车，挥手告别。

　　大白利这才说：“老领导，段科长送来两箱台子和四条华子，听说张小磊在，就先放前院的，挺讲究。”

　　陈梓林笑笑：“老白，人家老段可是做过几年密运供销联社哥为灰主任的，场面功夫还能差了？有件事，周小格张小磊要离婚，小格子肯定不会在新时代干了，以后新时代你得管起来，你当总经理，张小磊归你管，我会专门开会明确，怎么样？”

　　大白利笑道：“旧货门市事儿不多，我有时间管新时代，您就瞧好吧。”

　　次日陈梓林八点就到了新时代公司，各部门上班的职工还是挺遵守上班时间，都来了。

　　陈梓林去周小格办公室，见小格子还一脸期冀，心里暗暗叹息，说：“昨天找磊子聊了会，他坚决要离婚，我也没办法。”

　　周小格瞬间落泪，在林子哥面前她也没强忍，抽泣着说：“没良心的家伙，我是不想孩子们没了家，不是我离不开他。既然他铁了心要离，就离吧。反正他老张家宝贝孙子，也不会不管孩子们的。”

　　陈梓林安慰道：“小格子，要不要跟我去港城散散心，你才三十六七，人又漂亮贤惠，还能再建个小家庭的。”

　　周小格擦干泪水，苦笑道：“再说吧，林子哥，离婚后，我是不会在公司干了，你找到接手的，我就走。”

　　陈梓林问：“你有什么打算，说来听听，我能帮你一定帮到底。”

　　周小格说：“林子哥，你别内疚，我们离婚不关你的事儿，是那个家伙没良心，以后怎么办？反正不想去单位上班了，手里有点积蓄，再找点什么生意做吧。”

　　陈梓林试探地问：“小格子，现在改开，深市那边允许外资进来办厂，我有个熟人就搞了个服装公司，很快就生产了，你要不去去见识见识？”

　　经过新时代公司这一年，周小格不是以前的眼光了，成天电视报纸上喊改开，划了好多经济特区，她是想见识见识，好奇地问：“林子哥，你在港城那边，也可以穿针引线介绍外商来投资办厂呀？”

　　陈梓林笑道：“还是你明白我，我那熟人的服装厂就是我引荐过来的，我呢还想引荐个电子厂去深市落户，但现在政策只允许‘三来一补’模式，要不你先去服装厂了解了解运转，我们再一起搞电子厂呀？”

　　如今轧钢厂的效益不好，阎解放刘光天他们暂时因为是中层骨干，还没波及到，但总窝在厂里未免也浪费青春，等电子厂开办，得劝他们也南下，荷包里鼓起来不好么。

　　周小格有点犹豫，毕竟从没离开过京城，但她知道林子哥是不会害她，斟酌着问：“林子哥，我、我是有点想去，不知那个服装厂是谁为主在搞，我、我去了不碍事吧？”

　　陈梓林笑了起来：“你去服装厂又不是只拿钱不干活，主要是了解办厂程序及积累下管理经验，为电子厂的筹办打基础，那个服装厂的总经理也是京城人，还是个女人呢，你去了她肯定欢迎。”

　　这便促使周小格下定了决心：“那我过去试试，能行就干下去，不行我也知难而退，不耽误你的正事。”

　　很快周小格就和张小磊办理了离婚手续，在陈梓林的主持下，在公司赚的钱各分一半，新时代的股份张小磊花了五万块接手，周小格正式退出新时代影像公司，

　　陈梓林白利张小磊三个股东开会，张小磊只有14%股份，只有听大股东陈梓林的份儿，陈梓林就任命白利为新时代影像公司总经理，张小磊可以继续担任业务经理，也可以只分红不管公司事务，公司由白利全权管理。

　　张小磊也厌烦了跑业务赔笑脸，干脆卸了业务经理职务，只当公司监事拿份工资，陈梓林也只能由得他。至此大白利就成了陈梓林京城事业的代理人了。

　　周小格的事，陈梓林在京城多呆了几天，给她办理一些手续，便直飞五羊城，转车进了深市，

　　介绍顾浪跟周小格认识，周小格是不认识顾浪的，也许在老厂四合院见过一次两次，肯定没有交集，而且顾浪现在是用的陈顾身份，

　　所以两个京城人在异乡见面而且年纪又差不多，自然而然就很亲热，陈梓林告诉顾浪，周小格给你做几个月的助手，学习办厂流程和管理经验，很快就会单独去开电子厂，叮嘱周小格多学多看，什么粤语英语都学点，深市雨后春笋般冒出的培训班也去瞅瞅。

　　安置好周小格，陈梓林这才返回港城，过海关后打车直接去了九龙城寨旁的祥辉酒楼。照例三千块丢给吧台，给李强打了传呼，让他来见面。

　　这次李强不到十分钟就进了包厢，笑嘻嘻地说：“陈生，从内弟返来啦。”

　　陈梓林说：“来得挺快啊，看来周边被你清理差不多喽。”

　　李强一身白色绸服，脚穿黑布鞋，大金链子大金表的，很有点老大气派，从兜里掏出华子敬烟：“陈生，多亏皇家警察强力扫嘿啊，周边有头有脸的大哥都跑路了，我暗中支持的人，基本上位，开始了精诚合作。旺角元朗荃湾都伸进去啦。油麻地还在谈，主要是唐楼电影院，基本都在油尖旺区，老势力仍旧根深蒂固。”

　　陈梓林笑道：“华富的老卢在九龙塘观塘也收了几栋唐楼，荃湾元朗的应该更加好收吧？”

　　李强说：“我尽量啦，旺角街的唐楼电影院装修基本完成，我悄悄去看了一眼，好靓啊，比那些一千多人的大剧院强，座椅都是海绵弹簧的，百多人的厅，以后包场看戏好方便。”

　　陈梓林微微一笑：“好处不止是包场方便，你想想，六个厅看电影，可以多放几部片子，任由观众挑选咯，要是老细肯花钱，可以指定放电影嘛！”

　　李强一想，不由挑起了大拇指：“陈生，真是越想越好湉，肯定比那些千人大戏院生意火爆！”

　　随着酒菜上齐，李强说：“陈生，一年多来，没好好陪你饮酒，今天不醉不归，可惜小虎了。”说着举杯一碰，大口干杯。

　　陈梓林呵呵笑道：“阿强，想让我醉，不容易哟。醉倒之前，有件事搵你商议商议。”说完也干了手中的酒，嗯，台子是越喝越有滋味。

　　李强给陈梓林倒满酒，豪迈地说：“陈生，有事您吩咐，刀山火海我都闯！”

　　陈梓林哈哈大笑：“不用你亲自闯刀山火海，就是谈点商业上的嘢。马家的电子厂情况点样？”

　　李强说：“生产正常啊，每月都有两百多万利润，小马还想联系馹国代加工元件，扩充厂房呢。”

　　陈梓林说：“哦，小马雄心壮志啊，为人点样？”

　　李强说：“小马叫马俊贤，读书时是个书呆子，搞工厂是个技术迷，我已经拿了35%的股份，派了个懂经营的去当总经理，小马这个董事长就天天在厂里专研技术，是个好人来个，跟他爹比就是个大善人！”

　　陈梓林哦了声：“阿强，现在内弟在接受外资投资办厂，我专门去了解了下，像电子厂这样劳动密集型企业，是进驻内弟的最佳时期，你想想，内弟工人现在一月几十块人民币工资，港城呢，没有一千港币，招不到人的。”

　　李强心里盘算了下，惊喜地说：“是啵，就光是工人薪水，就能节省大笔开支呢，我记得听阿刘汇报电子厂情况，都是加工馹国电视机元件为主，小马又跟阿刘提及要再开生产线，我看转进内弟很有希望呢。”

　　陈梓林想了想：“明天我想去电子厂见见马俊贤，跟他聊聊。”

　　李强说：“没问题啊陈生，小马也一直想见幕后金主呢，他始终不信，我们这帮蛮汉会对工厂有兴趣。正事谈完了没陈生？”

　　陈梓林哟嚯了一声，感觉包厢里有点小热，随手脱掉老土的灰色翻领短袖，露出里面的背心，举杯邀道：“那就干杯咯！”碰了碰大口喝下，硬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他本身就有两斤多白酒的量，喝酒还不脸红。

　　李强也放声大笑：“今天就陪陈生醉一场！”

　　结果可想而知，第四瓶台子喝到一半，李强就撑不住了，呼哧呼哧喘粗气，艰难地说：“陈生，我酒量1斤半，现在多喝了几两还没倒，是因为我开心，但、但我再不能喝了，再喝就要出洋相啦。”

　　陈梓林说：“那就别喝了，咱们兄弟喝酒是为了开心，不是为了灌趴下谁，剩下我的喝了，酒比粮食贵，不能浪费。”

　　李强叼着华子靠在椅子背上，挑了挑大拇哥，钦佩地说：“陈生，您不仅武功高强，还是海量，我是彻底服了，我、我只有给您倒酒的份儿！”

　　陈梓林摇摇头：“我自己来，你悠着点，别疏忽大意了，下次咱们喝酒，适量就行。”

　　李强连连点头，不知想起了什么，贼兮兮地笑着说：“陈生，看着天色也晚了，正好来了批嫩妞儿，待会嗨皮嗨皮？”

　　陈梓林在内弟十几天，武娟只勉强跟他同了一次房，还根本不尽兴，在酒精作用下，那点火腾地就点燃了，不过回了港城，有利秩大美人等着的，他会去泡来历不明的嫩妞儿？摇摇头说：“我今天累了，下次再说吧。”

　　心里的火苗儿点燃了，便匆匆喝完酒，约好次日上午九点来祥辉，一起去马家电子厂，便告辞而去，直奔利秩的公寓。

　　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公寓里乌漆嘛黑没人，打了利秩的传呼，半晌才回复，说是在补习班上课，得两小时后才能返来，

　　陈梓林去冲了个凉，在酒精作用下，似乎更是饥渴了，想到不是还有个小野猫莉莎吗，便给莉莎打去传呼。

　　好一会儿才得到回复，还是莉莎经纪人华姐打来的：“啊，是陈生呀，莉莎目前在杜老志酒楼夜总会演出呢！”

　　陈梓林忙问：‘是不是莉莎新歌推出后，反响不错呀？’

　　“是啊，陈生，《祝福》《难得有情人》都登上了龙虎榜前十，《难得有情人》还一度拿了周冠军呢，现在莉莎晚上要跑八个夜总会演出，一般都得十二点才能结束。”

　　陈梓林怏怏地挂了电话，看时间才八点，还是老老实实等利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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