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4、

　　次日，陈梓林同顾浪一起过关到了深市，一关之隔，便是天壤之别，好在深市这个大工地日夜不息，在努力进行着变化，

　　平常顾浪一个人都是打的士到关口，到了深市才去停车场开车去服装厂办公室，是辆半旧的蓝鸟车，是陈梓林找武其辉帮忙，每月租车费500元，从市外经贸委下属一单位租用的。

　　这个时期个人是没有资格购买车辆的，因为车辆不是消费品，而是生产资料，知否？

　　看着顾浪熟练地挂挡起步，陈梓林笑道：“老司机了啊，满大街只有几辆车，你算是把技术练出来了。”

　　顾浪也吃吃笑，在港城开车提心吊胆的，生怕出车祸，到了深市开开车，只要不瞎了眼往行人身上撞，大街上你随便开，而且行人、骑自行车的、公交车货车见了小轿车，都老远自动让路，规矩得很。

　　蓝鸟直奔市委大院开去，陈梓林跟武其辉约好了的，快7月的季节，深市热浪滚滚，不到九点气温就达到三十来度，

　　武其辉在办公室吹着电扇，但汗水还是止不住往下流，陈梓林也一样，步行到三楼，找到武其辉办公室，跟秘书小张打了个招呼，小张笑眯眯地接过一包三五烟，便敲开书记办公室门：“武书记，陈梓林来了。”

　　武其辉说：“让他进来，泡杯好茶。”

　　陈梓林也跟武其辉一样穿着灰色小翻领的短袖，进来就呼哧呼哧喘气：“大哥，要不要服装厂赞助你们办公室几台空调啊，这热起来，办事也影响效率。”

　　武其辉用手帕擦着汗水，笑道：“可以赞助啊，多多益善。不过我办公室不会装的，得让给接待外商的单位先用上。再说店里供应还成问题，得尽量保证建筑用电，我们这些机关单位，经常停电就是大半天呢。谈正事，你又拉来一家电子厂到深市办厂呀。”

　　陈梓林说：“是的，我得先弄几个样板工程出来，等他们开始建厂培训员工，再把美好蓝图一画，想必来内地办厂的港商会越来越多，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武其辉心情大好，说：“简单介绍下这个厂吧。”

　　陈梓林从手袋里拿出笔记本，说：“这次前来考察的电子厂叫马氏电子，成立于1974年，起初也是代加工，逐渐形成规模后，有了一条电子表生产线，一条电子计算器（就是算加减乘除的小计算机）生产线，继续代加工电视机游戏机的配件及整机组装，在港城有雇工一千四百人，如果能在内弟办厂，马氏电子会把电视机游戏机的配件加工和整机组装搬来，那么我们这边就要有七百雇工用于两条生产线和组装线。”

　　武其辉啧了声：“好家伙，真是大厂啊，一下子就挪来七百人的生产线。”

　　陈梓林笑道：“劳动密集型生产加工企业，科技含量不高，但需要大量人手啊，七百人的加工厂，咱们这边配套设施就得满足七百人的住宿、食堂，甚至还有娱乐等方面....”

　　武其辉笑道：“最终资本家赚了钱，我们改善了老百姓的生活，增加了地方财政收入，也学到了先进的管理方法，这个就是你经常说的双赢。”

　　陈梓林说：“其实我方赢得更多，只出了地皮人手，其他都是资方带来的，大兴土木拉动的可是一大群产业啊，我建议厂址就紧挨着服装厂，可以省下我方三通一平的资金。”

　　下午陈梓林向分管外商投资的外经贸委领导汇报了此事，也请外经贸委派出领导欢迎来内地的港商，

　　反正有武书记在后面发话，这些都是一个程序而已，市府接待办安排好了迎接车辆及住宿，就只等港商过来考察洽谈了。

　　到了傍晚，陈梓林和顾浪又一起过关到港城，打车回了顾浪家，赶上跟四儿一起吃晚餐，

　　等顾浪去厨房忙活，陈梓林给司机李富荣去电话：“老李，今天我的传呼机有哪些人找呀？”

　　“陈生，今天只有李赛风小姐打了传呼，再没其他人call你。”

　　陈梓林心下安定了很多，至少林枫娇没遇到急事儿，至于秦相林那里，三五天能有确切消息就很不错了。

　　第二天陈梓林和外经贸委的同志一起在关口接到前来考察的马俊贤梁国栋四人，马俊贤还好一点，那个身材婀娜的秘书就有点嫌弃的模样，梁国栋和他的助理其实都是内弟来的，反而有点热切。

　　外经贸委的同志都是本地人，交谈不成问题，但对那个女秘书一句话里夹杂几个英文单词，就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

　　好在陈梓林能听懂，耐心地进行了翻译，马俊贤则少有说话，饶有兴趣地看着陈梓林、外经贸委的人，对内地正府提出的一些优免政策，很满意，特别是了解到内弟时薪只有2港币（其实是报高了三倍，按照月薪五十五元，一天才一块多，16港币相当于5块人民币），几乎就要马上同意在内弟办厂。

　　座谈只进行了一个半小时，大致就是内弟官员讲解各种优惠政策，接下来就是顾浪周小格为首的合作单位了。

　　顾浪周小格领着马俊贤梁国栋几人先参观了正在兴建的服装厂厂房及配套设施如办公楼、员工宿舍、仓库、食堂等，

　　在三十多度的高温下，建筑工人留着汗在卖力工作，令马俊贤很感慨，港城的建筑公司工人要在这样高温环境下工作，薪资就是一大笔开销，而内弟的薪资简直是太便宜，而且工人干劲十足，几乎没看见消极怠工的。

　　又去参观了服装厂的员工培训基地，数百名女工身穿统一的白色工作服，在教室认真的听着港城师傅的讲解，都很认真，连马俊贤等人在教室外逗留，几乎没人发现，都在求知若渴地听讲。

　　马俊贤轻声问：“这些女工平均年龄多大？学历有多高啊？”

　　顾浪马上轻声回答：“马生，这些女工都来自附近村镇，年龄基本在18——25岁，学历不算高，初小为主，部分初中。”

　　马俊贤若有所思地哦了声，结束参观后，顾浪周小格请马俊贤梁国栋等人去目前最好的市招待所休息座谈，这次谈就要涉及马氏电子投资了。

　　陈梓林少有发言，他的身份是两家牵线搭桥的联络人，只是看着顾浪周小格的发挥，令他还算满意，至少周小格到深市后，粤语练得还蛮流利，对政策研究也比较深，顾浪就不用说了，已经同娄小娥一起办起了服装厂。

　　至是马俊贤最后问：“陈小姐周小姐，其他方面我都好满意，就是招募的雇工，我想文化程度要稍微高一点，毕竟马氏电子生产的都是高科技产品，我不强求每个员工能流利地说英文，但至少要能看懂生产线的英文使用说明书吧。”

　　周小格有点茫然，她都不懂英文呢，还能指望农村招来的工人能看懂英文说明书？

　　顾浪则轻松地说：“马生，您的任何要求，我们都会慎重考虑嘅，内弟目前已经普及高等中学，英语课已经从初中就开始学习，我相信能搵到您满意的雇工嘅，请马生梁生放心。”

　　马俊贤那个女秘书插话道：“陈小姐，那建厂初期的启动资金，贵公司有几多呢？”

　　顾浪说：“我们公司目前资金约有二十万软妹币，但因为我们为贵厂争取的政策，使得贵厂生产成本会急剧下降，所以希望贵厂提前拨付一笔资金，用于前期基建，这部分钱从以后的加工费等费用扣除即可。”

　　那女秘书还真灵泛，翻了饭白眼道：“哦，你们是空手套白狼呀！”

　　顾浪笑道：“点会是空手呢，我们有大量地皮、大量工薪便宜的工人，水电开支不足港城十分之一，正府减免后税费几乎是港城的七分之一，所以才希望与贵厂精诚合作的。”

　　马俊贤是正宗的理科男，听到这里，马上拍板：“只要是这样的优惠，我们马氏电子愿意来深市办厂。我看时间不早咗，辛苦陈小姐周小姐了，哦，还有托尼先生，今天我看就差不多了，具体事宜，我返去港城同梁生商议后，尽快给你们答复。”

　　也不要官员宴请，就转身返回了港城，顾浪周小格求之不得呢，驱车送马俊贤梁国栋过关，

　　陈梓林没马上走，而是就在关口附近找了家买凉茶的小摊，饮着凉茶问周小格：“小格子，来深市这么久，还习惯吗？”

　　周小格眼睛有点红，吸了吸鼻子说：“都好，陈顾姐好照顾我的，带我学了不少东西，住的地方都是招待所，又安全又干净，每天安排工作都好充实，晚上报了英文班、企业管理班，都好好的，就是有点想孩子。”

　　陈梓林笑着宽慰：“你看，我、你陈顾姐不都是为着事业，没怎么管孩子们么，慢慢就好咗，等得闲就回京城看看孩子。”

　　周小格勉强笑道：“嗯，只能这样了，就是三个孩子，从生下来就是我在照顾，突然撒手，还真不习惯，幸亏孩子的爷爷奶奶都好痛爱孙子，倒也不担心他们冷着饿着。”

　　陈梓林笑道：“坚强点小格子，现在深市是改开第一线，祖国各地会涌来不少才俊，你将来要负责电子厂，抽空也去人才市场找找懂管理的人，边商谈边招聘人才，争取尽快完善电子厂的管理层。”

　　经过陈梓林一番劝解，周小格心情好了很多，整天忙忙碌碌的，确实也能减少很多思乡之情，何况还能隔几天就跟孩子们电话聊天呢。

　　送走周小格，陈梓林和顾浪手挽着手过关回了港城自己的家，四儿爱党这个学期马上要结束，

　　陈梓林和顾浪商量着送四儿去港城有名的德睿私立学校读书，有嚯家牵线，陈梓林捐助学校一百万后，七月份就能就读，这是全寄宿制的学习，一个月两天假期。

　　陈梓林顾浪曾带四儿去参观过学校，四儿自己也很满意，学校像个公园一样美丽，哪个小孩子不喜欢呢。

　　又给老李打电话询问有没有人打传呼，李富荣说下午有个弯弯人姓段的打了传呼，陈梓林不想在顾浪家谈这些，便找了个借口回了太古城。

　　到了公寓便给端钟堂去电话，心里还担心阿堂是不是没在家。

　　好在段钟堂也是顾家之人，晚上好少在外应酬，滚石的应酬大多是他大哥去的，接通电话，段钟堂就把他打听到的情况告诉陈梓林：“托尼，我去打听了一圈，林枫娇的事不太好办，是大丰滚石的太子爷看中林枫娇，追求好久无果，才耍赖扣林枫娇护照的。真要解决，得请有大实力的人，也许能成。要是我说呀，算了，为了个演员，没必要的。”

　　陈梓林放下电话，久久没言语，看来这事还有点棘手了，牵扯到男女私情，有时候花钱未必能摆平的，看来还得是请道上的人去解决了。

　　便打了嚯纹方的传呼，本来还想着不惊动嚯家，但有这层关系，点不用呢。

　　才放下电话，马上就响了起来，把陈梓林吓了一跳，赶紧接起来：“喂！”

　　“托尼吗，我是Charlie（秦祥林），...对的，我跟容哥港了，正好容哥今天有空，不如你来容哥湾仔的春风得意楼，坐下来谈啦。”

　　陈梓林说：“好哇，我即刻来。”

　　湾仔轩尼斯道的春风得意楼是个中式酒楼，也有个不大的夜总会，当然少不了梦工厂唱片公司当红歌星去献唱的，只是陈梓林不知道是邓光容的产业。

　　换了身休闲装正要出门，就听到电话铃又在响，接起来一听是嚯纹方，电话里嘈杂得很，估计又在哪里花天酒地吧：“托尼，搵我做咩，一起过来嗨皮啊。”

　　陈梓林说：“林枫娇出了点嘢，我正找邓光容去解决呢，没心思陪你嗨皮。”

　　“邓光容，是不是联工乐的大哥邓光容啊？”

　　陈梓林楞了下：“应该是吧，拍过电影的那个，跟谢闲肥肥是结拜兄弟姊妹的。”

　　“嗨，是我的老熟人了，是不是去佢的春风得意楼啊？我就在九龙香格里拉的，你在门口等我，一起去见见他。”

　　陈梓林笑道：“那感情好，我正要从太古城出门，待会见啦。”便不急不慢地去地下车库，开着大奔出了太古城，等他慢慢悠悠到达春风得意楼下，

　　看见嚯纹方坐在骚包的红色法拉利敞篷跑车里，身边的美女是张艾家，陈梓林把车停在法拉利旁边，下车把钥匙丢给泊车小弟冲嚯纹方招手：“嗨，莱斯利Sylvia。”

　　嚯纹方笑着下车：“你比我还慢，Sylvia走啦，上楼去再饮酒。”

　　张艾家有点不情愿，她曾经跟邓光容有过一段感情纠葛，但不被邓光容承认，连忙说：“托尼，莱斯利，我明天还要拍戏，就不跟你们一起去饮酒啦，我走先。”

　　嚯纹方不知原委，但还是说：“那你走吧，拍戏要紧，托尼，我们走。”嘻嘻哈哈地揽住陈梓林的肩膀，一起行进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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