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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大纸箱子只是面积大,实际重量并不重。至少对于蒋礼茂来说它不重。比起每天去井里挑水,这个可轻多了。只是这个箱子无论是扛着还是抱着都不太好用劲,因为他找不到一个着力点,箱子总是往下滑。

        他不得不走几步就往上抬一下。

        蒋礼茂表现得如此积极,一方面是因为孟驼玲帮他背过黑锅,他要弥补一下自己的过错;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喜欢这个像大姐姐一样的老师。

        他听一个远房亲戚家的表弟说过,他们那儿的老师,经常使唤学生去提水。范校长和汪老师也曾提议过让学生们帮孟老师去井里打水,可是她总是说不用。

        是嫌弃农村的孩子邋遢,会把水给弄脏吗?可经过一年多的相处,蒋礼茂觉得孟老师不是那样的人。或许是太客气或者不好意思吧。

        这次,蒋礼茂终于逮着机会为孟驼玲做点什么了,这样他才觉得跟老师的距离拉近了。他学习成绩不好,可是有着一身的力气。

        他心里高兴,高兴得有些得意忘形。如果不是抱着一个大箱子,他一定会在这段山路上疯跑,一直跑到峰林村,爬上那千仞高的悬崖对群山大喊——

        【果卡依啊……】

        这是他们本民族的语言(音译),是发自内心表达愉悦心情的话。

        就这样,学生们一个劲的往前跑,孟驼玲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着喊:“哎!你们慢点!慢点!现在不用赶时间了!”

        在路过范长庭家门口的时候,汪姨正在灶房里煮猪食。她坐在一个小马扎上跟孟驼玲打招呼:“老远就听见这群孩子咋咋呼呼的。孟老师买了一大箱什么东西,瞧他们兴奋得!”

        孟驼玲这么一路跑来,口鼻灌了不少冷风,嗓子像被刀割了一般的疼,她停下脚步,把气喘匀了才开口道:“嗨,不是我买的东西,是热心网友送给孩子们的保温杯。”

        汪姨虽然是村里文化最高的女人,但还是理解不了,有钱不留着自己花,却买了东西送给一个未知地方的孩子们究竟图个啥。

        “还有这种好事呀?”汪姨用沾满草木灰的手将滑落的头发理到耳朵背后,说,“峰林小学还是第一次有捐助呐!”

        这时,范长庭手握老巴斗(一种用竹子根部制作而成的烟斗)走了过来:“咳咳,小孟老师回来了啊?刚才你说什么捐助来着?”

        “噢,是这样的范老师,之前我在网上认识了一位朋友,她和她家小孩得知我们村的这些孩子冬天还喝冷水,就想着为他们买一个保温杯。”

        啪!范长庭吐了一口痰,冷冷的说:“哎,农村的娃儿早就习惯喝冷水了,没城里人那么讲究的……”

        孟驼玲赶紧打断他的话:“范老师,其实这位热心的网友还有一个心愿,就是想在暑假的时候带着她的儿子来我们学校,跟孩子来一次手拉手活动。您看这方便吗?”

        范长庭将老巴斗倒过来,抖了抖里面的烟灰,想了想,说:“这事儿啊,我也做不了主。明面上呢我是这个学校的校长,可实际上呢,连个任命的红头文件都没有,这事啊,我看还得请示中心校的领导才行。”

        原本心情还不错的孟驼玲一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不爽。

        【有没有搞错!每次都用这样的话来搪塞。你就直说自己怕担责任不就完了!十年冻乱的年代,就因为愚昧和胆小怕被戴尖尖帽游街示众批判斗争,竟然还拎着酒瓶子去找团支部书记求着把自己的团员信息资料给销毁!事后还为自己的精明沾沾自喜。咦!可怜之人必有可悲之处!】

        【大男八汉的一点担当都没有!哼!你怕事,我不怕!井底之蛙!引进来,走出去,这么好的事都不懂!行吧,反正此事已经告知过你,别到时候又小肚鸡肠的说我不尊重你这位所谓的学校负责人。】

        孟驼玲回到学校后,从笔筒里抽出美工刀小心的将纸箱子上的胶带划开,一整箱天蓝色的保温杯整整齐齐的排着。学生们把好奇的小脑袋都凑了过来,异口同声的“哇!”出声来。

        孟驼玲数了数,总共五十个。她直起身子,拍了拍手说:“孩子们过来排队啊,我看哪个班排得最整齐最好,我就先把保温杯发给他们。”

        此话一出,学生们跑的跑向左边,有的埋头钻向右边,开始找自己的队伍。因为穿得厚,动作就显得笨拙,从学前班到六年级,学生们嘻嘻哈哈的很快就依次排好了。

        孟驼玲拿出保温杯正准备递给学前班的章希希的时候,电话铃声响起。

        “孟驼玲,不好意思啊,我想给你解释一下,本来上次答应给你们学校捐助的文具已经调配好了的,只是这周学校里和支教团里的实务一多,我就没来得及给你们送来。”电话那头艾飞翔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语气中极力的解释,“那晚约你出来,其实是想介绍你跟赤诚之心支教团的成员认识,你千万别误会呀……”

        孟驼玲听到这里才发现原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心里升起一股惭愧之情。她急忙回到:”艾飞翔,你不用给我解释,我能理解的。哎……你先把你那边的工作任务忙完,我这边不急的……”

        孟驼玲觉得,艾飞翔一定是看到她发的那条含沙射影的说说,然后对号入座,所以才给她打电话解释的。这反倒让孟驼玲有些难为情了。她为自己的小家子气而懊恼,说话都没了底气。

        挂了电话,孟驼玲继续分发保温杯,孩子们早就迫不及待了,孟驼玲一再叮嘱,回去后一定要先把杯子清洗干净了再装水。孩子们一拿到杯子就转身飞奔回家,也不知道究竟把老师的话放在心上没有。

        等孟驼玲目送最后一个学生走出校门回过头,发现一个卷发的小屁孩伏在纸箱子上伸手去够保温杯,由于人太小,个子太矮,手臂太短,纸箱子快要被压倒了都没够到。

        孟驼玲赶紧去扶住纸箱子,刮了一下那个小孩儿的鼻子道:“喜欢吗?”

        那小孩子咧嘴一笑,沾有泥土的脸就像一只小花猫。他搓了搓鼻子,看着保温杯不说话。

        孟驼玲拿起一个递给他:“我这里有多的,就送一个给你吧。但是记得在装水喝之前一定要把它清洗干净再用哦。去玩儿吧。”

        孟驼玲刚回寝室没多久,就听到门外有小孩儿的哭声,紧接着就是一个老太太的骂声:“小兔崽子不学好,竟然敢去偷东西了,信不信我回去用菜刀把你偷东西的那只手给剁下来喂狗!”

        孟驼玲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该不会又是哪个调皮捣蛋的学生又去招惹上次在学校里破口大骂的朱太奶吧?

        “老师,老师你在屋里吗?”

        “哎!在,在的。”孟驼玲急忙答应着出来。

        朱太奶从孙子手里抢过保温杯递给孟驼玲,脸色十分难看:“老师,我家这个短命崽崽,趁我挖土跑到学校里偷拿了你们的杯子,他小不懂事,怪我没管好,我给你陪个不是。”

        孟驼玲没想到这个看似蛮不讲理的农村老太太竟然也会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她估计朱太奶的孙子一定没有把杯子的来历给讲清楚,于是便解释道:“奶奶,您误会孩子了。这个保温杯呀是我送给他的。”

        “这……”朱太奶一听,紧锁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哎呀!老师呀,这怎么好意思呢,这娃儿又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没事的,奶奶,我这里有多余的。”

        朱太奶见孙子紧紧抱着保温杯欢喜得很,连连向孟驼玲道谢。她折回地里,摘下一个金黄色的老南瓜放到孟驼玲的寝室门口:“老师,我这双脚沾满了泥,脏得很,就不进屋了,这个老南瓜肉厚味甜,送给你尝啊!”

        “奶奶,您这也太客气了!”孟驼玲说着要邀她进屋歇会。

        “老师,你人不错,等这孩子再大些,我一定把他送到学校里面来,有你在,我放心。”朱太奶难得露出笑容,脸上的皱纹沟壑纵横,“对了,刚才我看到有两个姑娘在那边像是打架,老师你去看看吧。”

        什么?女孩子打架?

        孟驼玲不敢耽搁,门也不锁的就朝着朱太奶手指的方向奔去看个究竟。在她的印象中,农村里的女孩子文静得就像一株含羞草,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收紧叶片。打架,怎么可能呢?

        她翻过田垄,跨过堆积的玉米秸秆,看到令她吃惊的一幕:

        六年级的钟沙燕骑在田野花的身上,正抓泥巴往田野花的脸上抹,一边抹还一边骂:“你这个害人精,扫把星,弱智,不配用这么好的保温杯!”

        躺在地上的田野花把脸扭去扭来的躲避,双手死死的抓着保温杯不放。

        “住手!”孟驼玲大喝一声,一把推开钟沙燕,“你一个六年级的欺负五年级的学生,以大欺小癞疙宝,知道吗!”

        孟驼玲把田野花从地上拉起来,帮她拍掉身上的泥土,理了理打结的头发。

        还没等孟驼玲再次开口问怎么回事,钟沙燕早就跑没影了。

        “田野花,你告诉老师,究竟怎么回事?”

        满脸雀斑的田野花答非所问的说:“你会唱哭歌吗?”

        孟驼玲见田野花若无其事的模样,心里十分郁闷。就算是智障,被人欺负了总该流露出一点伤心难过吧?怎么问起给死人唱的哭歌?

        望着周边零星分布的坟冢,孟驼玲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后背发凉。她摇摇头说不会唱哭歌,还想继续追问被欺负的事情。岂料田野花却开口唱着哭歌回家了,那歌声悲凉而绝望:

        一更一点上学堂,想起我的亲生娘。

        儿奔生来娘已死,只隔阎王一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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