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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黑月


沈汉鸿头天上朝,就出了这么个事,豆大的汗不住地往下掉。

        前脚他刚治理了常州水患,一回头,流民跟百姓打起来了,这不论怎么说,沈汉鸿都难辞其咎。

        常州水患之后,官府疏通了水坝,河流改道,一下径流了祁安山,可却早忘了祁安山脚还有一群当初因夔永两州侵地一案被迁至此的流民。

        好不容易秋收的庄稼全没了,这叫人如何能忍?

        沈汉鸿这是出了大批漏。

        可满朝文武,谁敢轻易提夔永两州的侵地案,当时天子一怒,浮尸百万的场景尚在眼前,唇枪舌炮只能往沈汉鸿身上来。

        沈汉鸿闷声应着,无处抱怨。

        前世常州治理一切平顺,怎么今朝就忽然流民暴起了?!沈汉鸿心乱如麻。

        张乾握着笏板,从左侧出列:“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安抚常州百姓,尽快处理夔州流民的安置问题,祁安山脚的流民早已不是普通的流民,他们占山为王,早就成了流匪,若不早日解决,恐会酿成大祸啊。”

        傅晗紧随其后道:“微臣看来,□□之所以发生,归根结底还是土地问题,耕农无地可耕,只能外出谋生,运气好的或许能在大户人家里帮佣,但大多只能沿街讨饭……近年来流民问题越发严重,只有解决这个问题,才能从根本上杜绝争端。”

        广诚帝独坐高殿之上,神色疲倦地按了按眉心,听朝臣们吵了半日,忽然道:“张丞怎么看?”

        中书右丞张则正出列:“老臣以为,应当先安抚常州百姓,再者,此次争端乃是官府暴力镇压的恶果,张大学士和傅寺卿所言在理,流民不除,社稷难安。”

        张则正年近花甲,言语间自有举重若轻的气度,莫名地安抚人心:“但如今常州水患刚除,百废待兴,正是人手稀缺之时,与其将夔州百姓遣回,使常夔两州再面临两难局面,倒不如重理户籍,变害为利。”

        言毕堂静,广诚帝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沉声道:“张丞所言在理,就是这事该由谁去办?”

        话音一落,朝臣面面相觑,竟无一人敢吭声,唯有张则正一人,岿然不动:“就让地方知府去办,此次暴力镇压,就是常州知府失职,皇上此刻给予一个补救的机会,是仁心所在,若补救得好,姑且留他一条命活,若是不好……新账旧账一起罚。地方官府知道皇上的意思,办差也能尽心些。”

        广诚帝转着玉扳指的手一停,连眸都不抬,下了口谕:“就按张丞说的办,傅卿,你到地方随行督察,若有不对之处,你便代行天子之权。”

        傅晗重重行礼:“臣遵旨。”

        “朕也乏了,诸卿若没有什么要事,便退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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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和殿外,张乾和傅晗几步追上张则正。

        “父亲,您为何避重就轻,矢口不谈流民来历,若不是因为当初侵地案,百姓流离失所,也不会酿成如今如此大祸!”张乾急急问道。

        张则正步履不变,下了玉阶:“当初翰王和地方官僚豪绅勾结,在夔永州大肆侵地,这件事是如何解决的?”

        张乾和傅晗对视一眼。

        张则正继续道:“先皇震怒,之后呢?翰王死了吗?”

        张乾哑然:“没有,只是抄了一个夔州知府……”

        “太子远赴夔州调查,兼并解决了吗?”

        张乾冷汗骤下:“没有……太子也死了。”

        张则正扫了他们二人一眼:“先皇在位时,侵地案闹得轰轰烈烈,多少农民起义造反,可有用吗?没有,先皇派兵围剿,挂的也是平反的旗帜……先太子坠崖,广诚帝即位,宰辅袁之柳被抄家,翰王流放,可那又如何?皇上是施行了抑制之策,可侵地问题没有解决,这是为何?”

        傅晗和张乾安静了。

        不是不想解决,是解决不了。一个侵地案,连失两位皇子,一个宰辅,无数官员,可依旧无人敢提禁止土地卖卖,因为土地兼并根本解决不了。

        “你们上奏前,是无人提起流民之事吗?不是,但皇上为何一直迟迟不下口谕?”张则正说出了他们心底的答案,“因为皇上不想管。”

        “可皇上装聋,我们也要跟着作哑吗?”傅晗愤然。

        张则正瞧了傅晗一眼,徐徐道:“不是只能作哑,哑并不代表不存在,只要这事还在,就一定会解决,早晚而已。”

        傅晗心中骇然:“难道又要等像当初那样农民起义,血流成河之后,才去解决吗?”

        张则正笑了:“我们还缺人命吗?我们缺的只是一个契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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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之后,东宫的八哥叫个不停。

        “所攻必取,所讨咸克……”

        谢殷声音清朗徐徐,讲完一篇,才合上书简,垂眸问:“太子殿下近日读书,总是心神不宁,可是有什么心事?”

        李承晔捧着脸,软声道:“父皇近日为夔州流民一事烦忧,可承晔天生愚钝,不能为父皇排忧解难……先生,您这般聪明,可知怎样才能让父皇开心?”

        谢殷浅笑起来,好似世间没什么事能难得倒他:“夔常两州百姓的争端,说到底,是一个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问题。”

        李承晔竖起了耳朵。

        “当初夔州侵地,朝中的解决方案是将流民迁出,重新开地安置百姓,这个道理,无非就是,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直不百步耳1……”谢殷翻开书简,把内容递到他面前,“常州水患,同是土地被侵,可皇上却派了朝中重臣下到地方赈灾,拨银万两,安置灾民。”

        谢殷反问道:“同样是没了土地,为何夔永两州百姓所得到的赈济是不一样的?如果几位皇兄和太子得到的赏赐不同,他们会难过吗?”

        李承晔点头,童言无忌道:“会,他们都想抢本宫的东西。”

        “所以啊,夔州百姓有何错,他们只是在争取自己应得的东西罢了。”

        李承晔蓦然眼前一亮,对谢殷写了个弟子礼:“多谢先生,承晔知道该怎么做了。”

        -

        福荣大街西的一家茶肆内,今日来了两位贵客。

        贵客一位俊极,一位美极,教茶肆间人,纷纷侧目而窥。

        “花满楼和宜春院,两个地方,裴丞和申皓谦都曾去过。”江谏把手信放到沈栀面前。

        “裴公子也去烟花之地?”

        江谏扬唇一笑:“你怎么问他,不问我?”

        沈栀把手信拿过来,默了默:“王爷的声名,京中盛传已久,就不用多问了吧。”

        “那三小姐可真是误会我了。”江谏饶有兴致地看她斟茶,行动处露出的一节皓腕凝霜雪,“看人可不能光看表面。”

        沈栀不理他:“我倒是觉得靖安王殿下表里如一得很。”

        “裴丞前段时间去过宜春院办查,兴许是那个时候被人下了毒。”

        沈栀推测道:“那就极有可能是身边人。”

        “禹尚兴之前吃酒时,醉醺醺地撞上一伙人,那些人手腕处有个黑月刺青,本王想这大抵就是禹尚兴被下药的原因。”江谏坦率地分享自己知道的信息,自从沈栀不高兴后,他什么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差在脑门上贴着“我很乖巧”四字。

        “一个贵公子在宜春院里喝醉,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会被那群人注意?”沈栀掀了掀眼帘看他,装作什么都没看懂,自顾自地推测,“所以极有可能是因为禹公子同行之人中有他们的帮凶,所以他们才会知道秘密被撞破。”

        江谏微微颔首:“禹尚兴的侍从在京兆府衙交代了一些细节,说是马球赛之前,禹尚兴曾和一个不知道来历的人接触,那人告诉他说,吃了他的药,就一定能赢张昊。”

        沈栀忽然看了江谏一眼。

        “想说什么?”

        沈栀抿了抿唇:“张公子看着就不是禹公子的对手,他为什么还要吃药?”

        江谏笑了:“你是不是没说过别人坏话?”

        沈栀不应。

        “素来只听说三小姐知书达礼,今日倒是瞧见了。”江谏弯了弯桃花眼,“禹尚兴马球是比张昊打得好,但他这个人表面自信,心里自卑,他当初挑战张昊时,就是觉得张昊软柿子好拿捏,但他没想到张昊竟会答应他的挑战。他又怕张昊留有后手,所以才会听信歹言用药吧。”

        沈栀点头:“你们经常一起打马球?”

        “偶尔吧,你知道谁打得最厉害吗?”

        沈栀移开目光:“那个黑月刺青是什么?”

        “听说过宗月堂吗?”

        话音一落,空中传来一道破空声。

        只见江谏单手撑桌,飞身而起,挡在了沈栀面前,千钧一发之间,用筷子夹住了飞过的薄刃。

        两人坐在酒肆外面,江谏暗器之后,还有黑衣人,催促沈栀快走。

        沈栀第一次见这个情况,吓得一怔,见江谏叫她,忙退了出去。

        江谏一边与黑衣人缠斗,一边护着沈栀往外走。

        刚走进巷僻处,周遭就落了好些黑影,江谏眸光一敛:“怕不怕?”

        沈栀心慌得直跳,但不敢说,怕给江谏拖后腿:“……不怕的。”

        “知道了。”

        随声而起,空青踏壁而来,江谏接过佩剑,利刃出鞘,一时间,白光剑影。

        四方骤然跃起,直扑江谏而去,相抵的刀刃闪出火花,在深夜里,刺亮双方的利目,江谏的桃花眼没了平日的潋滟,尽染寒芒。

        兵刃相接,一个跃步,欺身而上,江谏猛击来人胸膛,击得对方只能后退,江谏利落抬脚,人影瞬间撞上了侧墙。

        空青那边也是利落,他个子小,身手灵活,来人根本捉不到他,还被他耍得团团转,巷僻处杂乱,因为动手,带倒了不少扫帚木架,四周稀里哗啦作响。

        “啊!”

        一个黑影直冲沈栀而去。

        瞬息之间,江谏一个走檐,挡在了沈栀面前,单手握住了那人的刀柄,一个旋身,以剑封喉,剑割断颈骨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血溅湿了半面墙,江谏走近,血滴滴答答地从他左手流下。

        他站在阴影处,看失神的沈栀,长刀而立,轻声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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