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爱子

大堇德胜四十三年春，三月初三，春闱。

        春闱是整个国家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无数世家子弟等待这个时机，摩拳擦掌的等待着被皇帝发现，无数的世家女和贵妇在相看贤婿。

        乔幸华坐在马车中，这一路山路颠簸，若换做她骑马，早就到了。

        云深给她的车中置办了不少的古书，她闲来无事便拿起了一本，是一本《离魂记》。

        《离魂记》是杂书，算不上什么正紧书，故事情节更是离奇的要命，乔幸华看了看又笑了笑，随手扔在了一旁。

        “娘娘，前方有一片茶棚，陛下说在那歇歇。”白玉掀开一角帘子，从车外对乔幸华说。

        乔幸华点点头，靠在椅背上。

        过了一会儿，白玉上车来扶她，乔幸华下车后就看到徐辰站在不远处。

        徐辰和乔幸华到茶棚坐下，乔艺和乔锦玉是未出阁的女眷不方便抛头露面由侍女送到车上。

        乔幸华倒了一杯茶，是最差的茶沫子，这种山路上的茶棚大多如此，没什么好茶叶。

        她风餐露宿惯了，徐辰是断然不可能喝这种茶的。

        “白玉，本宫的君山银针带了吗？”乔幸华皱了皱眉头，问道。

        徐辰看了看乔幸华杯中的茶沫子，倒不是他挑剔，只是多少是喝不惯这种涩嘴的茶沫子。

        白玉将君山银针拿来，乔幸华转头对店家说：“老伯，可否帮忙沏一壶茶？”

        店家是个中年男人，店中还有他的儿子和儿媳还有小孙女。

        店家笑着接过乔幸华的银子和茶叶，转身去忙活。

        “陛下，且等等，这茶委实涩嘴了一些，臣妾让人沏了一壶君山银针。”乔幸华的笑容微微带着歉意，看向徐辰。

        徐辰却没有和乔幸华搭话，拿过乔幸华的茶杯喝了一口，又吐掉了。

        “你以前喝过这种东西。”徐辰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杯子，又看向乔幸华。

        “是，而且不止臣妾，大堇很多人都要喝这种东西。茶沫子确实很难喝，但便宜，陛下是皇子，就算是行军打仗所有的吃穿用度也是最好的。陛下未曾见过这最底层百姓的生活，他们有时甚至连茶沫子都喝不到。”乔幸华转了转茶杯，道。

        “所以我们都在等陛下，等陛下给我们更好的生活。”乔幸华看向徐辰，嘴角有浅浅笑意。

        “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徐辰摸了摸她的头，喝下剩下的茶。

        “陛下做的已经很好了，比起先皇的时候，大堇遍地焦土，百姓吃了上顿没下顿，有些偏远的地方甚至易子而食杀妾飨士，如今已经很好了。人人都有饭吃，虽然吃的算不上多好，但也是能吃饱的。”乔幸华静静地说，徐辰也静静地听。

        “客官，你们的茶。”这次来送茶的是店家的孙女，小姑娘才刚到桌子高，小心翼翼的提着热茶壶放在桌上。

        “你今年多大啊？”乔幸华动手给徐辰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茶。

        “回客官，我今年五岁。”小姑娘有模有样的行拱手礼，声音稚嫩，显得十分可爱。

        “五岁，本……我的两个妹妹五岁的时候别说是沏茶了，还在玩泥娃娃呢。”乔幸华不由得想到乔艺和乔锦玉两个不成器的，又问道，“你每天做这些累不累啊？”

        “累？这已经是店里最轻松最快活的活了。爹娘和爷爷说再过几个月就是夏令，如果生意好就带我进城去。”小姑娘笑着，得意极了。

        “夏令好，夏令时城中有很多集市，特别好玩，我未嫁人时也常去。”乔幸华歪了歪头，回忆道。

        “集市？集市有什么好玩的，我要看陛下和皇后娘娘，还有皇子公主殿下。爹爹说夏令时陛下和皇后娘娘说不定会去视察农桑，到时候我就可以看到皇后娘娘了。”小姑娘舌尖一抵腮帮，疑惑道。

        “为什么你喜欢看皇后和陛下啊？”乔幸华突然觉得这小姑娘挺好玩的，撑着下巴和她聊起来。

        “因为他们都说陛下天下无双，皇后娘娘倾国倾城，我也想看看他们长什么样子。”小姑娘歪着头，问道，“客官一看就是贵人，穿的这么华丽，你见过陛下和皇后娘娘吗？”

        “见过。”乔幸华点点头。

        “那他们长得好看吗？”小姑娘又问道，她似乎很执着于帝后是否好看的问题。

        “好看，皇后娘娘英明神武聪明绝伦美貌天下第一，”乔幸华好不要脸的自夸，有说道，“至于陛下，是真正这天下最好的人，他长得非常好看，肩宽腰窄、面若冠玉、峨冠博带……反正这天下所有形容美好的的词都可以用在他身上。而且他是一个好皇帝，你要记住，陛下是一位很爱自己子民的君主，爱民如爱子。”

        茶棚里又进了一桌客人，小姑娘忙着去招呼了，乔幸华转身看了看徐辰。

        “你莫要误人子弟。”徐辰看了一眼她，恻恻道。

        “臣妾哪句话说错了？”乔幸华掰着手指头，实在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我算不上什么明君，你何必把我说的那么好。”徐辰接过宗泽递过来的帕巾，优雅的擦嘴。

        “因为臣妾喜欢陛下，深深的喜欢，比任何人都要喜欢。比陛下的所有宫妃、比陛下的父皇母后、比这天下所有仰慕陛下厌恶陛下的人都要喜欢陛下，别人怎么看史书怎么评价陛下对臣妾不重要，在臣妾这儿陛下就是值得这世间说有形容美好的词。”乔幸华笑着说，跟徐辰诉说着自己的心意。

        “无趣，骗子。”徐辰厌恶的挪开眼，一直都是这样，他总是把乔幸华对他的爱当做是乔幸华来阴阳怪气来恶心他的话。

        乔幸华早就习以为常，徐辰一直都这么讨厌她。

        “两位客官用的可好？”店家应是看两人身份不低，过来问道。

        乔幸华从白玉拿来一袋子银子，交给店家。

        “这，夫人这给多了。”店家颠了颠钱袋子，说道、

        “我很喜欢店家的小孙女，便当是我送给她的了。”乔幸华看了眼小姑娘，笑道。

        “无功不受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店家拱手道，语气中带了几分严肃。

        乔幸华没有强求，让白玉把钱袋子拿回来，付了茶钱。

        随即又让白玉从妆奁中拿了一支金丝攒珠步摇，交给店家。

        “我当真是爱极了店家的小孙女，愿引以为友，这支步摇便当是友人相赠。”乔幸华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多谢夫人。”店家双手接过，行了个大礼。

        “在灶边忙活儿的可是店家的儿子？”徐辰突然问道。

        “是的，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念过几年书，没什么大出息，一家人在一起总是好的，也就带在身边了。”店家笑眯眯的说，想是十分高兴地。

        “挺好的，一家人在一起好。”徐辰没什么表情，但语气中流露出淡淡地艳羡。

        “我听闻你们这些贵人都不将长子待在身边，是这样吗？”这店家想必也是个热情好客的，竟坐下来攀谈起来。

        徐辰愣神了片刻，随即缓过来。

        “话虽如此，长子要担起大任，爹娘不在身边总能让他更快的成长。但到底是怕他吃不好穿不暖。我与夫人尚无孩子，若是有了，定是要时时带在身边的。”徐辰说道，又喝了一口茶。

        徐辰不敢幻想他和乔幸华的孩子，他希望这个孩子像乔幸华一些，他定要带在身边，把天下最好的都给他们的孩子。

        只是他时日无多了，不知道还能陪她多久，何苦蹉跎她的下半生。

        这一生能与她做数年夫妻已是不幸中莫大的幸运，是他攒了八辈子的福气。

        “公子与夫人的感情一看就很好。”店家笑着打趣道。

        乔幸华也笑了，徐辰或许会有一个带在身边的爱子，但不会是她的儿子或女儿。

        可能是万颖生的，也可能是江锦瑟生的，反正不会是她生的。

        或者她都不一定能生下皇子，反正她已经想好会将别的后妃的孩子视为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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