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晚上七点半，付泽结束了最后一个视频会议。

        经过隔壁，陈敬杰还在安排工作。身为他的秘书，每天要处理各种事务，既忙碌又辛苦。

        想到明天就是周六休息日了，他便叫上陈敬杰一起吃个晚饭，再回家。

        陈敬杰常年忙工作，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加上没什么异性缘，三十七了还没结婚。

        当即两人便出发，到了附近的商场。却没想到——碰到了刚从八楼下来的江落落和林卓。

        林卓亲昵地把手搭在江落落的肩上，一米八一的个子，比江落落高出了一个头，他特意把头放低了，跟她有说有笑的往楼下扶梯走去。

        江落落僵直了肩，对于这种过于亲密的动作，只觉得浑身不舒服，胳膊上泛起了细细密密的颗粒，十分反感。

        她挣了几次没挣开，又不想让林卓起疑，节外生枝，只得勉强应和着。

        若是让林卓这个小人知道她在追求付泽，肯定会想方设法阻止她，甚至把事情捅到付泽面前，万一被付泽发现自己的身份，那就不好了。

        她冒不起这个险。

        而这一幕，落在了付泽的眸中，是那样的刺眼。

        他抬头，漆黑隐熠的眸子，淹没在惊讶和错愕中，瞳孔微颤，眼中划过一丝难以置信和失落。

        心口似乎有一个玻璃杯，砰的一下，碎裂了。透明的玻璃片，揉碎在他墨色的眼眸里，漾着细碎的寒光，翻涌着，挣扎着，最终微光落了下去，坠入黑暗。

        那颗名叫“喜欢”的露珠，还没来得及舒展身体，就在盛夏灼热的太阳出现前，消失的无影无踪，没留下任何痕迹。

        须臾，他重新垂下眼眸，逆着光，俊朗的脸隐在阴影中，看不出任何表情，薄唇似乎也染上一层冬夜的凉意。

        幽幽开口，嗓音竟像被沙漠的狂风侵蚀许久般的干燥沙哑，听不出情绪。

        “碰巧吧。”

        “不可能，他俩那样一看就是认识很久了。”一旁的陈敬杰继续喋喋不休，忍不住吐槽道：“落落是个好孩子，可惜看人的眼光不咋地。”

        付泽没有应声，径直朝餐厅走去，整个人没入建筑物的阴影里。

        陈敬杰连忙跟了上去。

        饭菜很快端了上来，陈敬杰手头还有一些收尾的工作，边吃边回复微信消息。付泽看着他的微信界面，走了神。

        他想起了在落落手机上跳出的那条消息。

        林卓:【宝贝儿，想我了没？明天一起吃晚饭？】

        以及江落落回应的几句话。

        “他群发的。”

        “我绝对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我发誓！”

        “我约了闺蜜吃饭逛街！”

        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

        他要不要发个微信问一问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嘴里的晚餐似乎没有任何味道，味同嚼蜡，他匆匆地吃完，买单，驱车回了家，留下陈敬杰慢悠悠地吃。

        晚上九点半，独栋别墅。

        停好车，走到门前输入密码，走进了一楼，屋里一片寂静，他没有开灯。

        在厨房的王嫂听到门口的动静，急急地迎了上去，开了灯，留意到付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付总，您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时叫我。”

        “好。您下去吧。”声音仍旧是暗哑低沉，听不出情绪。

        冲了澡，付泽下了楼，光着脚，踱步到一楼落地窗前，明月皎洁，地上似结着一层轻薄的冰霜，充满了凉意。

        他径直坐了下来，头发还未完全擦干，发丝上的水珠顺着性感的喉结，滚落进黑色丝绸睡衣里，双臂随意地搭在修长的腿上，他望着不远处的手机，出了神。

        良久，他伸手拿过手机，解开了锁屏，打开了和江落落的聊天界面。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他回复的三个字。

        他点开了对话框，光标闪烁，手却停了下来。

        要敲哪几个字呢？

        问她为什么今晚会跟林卓亲昵地吃饭？

        问她为什么要欺骗他？

        问她和林卓是不是情侣关系？

        万一——她说是呢？

        眸中闪过一丝痛楚，颤了颤，放开了手机。

        他无力地垂下了眼皮，头埋进膝盖，失落感像潮水般翻涌而来，彻底冲垮了，那一根名叫理智的弦。

        他甚至不敢问。

        付泽在地板上坐了一整晚，一夜无眠。

        周一，上午九点，gc娱乐，29楼。

        会议室，江落落敏锐地察觉到付泽眼下的乌青和一脸的疲惫。

        怎么过了一个周末，他像是熬夜加班了三天三夜似的？

        “霸总，你周末是加了两天的班吗？”江落落一脸关切地低头问，直愣愣地盯着他的黑眼圈，瞳孔地震。

        “没。”他偏过头，避开了江落落探究的眼神，语气冷漠。

        他应该跟她保持距离，不逾矩。

        “？？？”

        听他只回了一个字，江落落更疑惑了，两天不见，怎么话更少了？

        “要不今天给您冲杯牛奶？”

        “不用。下去吧。”

        他的语气始终淡淡的，没有抬眼，说不出的疏离。

        在付泽那儿碰了一鼻子灰，江落落灰溜溜地回自己的座位，悄悄拿出了手机。

        不一会儿，陈敬杰的手机震动起来。

        江落落:【陈哥，你知不知道付总是啥情况？】

        江落落:【感觉他好像不太对劲。】

        陈敬杰:【我也不清楚。】

        陈敬杰:【可能是工作太忙了？】

        回复完这一条，陈敬杰就出门忙了，只剩江落落一个人在办公室发呆。

        工作太忙了？

        如果她帮他解决掉工作上的困难，他是不是就会轻松些？

        此时，付泽还在另一侧的会议室开会，陈敬杰也出门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多亏了总裁助理的身份，她现在可以自由进出29楼的办公室。

        付泽的那一间有密码，但是她知道。

        她踮脚轻步挪到门口后，探出头四处张望了下，确定没有人后，来到付泽办公室a2901门口，输入了密码。

        小心的输入了六位数后，她按下了号键。

        然而，门禁系统的语音提示音响起：“验证失败。”

        什么情况？

        难道他改了密码？

        江落落还处于震惊中，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她明明记得上周五，付泽进去的时候输入的是——045879。

        怎么会不对？哪里出了错？

        就在这时，警报器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十分尖锐刺耳，这一层的保安闻声迅速赶了过来，堵住了江落落。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保安上前一步，用警棍指着江落落。

        “我叫江落落，是付总的实习助理，我来帮付总拿个资料，不小心按错键了。”江落落缩了缩耳朵，后退了几步，完全没料到警报器会响，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看着保安一脸不信任的眼神，小脸惨白。

        “什么资料会让一个实习助理拿？付总没有告诉你密码吗？”保安明显没那么好糊弄，直接上前一步，呵斥道，“偷偷摸摸，形迹可疑，走，跟我去保安室登记。”

        说着就要过来拉她胳膊，江落落哪里遇到过这种场面，一时愣住了，不知作何反应。

        “是我让她去拿资料的。”皮鞋的踢嗒声由远及近，付泽不知什么时候从会议室出来了，低低地开了口，并未看江落落一眼，面容倦怠，十分疲惫，朝保安命令道，“是个误会。你下去吧。”

        保安闻言飞快地朝付泽鞠了个躬，就离开了。

        “谢…谢谢付总。”又给他添麻烦了，她羞愧地低下了头，绞弄着手指。等等，付泽不会误会她是想窃取商业机密吧？

        想到这儿，她猛地扬起了头，付泽正凝视着她，脸色阴沉，墨色的眼眸晦暗不明，涌动着一丝失望。

        还没等她开口，他低沉又有磁性的嗓音响起：“我办公室的密码每天自动换。”

        她还未反应过来，付泽已经越过她，走到办公室门口，输入了新的密码，门啪的一声打开了。

        “不是想进去吗？进去吧。”付泽又淡淡地开口，声音像冬日清晨凝结的冰霜那样冷。

        语毕，付泽便直接转身走向会议室，与江落落擦肩而过，未曾看她，哪怕一眼。

        江落落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了，琥珀色的眼眸颤了颤，瞬间蓄满了泪水，双肩开始颤抖，脚不由地后退了几步，紧接着，她转头跑向了消防楼梯。

        他不信她——他一点儿也不信她！

        沿着消防楼梯拼命向下跑，泪水终于像雨季上涨的洪水般翻涌而下，她大口地喘着气，强忍住抽泣声，任凭眼泪像雨滴一样，大滴大滴地落在台阶上。

        泪水已经完全模糊了视线，但她还在继续向下跑，不知为什么，只是拼命地想离开这个地方。

        消防楼梯的灯光偏暗，在下到16楼的时候，江落落一脚踩空，扭伤了脚腕。

        手机还放在办公室里，身上没带卡，也没带钱，但她不想回去拿，也走不回去了。

        她索性坐在昏暗的台阶上，把头埋进臂弯，低低地抽泣了起来，悲伤像潮水般在脑海中翻腾，一下子淹没了她。

        付泽在听到江落落跑远的脚步声后，停下了步伐，轻阖了眼，手指攥成拳，手臂微颤，逼自己不再去想她，又继续进会议室开会了。

        会议继续，但不知为什么，他又走了神，禁不住地去想她，抚了抚额，就去看一眼，确认她无事便好。

        会议室里，其他董事们傻了眼，第一次见付总开会中途离场，还是两次，但大家都不敢多话，会议继续进行。

        隔壁的办公室是空的，他快步走了过去，桌上放着一部手机和钱包，法式蝴蝶结镶着珍珠——是她的手机。

        这个傻瓜什么也没带，乱跑什么！

        付泽重重地皱了下眉，顾不上会议了，不由地加快脚步，朝消防楼梯跑去。

        终于，他在16楼的转角发现了坐在地上哭泣的江落落。

        “你怎么了？”声音中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关切，付泽低头询问，俯下身开始检查江落落有没有哪里受伤。

        “别…别碰我……”江落落抽抽噎噎地说着，头埋得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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