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牢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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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团儿一走,我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刚才她靠近我时,我尽力将身上的血渍蹭带在她的襦裙上显眼的地方,而血渍洇湿出的形状和我在大明宫被琵琶弦伤到的那次一模一样。
我意在提醒婉儿我被用刑,牢中必有逼供,她就会在陛下面前想办法周旋。这是我当时想到能唯一不被察觉而送出的消息。安金臧今日的壮举也宛若神助,韦团儿亲去报信,婉儿见了,便一定会让陛下亲自前来,看个究竟。
我已被来俊臣命人从刑架上解下,毕竟,若陛下派人查问,见着我这副模样,自是不好交待。皇嗣扑上前来,将我紧紧地抱住。
他小心地用衣袍将我的膝盖裹紧,用他的体温给我暖着。我终于可以踏实地躺在他怀中,哪怕仍然是在一场渐渐接近死亡的牢狱里。我想抬手触摸他的脸庞,想擦去他止不住的眼泪……
“陛下驾到!”过了一会儿,我恍惚中听到外面通传的声音,一下子惊醒。陛下真的来了。我看到自己周身已被收拾干净,知道又是来俊臣他们的主意。
众人纷纷落跪,陛下一面走着,就一面问道:“安金臧在哪?朕带了沈南蓼来,定要救活他!朕还有话要问!”
来俊臣连忙上前回话,“陛下,臣已让牢中的医官处理过了,虽然凶险,但听说还能复位,不过,要沈御医亲自来。”
“去吧。记住,朕要他活。”陛下回身向沈南蓼吩咐道,他连忙应是,不敢耽搁,匆匆而去。
陛下环视牢中,威严得不可一世。皇嗣本想扶我同跪,可我的腿根本无法打弯。陛下的目光渐渐扫到我的身上,我还是咬紧牙,想要如往常一般跪下。
“啊……”可这由不得我,我扑倒在地,直至陛下身前。
陛下一惊,“豆卢靖汐?你怎么了?”皇嗣原想将我扶起,婉儿递给他一个眼神,让他不要动,等了一等,方才上前将我扶住。
“妾身失仪,陛下恕罪。”我不敢多言,也不敢抬头直视陛下,任婉儿将我的跪姿摆弄好,可我却发现自己膝上腿上并没有什么知觉。
陛下看着我,觉得蹊跷,“既然如此,你去给朕搬把椅子来。”陛下故意试我,她如此睿智,大抵已看出了期间的问题。
“是。”我应了声,却不知该如何起来。来俊臣见了,忙上前陪笑道:“臣已准备妥当,陛下请。”
“不必,就在这儿坐吧。朕也听听,供词里还有什么新鲜的。”陛下威而不怒,却让人猜不透她此刻的心思。
婉儿早已明白我根本动弹不得,索性示意我不必再撑。于是,她忽地松开手,我哪里能支撑得住,整个人又跌倒在地。
“你的腿怎么了?”陛下终于发问。婉儿看准时机,上前掀起我的裙摆,那血痕和青肿倒让陛下狠吸一口气。
“罢了,一会儿让沈南蓼也给她瞧瞧,别废了。”陛下吩咐婉儿。婉儿一面应声,一面说道:“陛下,这也是丽景门讯问时惯见的。只是豆卢孺人身子弱,受不住也是有的。”
陛下点了点头,不再追问,想来来俊臣也松了口气。婉儿果然睿智,眼下陛下态度未明,何苦一早就得罪了他,将来再受苦头?若再细想,陛下其实已经认定皇嗣谋反,差点就颁诏降下罪来,若将受刑逼供说得太满,岂不是也扫了陛下的颜面?
“旦儿!”陛下转向了皇嗣,提高了音调,问道:“谋逆之事,供状在此,人证物证皆已分明。朕以为所言不虚!今日若不是安金臧剖腹明志,朕也不会再问。既然来了,你还有什么话便说吧。”
这一问看似给了皇嗣机会,却实则难答。至少,陛下还不曾想要推翻那些证词。而东宫之人,无论是谁,越是维护皇嗣,往往越被陛下认为是皇嗣结党营私的明证……
我也不禁为皇嗣捏了一把汗,不知他要从何处说起。只见他跪直身体,又叩拜下去。几日牢狱,他早已褪去了皇嗣的冠带,只着素白衣衫,他的眸子仍然清亮明澈,隐着泪水。
“母皇,儿臣本是幼子,自幼受宠于母皇、父皇,养育之恩,无以为报。今日被指谋逆,儿臣不敢轻易辩白。人言‘论罪需明证’,可儿臣的宫中人却各执一词,说儿臣有罪者身死,说无罪者剖腹,儿臣愚钝,不知所以。儿臣只想求母皇再审此案!若有铁证,儿臣与东宫诸人认罪赴死,绝无异议。若终难澄清,那信与不信,皆在母皇。儿臣不敢求母亲顾念母子之情,但儿臣所能依倚的恰恰只有父母天性,并无其它的道理。”
皇嗣泣涕而言,说罢,又叩首下去。我明白皇嗣之意。这番回答看似避重就轻,实则睿智。无论安金臧的剖腹,还是我和素春的受刑,真与不真,其实都不重要。只要陛下答应再审,便有了转圜之机。
陛下听了,倒也动容。她站起身来,来回踱步,婉儿忙为陛下整理好六幅裙摆,侍立一旁。东宫人跪得更低,知道自己不过待宰割的羔羊,生死都是陛下的一句话而已。
陛下许久不语,气氛却越加恐怖了起来。直到沈南蓼回来,方才打破沉默。“回禀陛下,安金臧性命无虞,只是臣缝腹所用药物太过猛烈,他现下神志不清,尚不能言语,若要开口,怎么也两三日了。”
陛下点了点头,向着皇嗣幽幽地开口:“刚才所言,朕知道了。朕会亲自再审,有了明证,也不算冤枉了你。”又指了指我,吩咐道:“将豆卢氏也同安金臧一并带回太初宫里,朕有话要问。”
“陛下……”话音刚落,远远的,有个女子的声音忽然响起,“陛下,奴婢这里倒有个明证,不得不回禀陛下。”
竟是文心。她从后面一路膝行至陛下身前,叩首行礼。我不由得紧张起来,偷望跪着的皇嗣,他分明也感到意外。文心虽已向我,但毕竟陛下给她监视东宫的差事,此时她要说的是什么?是对东宫有利,还是不利呢?
“文心?你有什么明证?可想清楚了再说。”陛下饶有兴趣地坐下,看着文心,一字一句地说道。
文心抬起头来,她看了看我,也不曾慌张,说道:“陛下,奴婢所说的明证,不是关于皇嗣,而是关于韦团儿!奴婢从不知皇嗣有心争过什么,平时想要害过谁,可韦团儿,奴婢却知道她处心积虑做了不少危害东宫的事。”
她言语一出,所有的人都是一惊。我心里暗叹,文心,你这么冒然指正,可有几分把握?且勿再搭上性命,反倒不值。
韦团儿万万不曾想到文心此刻竟把矛头对准她,不由地一阵惊慌,“你胡说!我做了什么?你倒是说!”
“陛下,自奴婢入宫,即被韦团儿胁迫。她要奴婢将东宫消息传递出去,奴婢若不从,她便威胁奴婢。韦团儿曾与青棠同谋,在东宫施厌胜之术,本是咒皇嗣妃早死,她好入主东宫,后见不成,就把此事嫁祸给皇嗣妃,污蔑皇嗣妃诅咒陛下。
还有,裴匪躬与韦团儿交好,那日原本就是来送上巳节内廷的赏赐,可韦团儿却要他装作与皇嗣密谋,明明白日可走,却偏偏要入夜再来,让奴婢为打开侧门……还故意让人吵嚷出去……”
“你!你有什么证据?空口无凭,诬陷他人,可是死罪!”韦团儿算是慌了,有些气急败坏。她一面斥责文心,一面又向陛下乞求:“陛下,莫要信她的话,奴婢发誓,奴婢从未这般做过……”
“陛下,韦团儿一向谨慎,所做之事总是假以他人之手,不留痕迹。今日豆卢孺人所受的刑,也是韦团儿所想,后宫宫婢若有不服她管教的,皆受过此刑。
奴婢还有韦团儿私下赠与的金宝,奴婢都不曾用过。韦团儿虽是宫婢之首,但却也拿不出这样贵重的东西。可见还有很多是奴婢不知道的……”
韦团儿指着文心,也顾不得许多,大声呵斥起来:“你疯了?这些事我何曾做过?你为救东宫,用什么法子不行,为何非要攀咬于我?再说,你这些话不过是一人之言,你又能有何证据呢。”
“团儿姐姐,你不要忘了,真正的铁证,就在奴婢身上!”文心晃了晃身子,好像将那心底最大的痛楚全然倾泻了出来,她悲伤至极,对着陛下叩首道:“奴婢求陛下,回宫再验吧……”
“你……”提到上回文心被武承嗣侮辱的事,韦团儿才真正胆怯起来,跪着哭求不止:“陛下,奴婢没有……刚才文心说的,不是真的啊陛下。奴婢在陛下身边服侍多年,还求陛下信奴婢……”
陛下的神情风轻云淡,一面若有若无地听着,一面用鞋履轻轻推开韦团儿的手,话中有话地说道:“你不是也经常在朕跟前说,‘若不是真有此事,一个宫婢怎敢胡乱攀扯?’可皇嗣刚才的话提醒了朕,若没证据,朕不必信人。你也不例外。”
说完,陛下便向狱吏吩咐道:“将韦团儿收监。刚才的罪名都不是小事,要细细审问。凡是东宫与韦团儿有来往的人,无论有多少,都要查个清楚!”
这结果恐怕太过出人意料。文心的一番话,竟让韦团儿下狱。我正懵懂不能回神,又听陛下道:“文心,你且同豆卢孺人同回太初宫去。刚才的话若有虚言,朕照样问你死罪。”文心也依言起身,站到我身后。
陛下叹息一声,拂着衣袖:“朕走了。这案子,该怎么审,就怎么审。几个孙儿那,要和善些,都还是孩子,莫吓着了他们。”
“是……”众人叩首,恭送陛下。我在人群中好不容易才寻觅到皇嗣的眼神,看他微微向我点头,那若有若无的微笑倒能令我有些安慰。今日之后,我觉得事有好转,可毕竟身在君侧,无旨一日,便是一日的危机重重,他是真的担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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