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妇人

万顺一路策马行至风沙渡，远远就见到前路被几个官兵设卡把守着。

        一艘渡船缓缓靠岸，一些逃难的百姓从船上鱼贯而出。

        一个荆钗布裙的妇人被官兵拦了下来。

        只见那官兵笑道：“小娘子，你一个人逃难啊？要往哪里去啊？”

        那妇人低头说：“差爷，我要去永州寻我相公。”

        那官兵说：“你这么个细皮嫩肉的小娇娘，自己一个人千里寻亲。你相公可真是不会心疼人啊。”

        那妇人后退着说：“差爷，我只想进关去。请您们通融一下。”

        那官兵笑着说：“我们通融你没有用啊。你没有邵爷发的通行证，照样进不了丰城。你这个么好模样，与其让那些马贼们糟蹋，不让过来陪大爷先玩玩儿。”

        说着，就把那妇人往船坞里面拖。

        那妇人高声挣扎呼救，但是周围的百姓都似乎没见到一般，静候在渡口外，等着官兵挨个搜查出渡口。

        万顺在马上亮出了虎符，那几个官兵抬头检查了一下，连忙冲一旁的人说：“是邵爷的人，快放行啊！”

        其余几个士兵连忙移开了路上的路障。

        这时，只见那妇人拼命挣扎着摆脱了那官兵的控制，飞跑着扑倒在万顺马前说：“大爷，求求您救救我吧……我从关外逃难来，要去永州投奔我相公……我身上只有这十五两银子，我都给您……求求您带我走吧……”

        那妇人说着，却被几个官兵粗暴地推开。

        那最初拉走她的官兵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骂道：“不知道好歹的贱妇，你知道马上坐着是谁吗？你就敢拦？”

        那妇人吐了一口血水在地上，跪倒在地说：“大爷，求求您……”

        那官兵说：“你这贱妇，敬酒不吃吃罚酒？竟然敢妨碍公务！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周围的官兵立刻一拥而上，把那妇人按倒在地，要上镣铐。

        这时，只听万顺在马上说：“一张通行证三十两。你只有十五两，我凭什么带你进城？”

        那妇人听了像得了救命的稻草一样，绝望地挣扎着说道：“大爷，您看我值不值十五两……”

        旁边的官兵啐了一口道：“贱货！你当着大爷们的面，还光天化日的明码标价地做起生意来了？简直不知廉耻！给我打！”

        几个官兵立刻挥起棍子朝那女子身上打去，谁知挥起的棍子却被拦了下来。

        众人回头看的时候，只见万顺已经从马上走了下来。他夺下官兵手里的棍子，扔在了地上说：“她刚说了个价，我已经决定买了。你们给打坏了，算谁的？”

        那几个官兵连忙唯唯诺诺地后退了几步说：“大爷，是我们鲁莽了。”

        万顺从地上拉起那妇人，往肩上一背，纵身上了马，将那妇人搂在怀中，随后便打马扬长而去。

        天色渐晚，万顺带着那妇人一路策马疾驰到了一处山涧，停了下来。

        日落之后，山中略有些冷。万顺找了一处河边的空地，把马系在河边的树上吃草，自己掬水洗了洗脸，回身对那妇人说：“你去河里洗个澡吧。我生上火，你洗完了烤一烤衣服。我去打两只野鸡回来吃。”

        那妇人连忙麻利地从四周捡了干柴，支起了个火塘，又从怀里拿出了火折子，点上了火。

        万顺去林子里转了转，打了两只野鸡和一只兔子，串好了拎回来时，见到那妇人仍然在河里洗澡。

        她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宛如牛奶一般，纤细的手臂拍打着水面，抚摸着自己的肌肤。她把头埋进水里时，乌黑的长发浸在水中，宛若漂浮起的水草。而等她从水里冒出头的那一刻，正见到万顺站在岸上望着她。

        她立刻将身体浸入了水里，怔怔地望着万顺，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鹿。

        万顺坐在了篝火边，拢了拢火，随后就掏出身上的猎刀，开始把野鸡和兔子开膛破腹，清理起来。

        那妇人迟迟犹豫着，不敢上岸。

        万顺没回头问：“你泡在水里不冷吗？”

        那妇人连忙轻手轻脚地走上岸，迅速地捡起了自己的衣服披在身上，然后浑身颤抖地坐在篝火旁烤起火来。

        她特意坐得距离万顺远一些，一直低着头，也不敢看他。

        她看着万顺修长灵活的手指利落地掏出野鸡和兔子的内脏，然后挂着放血，熟练地肢解切好，又一块一块串在了柳枝之上。

        万顺把这些肉串递给了那妇人说：“你拿着它们烤一烤吧，烤到外皮发焦，拨开里面的肉没有血丝，就可以吃了。”

        那妇人接过肉串问：“大哥，那你去哪里……”

        她说这话时抬起头，却见到万顺已经在她面前脱掉了衣裤。

        她的脸立刻涨得通红，连忙低下了头。

        万顺将衣裤往旁边一扔，跃入了水里洗澡去了。

        那妇人烤着肉，心想，这男人外表看上去并没十分健壮，但脱了衣服却一身的肌肉。不过他身上很多伤疤，不知是怎么弄的？

        这么胡思乱想着，她忽然又想起白天的时候，这个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扛在肩上抱上马。

        一想到这里，她心头便顿时一阵乱跳。

        她看着万顺丢下的衣裤，把手里烤得差不多的肉串放在一块干净的石板上，从地上捡起了他的衣裤，到河边找了石头，仔细清洗起来。

        万顺洗完澡上岸，发现自己的衣裤不见了，回头看那妇人在河边努力地给自己搓着衣服。

        依稀的星光下，她湿润的长发散落在藕白的手臂上，弯成了一个温柔的弧度。

        飞溅起的水滴打在了她脸上，她抬手用手后背去擦的时候，那朦胧的侧影，瞬间便让万顺想起了庆云。

        为什么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这么肮脏？

        肮脏的人应该接受惩罚。

        他顺手从马上的包袱里拿了一套衣裤穿在了身上，刚换好，那妇人就拧干了衣服走了过来。

        见万顺已经穿好了衣服，那妇人便支起几根柴禾，挑着衣裤晾了起来。随后，她在裤子上擦着手上的水，指着石板上的肉串说：“大哥，这肉还没烤得十分熟，我想等您上来再烤烤，正好趁热吃，所以就去把您的衣服给洗了……”

        万顺没说话，从马上解下来一个酒葫芦，仰头喝了起来。

        那妇人于是小心翼翼地抱着膝盖坐在了篝火旁边，捡起个肉串，默默地烤了起来。

        火光映红了她的脸。

        “大哥……今天谢谢您救我……进丰城通行证，您会给我的吧？”妇人讪讪地问。

        火烤的肉串滋滋作响，冒起了白烟。

        她连忙把那肉串从火上移开，自己却被烟熏了眼睛。

        她低头揉着眼睛，待到再抬头时，万顺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她下意识地滑坐在地，往后退着，却被万顺一把按在了地上。

        当万顺的身体压上来时，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大哥，您别这样……”那妇人扭过头去挣扎着说。

        “你不是要通行证吗？”万顺伸手去解她的衣服说，“让我看看你值不值十五两。”

        妇人苦苦哀求着挣扎说：“大哥，我是有相公的人……求您别……”

        万顺钳住了她的双手，按在她头顶，冷冷地盯着她说：“你相公在床上怎么对你的？说出来让我听听。”

        那妇人羞辱地哭着说：“大哥，求求您，放过我吧……”

        万顺凑近她说：“你说出来，我就放了你。”

        那妇人痛苦地流着泪说：“大哥，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您救了我，只是为了这样侮辱我吗？”

        万顺冷笑了一下说：“我只是从那群官兵手里带走了你，并不代表我要救你。如果你知道我要对你做什么，你会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留在风沙渡，让那些官兵继续糟蹋你。”

        那妇人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说：“大哥，你……”

        万顺用手捂住了她的口鼻说：“嘘，小声点。我不喜欢话太多的女人。你如果乖乖听我的话，我说不定会放过你，让你回去见你相公。”

        那妇人被捂得喘不过气来，只得惊恐地点着头。

        万顺松开了手，那妇人于是大口地喘息了起来。

        “你……你到底……要对我做什么？”那妇人问。

        “我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我问，你回答，听懂了吗？”万顺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说。

        那妇人默默地流着眼泪，不住地点着头。

        “我刚才问过你的问题，回答我。”万顺说。

        那妇人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第二天一早，篝火中的火焰熄灭了。

        女人赤身裸体地躺在篝火旁的空地上，浑身上下已经遍体鳞伤。

        她乌黑浓密的长发散落在地面上，双目直直地望着天空，皲裂的嘴唇不住地翕动。

        万顺在河里洗好了马，回到岸上温柔地抱起了她，帮她穿好了衣服，扎好了头发。

        “你沿着这条路继续走，就能到丰城。到了丰城，就把这块虎符交给守卫，他们就会让你进城。沿着大路一直往东走，就能到永州找你相公了。”

        她精疲力尽地倒在万顺怀中，任由他摆弄，仿佛一个脱线的木偶。

        “你不是人……你是畜牲……”她喃喃地说道。

        万顺凝视着她，缓缓凑近，舔干净了她嘴角的血迹说：“这世上所有的不幸，都是人对于自己的尊严有太多的执念。当你放下执念，就不会过得这么辛苦了。”

        “杀死我吧……求求你……”她靠在万顺肩膀上，抬头哀求着说。

        万顺推开她翻身上马，勒起马走到她身边，低头望着她说：“死？你先想个办法，自己活一次吧。”

        说着，他便打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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