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人

在巨蟒跃起的一刻，凯利一个箭步冲至蟒首下方，长棍抢起向上一砸，前端的圆球直击巨蟒下颚。
  巨蟒吃痛，蓄谋已久的吐息偏移了方向，天空中顿时闪过一道耀眼蓝光。
  巨蟒扭身上岸，向一侧游动了十几米。
  蟒首上的瞳孔转动，有些好奇的盯着凯利，不明白刚才的那一击为什么如此痛，明明自己的鳞甲并未损坏。
  “痛吗？”
  克里丝的声音从蟒背上传来，刚才巨蟒吃痛的刹那，克里丝便使用灵赋“超神经”悄然摸到了巨蟒的后方。
  她在蟒身中部发现了一个车轮大小的伤口，不深也没有血液流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克里丝跃上蟒背，低语一声后将长刀插入伤口，同时转动刀身。
  巨蟒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蟒首转动，张口咬向克里丝。
  与此同时，克里丝双脚发力，从蟒背跃下，人在半空，一甩刀身，滴滴鲜血散落。
  一击未果，巨蟒又朝半空中的克里丝二次咬下。
  此时，一团赤红色的火焰直击蟒首，巨蟒视线受阻，又咬了个空。
  威廉斯见克里丝避开了攻击，便闭口，停止继续吐出赤焰。
  可惜巨蟒耐热性太高，自己的火焰只能起到干扰视线的作用，不过这就够了。
  在火焰笼罩蟒首的刹那，亨特向着蟒口一连打出数发麻醉弹。
  应该能有短暂的麻痹效果。
  亨特这样想着，眼前人影一闪，奥古斯特如流星般欺近蟒首。
  “都超体”全开的状态，较平时，奥古斯特的速度，足足提高了一倍。
  在火光散去的一刻，巨蟒就见一个上半身赤裸的人朝自己飞扑而来。
  换作别人，它早就张口等着了，但这个人手中的武器让自已感到很不舒服，本能的想避开。
  巨蟒嘴部一震，子弹射入，麻痹生效，灵活的身躯迟顿了半分。
  奥古斯特原本直插蟒首的一剑，被巨蟒避开了要害，一剑插入了脖颈。
  巨蟒哀嚎一声，滚动身体，要将奥古斯特生生碾死。
  一剑刺下，奥古斯特为防摔落，一把抓住“终结”刺穿的鳞片，双腿刚想盘住蟒身，整个人被巨蟒一碾一压，顿感五脏六腑都要碎了。
  双手紧握住“终结”的剑柄，在巨蟒碾压的空隙用力一转，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
  巨蟒痛苦的嘶鸣响彻天际，不再碾压奥古斯特，翻转身躯，向其一口咬下。
  电光石火之间，克里丝袭来，一把抓起奥古斯特，向众人奔去，想暂时远离暴怒的巨蟒。
  见两人要逃，蟒尾一甩，劲风卷席，直击克里丝。
  克里丝突感风压袭来，心中便明白了身后的情况。
  她将奥古斯特向前一扔，正要前来接应的凯利见状一把抱住奥古斯特。
  与此同时，巨蟒身下的冰层突然遭到猛烈撞击。
  冰层碎裂，蟒身下坠，蟒尾甩击的力道大减，但还是将克里丝抽飞出去十几米远，砸向了不远处的冰洞。
  巨蟒落水的一刻，一条巨大的白色鲨鱼，跃起半个身体，一口咬向巨蟒。
  蟒首口一张，蓝色的烈焰射出。
  白鲨似乎早有预料，在咬下之后，并未反复撕扯蟒身，而是立刻松口，险而又险的避开了蓝焰。
  一股水蒸气升腾而起，又在极低的温度下迅速结晶。
  白鲨躲开后，张口吞向落水的克里丝，在蓝焰再次袭来之前，向着远方逃离而去。
  此时，岸上的众人都被刚才的一幕惊呆了。
  威廉斯有些僵硬的转头，看向凯利和奥古斯特，如今，奥古斯特正躺在冰面上。
  凯利稍微检查了一番奥古斯特的状况，见其一手紧握“终结”，另一手拿着半截鳞片，轻轻摇了摇头。
  “你身上的骨头断了不少，现在没死，已经是奇迹了。”
  没有回应凯利，奥古斯特侧头看向不远处的冰洞。
  刚才水蒸气爆起，众人都没有看清，最后发生了什么，此时四周还有比较浓郁的水汽。
  威廉斯开口一吐，一股赤焰将周身的水汽尽数驱散，突然，水汽中一张巨口迎着赤焰袭来，瞬间将威廉斯连人带火焰吞了下去。
  巨蟒的身躯扭动,所过之处一层淡淡的鲜血染红了冰面。
  蟒首紧盯着奥古斯特，准确的说是他右手的“终结”，发出阵阵的嘶嘶声。
  水汽很快便凝晶了，凯利看向巨蟒时，瞳孔不由的一缩，原本鱼雷造成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鳞片又重新覆盖了上去。
  不过，凯利定睛看去，发现了一处不对劲，在巨蟒脖颈处有一道杯口大小的圆形伤口，正在流淌着鲜血。
  “‘终结’果然名不虚传，要不是这种大型的畜生，换作是人类般体型的异种，它已经死了。”
  凯利注视着巨蟒，对奥古斯特说着，双手握紧长棍。
  他的灵赋叫做“破军”，可以无视防御进行攻击，可惜巨蟒体型太大，还非常灵活，更诡异的是智慧。
  想到之前发生的种种，凯利怀疑巨蟒的智力应该不比人类差多少。

  “唉。”
  亨特轻轻的叹息一声。
  他失血过多，致使浑身乏力，躺在地上，此刻想支撑着站起来都难，随手往身上一摸。
  “忘了，没火。”
  说着，看向身旁的奥古斯特，“你看你干的好事。”言罢，嘿嘿一笑，晕了过去。
  “要是没有治疗，亨特撑不了多久了。”
  刚说完这句话，又凯利补充了一句。
  “当然，就算有治疗，能不能活命，也得看它的意思。”说着，看向不远处游走不定的巨蟒。
  “可惜我用不了‘终结’，要不然还有一丝胜算。”
  凯利摇了摇头，回头向奥古斯特比了个大拇指。
  奥古斯特苦笑着，看着凯利手持长棍一跃冲向巨蟒。
  这个平日里沉稳、冷静的家伙在最后倒是有些着急了，不想当最后一个吗?
  听着凯利的大喝和巨蟒身躯滑过地面产生的摩擦声，奥古斯特想帮忙，无奈使不上力气。
  他全身的骨骸断裂太多，身体仿佛散了架般，眼皮也沉重的厉害。
  “喂喂喂，你别急着闭眼啊。”克里丝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奥古斯特精神一震，头一偏，寻声看去，见克里丝正抓向自己肩膀，另一只手还拽着亨特。
  “你没事吧？”奥古斯特的语气充满了担忧，“刚才……”
  “我没有大碍。”
  克里丝一边说着，一边将两人朝着冰洞拖去。
  “这是？”奥古斯特向前方看去，只见刚才的白鲨在冰洞边缘张开了大口。
  “这条鲨鱼是我朋友，与其便宜巨蟒，不如给我伙计尝尝鲜。”
  言罢，克里丝朝着奥古斯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她一把将亨特丢入鲨鱼口中，正要再丢奥古斯特。
  “你不会有事吧？”
  奥古斯特的声音很低，但他相信克里丝听得到。
  克里丝手上的动作一顿，另一只手托起奥古斯特的后背，轻轻吻在奥古斯特的唇上，抬起头，温柔的说道。
  “我不会有事，我们会再见面的。”
  说完，将奥古斯特也放入鲨鱼口中，还有“终结”和半截鳞片。
  看着奥古斯特，克里丝温柔的神情变得有些俏皮起来。
  “你送的礼物，我蛮喜欢的，品味很不错哦。”
  “怎么感觉你有点不要脸呢。”奥古斯特笑着回道。
  “哪有？唉，算了，拜拜。”
  克里丝一拍白鲨的下颚，巨口迅速闭合。
  轻轻抚摸着白鲨的脑袋，克里丝目中流露出决绝。
  “大白啊，先将这两人送到船边，再回来接我，如果回来时发现巨蟒又使出漩涡，就不用找我了，回家吧。三妹还在等你，好好保护她。”
  白鲨不愿离开，在水下盘旋游动着。
  “走!”
  克里丝的声音有些怒意，白鲨似乎是听懂了，身形一顿，向着远处游去。
  巨蟒刚刚解决了凯利，正向克里丝的方向靠近着。
  将下半身的衣服一脱，克里丝跳入到海水中，在入水的一刻，克里丝的双腿交织在一起，眨眼间就化作闪耀着珠光的鱼尾。
  巨蟒有些好奇的看着克里丝，又看了看白鲨远去的方向，吐出了腥红的蛇信。
  “呵呵呵……”
  克里丝的长尾在水中划动着，不自觉的发出了轻快的笑声。
  “我猜，你一定对我更感兴趣。”说着，克里丝取出一把小刀将手指划破，一滴鲜血流了出来。
  “或者说，是我的父亲。”
  巨蟒狭长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贪婪。
  虽然恨那个伤了自己的人类和那件武器，但眼前这个人的血液中却有一股诱人的香气，吃了她，对自己有很大好处。
  上钓了，克里丝心道，身形一闪，迅速下潜，向着远处游去。
  没过多久，她感到后方有一股震动传来。
  来吧，来吧，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克里丝回忆了一下大白告知的位置，细心感受起附近的水流，心道一声果然。
  二十余只角鲸正在戏水，外围的几只突感海水的变化，停止了动作，向着一个方向看去。
  慢慢的，整个角鲸群都平静了下来，为首的几只体长七、八米的壮年角鲸发出一阵低吟，警告着来犯之敌。
  巨蟒追踪至此，觉察到目标就在附近，奈何角鲸数量太多，让它一时无法寻见。
  为首的一只角鲸，从巨蟒游动带来的水流中闻到了同族的气味。
  随即意识到，前不久，它们离奇消失的一名同伴，就是被眼前这个家伙捕食了。
  仰天发出一声沉痛的低吟，二十余只角鲸相互呼应，冲了上去，同巨蟒展开厮杀。
  这一片海域都沸腾了。
  大量的鲜血将海水染成了红色。
  巨蟒盘身将冲过来的一只六米左右的角鲸绞杀成两半，蟒身上被四五只角鲸同时咬住，还有几只用头顶的尖角捅着蟒身。
  巨蟒嘶吼一声，将一只四米左右的角鲸脑袋咬下来半个。
  虽然角鲸一时半会破不了黑鳞的防御，但是撕咬的时间一久也是扛不住，而且巨蟒察觉到引自己过来的小家伙正越逃越远。

  巨蟒再度张口，一股无形的声波四散而开。
  这是它之前被鱼雷击中时所吸收的一部分力量，如今用出，角鲸群被震的一愣，纷纷停下了攻击，几只离的近的当场就被震死。
  克里丝也感受到了刚才的波动，游动的速度不由得加快了几分，突然，一股向后的牵引力拽的克里丝身躯一停。
  这么强大的灵赋，这个混蛋当真可以连续施展。
  克里丝想到这些，脸上不自觉的挂上了一抹苦笑。
  尽管她已经用尽了全力，却依旧逃不脱身后的漩涡，身体不停的朝后方坠去。
  不过克里丝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游动，直到落入巨蟒口中的前一刻。
  吞掉克里丝后，巨蟒停下灵赋。
  周围尽是浑浊的海水和大量晕死的角鲸，巨蟒没兴趣，将它们一一杀死，而是向上游去，趴伏在一处冰面上。
  蟒身上七、八处被撕咬和穿透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没多久，除了脖颈处的“终结”造成的伤口仍在流血外，其余的都已重新铺满鳞片。
  感受着颈处伤口所带来的疼痛，巨蟒仰天嘶鸣一声。
  远远的，望着白鲨逃走的方向，知道已经是追不上了，也不打算再追。
  这段时间连番作战，自己太累了，虽然伤口基本痊愈，但却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和精神。
  巨蟒向着南方看了一眼，脑中闪过一名中年人和一名青年女子的身影。
  瞳孔深处流露出愤怒的火焰，其间还夹带着一丝恐惧。
  低吟一声，缓慢的，向着远处的冰山爬行而去。
  法兰克福号。
  距离大战已经过去了三天。
  当初，奥古斯特两人被白鲨送到法兰克福号旁边。
  原本奥古斯特的大量骨折令船医一筹莫展。
  在北极的这种环境下，还是船上，奥古斯特的恢复将会异常困难。
  可谁知才过了三天，奥古斯特就有了基本的行动能力，按这个进度再过两、三天就可完全康复。
  这原本是个好消息，可一想到最近发生的事，奥古斯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冰冷的床板上，亨特静静的躺在上面，奥古斯特坐在一旁。
  亨特因为失血过多，不治而亡，送到船上的时候就死了，看着眼前同伴的遗体，奥古斯特想到了以前的种种。
  在暗组，他和亨特相识的时间是最久的，感情也是最深的，还是种子的时候两人就是很好的朋友。
  从怀里取出一根雪茄，再用之前从亨特手上拿过的打火机点燃，奥古斯特默默吸了几口。
  半晌，奥古斯特轻轻关上房门。
  桌子上，一根雪茄正在徐徐的冒着烟气。
  奥古斯特在克里丝门口徘徊一阵后，轻敲了三下门，推开房门的一刻，奥古斯特的心跳不由得的加快了些许。
  见房间内空无一人，缓缓吐出一口气后，奥古斯特看向桌子上的冰雕，不由得有些失神。
  “我们会再见面的。”
  奥古斯特默默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甲板上，奥古斯特独自一人吹着风，看着越来越近的法兰克福港口。
  来接船的人不多，其中有几个还带着伤。
  下了船，人群中，奥古斯特一眼就看到了脸色苍白的梅洛迪，他与梅洛迪是老相识了，说起话来也方便。
  “你没事吧，公社有情况？”
  梅洛迪点了点头，“我还好。”
  “在你们离开后不久，公社附近出现了几个狂乱的混血，不知道是哪来的，但是实力都很强，然而，公社的主力都去了北极。”
  闻言，奥古斯特眉头紧锁。
  “伤亡怎么样？”
  “十几个种子重伤，还有七、八个战死，轻伤的人很多。”
  不论是暗组、行动组、种子在这段时间都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这到底是巧合还是……
  奥古斯特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努力使自己露出一抹微笑，轻拍了一下梅洛迪的肩膀。
  “先回公社。”
  向前走了两步，奥古斯特回首递给梅洛迪一个小木盒。
  “这是给你带的特产。”
  看着奥古斯特的背影，梅洛迪感觉对方和出海前不同了。
  从前，奥古斯特给她的感觉像一柄利刃，而如今，凝视着远去的背影，梅洛迪张口低语道。
  “山。”
  推开盒盖，半片黑鳞映入梅洛迪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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