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真相

照野和萧决约定，一到周末就找个地方用他的精神力帮助照野回忆。

        开始他们还能一周一次，后来有次明明是卡好了时间用精神力，但照野还是暴走之后，两人就改成了两周一次，再往后一个月一次，能回忆的东西越来越少，照野灰蒙蒙的记忆也随之减少。

        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两年，照野和萧决已经差不多搞清楚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星历5004年。

        变异兽突然发狂，猛攻帝国边境，不日连破好几处边区要塞，女皇照月明突发疾病，照野匆忙即位，元帅照川自请前往前线支援，不久就传来他的死讯。

        照野接连失去两个至亲至爱的人，一时间悲痛难忍，但仍在苦苦坚持，她肩膀上是一整个帝国的子民。

        身为女皇，不能去前线，她深知帝国贵族中的暗流涌动，一旦她在前线死了，整个帝国最要紧的事情就成了瓜分财产和领土，而不是抵御外侮。

        但因为照月明和照川身死，底下的人已经蠢蠢欲动了，前线的兵力不足，中央的指挥不愿意亲往前线，帝国岌岌可危。

        照野没有办法，孤身去了变异兽的老巢——泰坦星。

        她有着帝国最纯正的血脉，也是帝国历史最强大精神力的拥有者，只要她想，就可以以自爆为代价，近距离发动定向精神力攻击，这是她最后的底牌。

        和兽人首领和谈，她以自己为质，换兽群退出帝国，保前线三百年和平。

        三百年，足够让帝国出现下一个她了吧，再不济，照家还有旁支呢，不至于这么不争气。

        兽人首领很清楚照野对于他的种族来说威胁有多大，所以他答应了照野的条件。

        照野没再回帝国，兽人也按照约定退至边界线，后面就是照野跟着兽人首领入侵联邦，一路打到照野自爆。

        萧决在战场中心，所以他被牵连着一起化成灰了。

        至于决战时兽人说的失控了，照野猜想，应该就是鸠尾了。还记得何秋翰说过，鸠尾未变成成虫的时候，饲主可以操控吃下鸠尾的人。

        经过了两年，萧决反复回想照野的记忆，还是不知道为什么重生之后他俩交换了定向能力，且并没有发现决战时兽人说的失控是什么。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不觉得照野是那种会背叛故土的人。

        他们偶尔也会在探索记忆之后聊几句，每次说到帝国，照野都会在无意间或多或少流露出对家乡最单纯的爱。

        但他不能冒险。

        所以他今天要去找照野问明白。

        照野自从转到了单兵系，有种莫名到家了的感觉，不费脑子，一切用拳头说话，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爽过。

        今天萧决来单兵系找她的时候，她正跟霍延在模拟舱单挑，外边一群单兵系的学弟学妹，把模拟舱的播报屏幕围得水泄不通。

        上届学长学姐因为毕业考试去了帝国联邦的联合军演，她和霍延现在就是学院最强的机甲单兵。

        照野和霍延打了两场，一胜一负，正要打第三场时，模拟舱突然被人切断了。

        众人愣了，齐齐回头看向模拟舱的能源接口。

        只见指挥系蝉联三年的第一萧决手里握着能源插头。

        照野和霍延在模拟舱里摩拳擦掌准备胖揍对方一场时，模拟舱的虚拟场景突然消失了，照野骂骂咧咧：“霍延，你是不是怕打不过我丢人，找人切断电源了啊？”

        “放屁，”霍延骂道：“别是你恶人先告状吧。”

        二人正对骂着，就听见外面传来敲窗子的声音。

        他用握着插头的手敲了敲模拟舱的透明墙：“照野，出来。”

        照野耸耸肩：“你哥们儿找我。”

        “不是你哥们儿？”霍延挑眉。

        自从两年前他俩一起在校场上倒下，昏死了五天之后，这俩人的关系还莫名其妙的变好了，每周末都一起出去，虽然后面不怎么频繁了吧，但是霍延了解萧决的个性，能以这种频率和他交往，要么就是朋友，要么就是……

        霍延晃了晃脑袋，怎么可能，萧决看着就不像是谈恋爱的人。

        “这个是传说中指挥系的萧决吗，他和赵也学姐是好朋友吗？”才入学不久的新生迷茫问道。

        “新来的，不知道了吧，萧决学长和赵也学姐，在谈恋爱。”二年级的老生洋洋得意，觉得自己掌握了大秘密。

        “不对吧，他们两个两年前不是还打得你死我活的吗？”说话的也是一个二年级的学生。

        “什么呀，赵也学姐不是和同班的何秋翰学长是一对吗？”又是一个新生，她总在食堂看见照野和何秋翰一起吃饭。

        “你们说的都不对，知道机甲师定向培养吗？我们单兵系的行沛竹，去年选上了，他才是赵也的男朋友！那次她和萧决死斗我亲眼看见了，就是他拼了命的拆机甲救人家出来。再说了，他走之前也一直都和赵也一起吃饭啊。”这回是一个三年级的单兵b班的老生。

        行沛竹参加了机甲师定向培养计划，去年就离开学校参加集训了。

        “我看她跟霍延才是一对，这俩人没事儿就来模拟舱打架。”照野的一个同班同学说道。

        “你见过情侣老打架的？”单兵b班的反驳道。

        “哎，看来你们都没掌握到关键信息，我看到啊，他们俩周末……”还是那个说照野萧决谈恋爱的学生说。

        还没等这个老生说完，照野就搭上了他的肩膀：“我们俩周末怎么啦？跟我说说呗？”

        “学…学姐，嘿嘿，没啥没啥。”八卦的学弟讪笑道。

        照野放开了这个学生，没好脸色给萧决：“真是谢谢你，我一下子多了四五个男朋友。”

        说完，转头对着聚在一起小声八卦的同学们，露出一个威胁意味满满的微笑：“未成年不可以谈恋爱哦，学姐我还没满十八岁呢。”她才十七呢。

        “找我干嘛？”照野跟着萧决出去，他这两年长得快，个子比照野快高了一个头，照野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影子正好给她遮阳。

        萧决突然停下脚步，照野还往前走了一步，险些撞上。

        萧决转过身盯着照野的眼睛：“记忆找全了，但是我还是不知道你被兽人控制。”

        照野才想起来，两年欸，她没有跟萧决说鸠尾的事。

        “你等我一下哈。”照野拔腿就跑回寝室，把鸠尾拿了出来，又噔噔噔地跑到楼下，萧决已经在楼下等着她了。

        “就这个，”照野把鸠尾容器递给萧决：“这个叫鸠尾，三年前在一家黑店里发现的，当时不知道它和我有什么关系，只是觉得熟悉，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它。”

        照野给他看了何秋翰当年给她发的资料。

        萧决：“你就没发现吗？”

        照野摇摇头：“看样子是没有咯。”

        “你觉得他是什么时候给你吃的？”萧决接着问。

        照野一手托着腮：“应该是在谈条件的时候吧？要不然我也不会那么没脑子跟着去打联邦。”

        她记得谈条件的时候，兽人给她倒了杯水。

        之后她就再也没回帝国。

        “哦对，一直忘了问你，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离开之后，帝国发生什么了吗？女皇失踪，帝国应该动静不小吧？”照野问道。

        萧决回想了一下：“以伍德家为首，几个贵族把帝国瓜分了。”

        照野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还是觉得心里不痛快，她干脆骂道：“那群老东西，狼心狗肺的，上辈子在帝国上学就烦他们家族的人，还真是有原因啊。”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萧决悬而未决的心也放下了。

        “感觉你变了很多。”萧决看着眼前已经抽条了的少女，缓缓道。

        这两年挖掘照野的记忆，每次回忆完，她都会沉默很久。

        还好事情已经清楚了，她不用再皱眉了，自己也不用想着怎么去阻止她了。

        还好，还好，重新来过，一切都在重新开始。

        “好像是哦。”照野喃喃道。

        下午的阳光洒在她身上，照野还是扎着半高的马尾，长发柔顺地搭在肩上，左耳的光脑已经换成了最新款式，只不过还是墨绿色了，和她现在穿着的墨绿色单兵作训服，很是搭配。

        萧决忽然意识到，自己第一次认真看别人的外表。

        很别扭。

        他扭过脸去，不看照野。

        “？”

        照野一脸问号，她很丑吗？看她一眼都嫌弃？

        还不等她开口，萧决就先说道：“这学期过去，我们也要去参加联合军演，好好练习。”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虽然以前也没回过头吧。

        但是照野就是觉得萧决今天奇奇怪怪的。

        被萧决这么一搅和，照野没心情再回去跟霍延打了，给他发了个信息说了一声，回到寝室，把鸠尾收了起来。

        重生之后，她心情从没这么好过。

        萧决说她变了，她好像真的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那些记忆都回来了，老天让她重生，就是为了给她这个机会改变未来吧。

        她顿时轻松了不少。

        联邦学院的同学，每一个都有自己的特点，最大的共性就是都很真诚，虽然有时候有点嘴碎吧，不过比帝国学院的那些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捧高踩底的人好多了。

        不过她也明白了一点，帝国的失败不是没有原因的，败絮其中的道理，她如今终于想清楚了。

        她想回去了。

        照野有点想家，虽然每周都会和那边通话，不过那毕竟是虚拟的，看得见摸不着，她想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母亲的怀抱。

        照野把这个想法和赵云岐说了，赵云岐虽然舍不得，但她终究是帝国的人，都是要回去的，只是七年了，帝国那边还是没有找到当初星舰爆炸的元凶。

        “说不定已经在我哥哥的改革下被流放了呢？”照野提出自己的想法。

        赵云岐：“也有可能。”

        照野又跟赵云岐唠了会学校最近发生的事，直到他那边要开会才挂了电话。

        照野老样子叫着何秋翰一起吃晚饭，只不过这次还多了几个人——萧决、霍延和宫冶然。

        好家伙，她的绯闻男友还差个行沛竹就集齐了。

        食堂来来往往的同学，或多或少都往这边看，还窃窃私语，声音小到她都能听清楚，这可以说是联邦中级部最大的八卦了。

        这样搞得照野一点吃饭的心情都没了，扒了两口，和众人说了句吃饱了，就走了。

        “她咋啦？”霍延往嘴里送了一筷子鸡蛋。

        何秋翰摇摇头：“不知道。”

        萧决不作声，继续吃着饭。

        宫冶然：“和你们几个传绯闻呗。”

        霍延一口饭还没咽下去就喷了出来。

        何秋翰也差点被噎到。

        萧决还是继续吃饭。

        “同、同时啊？”霍延的表情跟看见一个大活人空口吞了一头大象似的。

        宫冶然耸耸肩：“各执一词咯。”

        除了萧决和宫冶然，另外俩人也吃不下饭了。

        和自己好兄弟传绯闻算怎么回事儿？

        何秋翰突然庆幸行沛竹不在这，他要是在这，能把食堂这面墙用口水说倒了。

        回到寝室，照野收到了赵云岐发来的消息，大致内容就是，她可以回去，只不过要等到她从学校毕业，才好为她在联邦的消失找个好理由。

        照野回了个谢谢赵爸，就又开始发愁。

        女皇向来是精神力极强的指挥，才能稳坐皇座保帝国不乱，但是她现在是单兵，没那么强的精神力，回去怎么和家人解释，又成了个大问题。

        不过还好，还有一年呢，等明年的联赛过后，再想也不迟。

        照野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光脑上的新闻。

        好家伙，学院的论坛里都是在讨论她这个八卦了。

        脑袋疼。

        不过想想，这几个人长得都不赖，要是真在一起了……

        照野一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算了吧，想不出来。

        照野用被子蒙住头，直接睡觉。

        次日，联合军演圆满结束，帝国学院以多出联邦三支小队的出线率获得胜利。

        这意味着下一年的未知星系开采权归帝国所有，前线正面战场联邦要出三分之二的兵力。同时也意味着，照野这一届要开始预备联合军演了。

        联合军演，是由两所军校各出十个小队，共六十人，比赛分为三个赛场，最后按成功完成任务的小队多寡来决定胜负。任务是在数据库里随机抽取分配的，也许二十个小队有二十种不同的任务，也可能二十个小队只有一个目标，赛场内不会死人，机甲都会内置感应器，一旦驾驶员生命濒危，会立即触发逃生模式，并且在场内的医疗队也会立刻赶到进行救援。

        联邦和帝国的最强有生力量，怎么会让他们就这么死在赛场上？

        联邦九个大区，除了第四区和第六区没有军校以外，剩下几个大区的军校都会参加选拔，优中选优，从万人中选出能代表联邦出战的六十人。

        每所学校选出十二人预备队，集中到一起再进行选拔，最后根据机甲分类和个人实力分成十个小组，没有通过选拔的人作为预备队员一同前往。

        校内选拔很快开始，照野顺利的进入了预备队。

        进入预备队的还有熟悉的老哥儿几个，萧决霍延何秋翰宫冶然，至于行沛竹，他在定向培养院通过选拔的时候就立刻给照野何秋翰发了一大堆信息。

        一同去的熟人还有指挥系的周雪，经过这两年，她已经成长为只在萧决之下的3s指挥了。还有几个同班同学，不过不太熟，照野对他们只记得名字，其他的没怎么有印象。

        临行前一天晚上，照野和照月明打了个电话。

        “母亲，”照野双手撑着脸趴在床上：“等联赛结束，我就可以回家啦。”

        七年没见，照月明实在是想女儿想极了，虽然已经提前知道她比完赛就会回家，但亲耳听到女儿说出来，这位帝国女皇一时间有些眼角湿润。

        母女俩说了好久的话，直到天色实在是太晚了才依依不舍地道别。

        次日，照野一行人在告别了校长老师同学后，在领队老师季向群的带领下，踏上了前往第四区的星舰。

        第四区地处偏远，人烟稀少，正合适作为演武场。

        照野透过星舰的舷窗看向外面浩瀚星海，向帝国的方向望去。

        很快就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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