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暴风雨前的平静

不论大家是否担忧，时间总是按照相同的速度消逝着。很快，便进入了2月。

        “bye-byeandy~~”一大早，李菲如同往常一般将顺顺送进了daycare。

        然而，可怜的小顺顺不知道的是，今天其实是总统日，也是李菲和欧阳都放假的日子。像这种非全国统一的节日，各个公司的政策并不相同。恰好，李菲和欧阳所在的公司都将这一天选进了节假日，而顺顺的daycare却照常开放。这，就给了李菲和欧阳可趁之机。

        “yes！”当顺顺从自己的眼中消失的那一刻，李菲情不自禁地转过身做了一个握拳的姿势。要知道，为了不让顺顺看出端倪，她还特意让欧阳吃完早饭后装作上班的样子去户外溜达。

        现在，烦人的小鬼头终于丢走了。解放！

        怀着无比雀跃的心情，李菲一路哼着小调开车回家。门口，欧阳果然已经静静地站着等候了。

        将车停在路边后，李菲挪到了副驾驶座，将司机的任务交还给了欧阳。

        “他没看出来？”一上车，欧阳便好笑地问道。

        “当然没有。”李菲自豪地回答。

        “切。”欧阳笑着摇摇头，“其实就算他看出来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给我老老实实去上daycare？”

        “你这是在伤害他幼小脆弱的心灵。”李菲不同意欧阳的观点。

        “那你现在就不伤害了？”

        “当然不伤害。”李菲义正言辞地回复，“他自己没看出来可不能怪我。再说了，他进门看到其他小朋友的时候可高兴了，哪儿伤害了？他高兴他的，我们玩我们的，多么和谐快乐的一天！”

        “反正你总有理。”欧阳辩不过李菲，嗤笑一声之后发动汽车开了出去，“想好去哪儿了没有？”

        中午，李菲与欧阳坐在一家法式餐厅内，十分新鲜地打量着四周的装潢和客流。

        “哎呀呀，真是好久不吃蜗牛了。”看着服务员端上一盘法式蜗牛前菜，李菲不由得食指大动，迫不及待地用叉子叉起其中一个放到自己的盘子里。

        “嗯！味道还不错，如果黄油再少一点就更好了。”李菲吃得眉开眼笑，又迅速拿起了第二个。

        相比之下，欧阳就显得慢条斯理多了。笃悠悠地用叉子叉起一个蜗牛放到自己盘子里，咬了一口，擦擦嘴，才不急不慢地说道：“西餐嘛，不就那么几样东西，不过味道还可以。”

        这倒不是欧阳在故意显摆什么，因为西餐的食材和处理方式不及中餐的复杂本来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比如，中餐里可以把肉处理成各种形式，像肉块、肉片、肉丝、肉丁等等。西餐里可曾见过？不外乎就是牛排类的大块肉，或者肉糜这样碎到极点的。而且，西餐中也不存在中餐的旺火快炒这种模式，这让擅长中餐烹饪的欧阳很受伤。

        李菲可没欧阳想那么多。她今天选择这家法餐的唯一原因就是想品尝蜗牛——这可不是常见的食材。至于中西餐孰高孰低，向来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还取决于从小的饮食习惯。不过在食材的选取上，李菲确实更偏向于中餐。至少，像她十分喜欢的鸡爪、鸭脖、猪蹄、鸡胗这些，西餐里可找不到。

        当然，今天的蜗牛或许是一个少见的例外。于是乎，李菲吃得不亦乐乎。而欧阳呢，浅尝辄止之后便放下了叉子，静静地看着李菲一个人大快朵颐。对此，李菲毫不客气地笑纳了。

        “下午打算干什么？还要继续买东西么？”在李菲擦嘴的间隙，欧阳问了一句。两人上午罕见地去逛了逛游戏店，还买了一个集健身和游戏于一身的任天堂健身环。

        “不买了，下午陪你健身，顺便消化一下。怎么样？我够意思吧？”李菲十分神气地看着欧阳回答道。

        “健身？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事了？”欧阳非常惊讶地问道。

        “这不看你好久不健身了么？看看你现在的肚子，简直不忍直视啊。”李菲啧啧地摇了摇头，和以往一样不放过任何可以打击欧阳的机会。

        对于李菲夸张的言辞，欧阳丝毫没有在意。他还不清楚自己的身材在同龄中属于什么水平么？只不过……

        “健身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贵在坚持。就那么偶尔一次有什么用？还不如回家睡个午觉，机会难得。”

        “what？睡午觉？你以前不是天天锻炼的么？大叔，堕落了啊。”李菲拼命地瞪大自己的眼睛，做出一份夸张的样子。

        “这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自从有了顺顺以后我是什么作息你还不清楚么？”欧阳无语地看着李菲，“什么大叔不大叔？我有那么老么？”

        “网上说了啊，三年一个代沟，你可不就是我的前辈么。”李菲故意撅起嘴，十分得意地冲着欧阳做了个鬼脸。

        “成天瞎看点什么玩意儿。”欧阳摇摇头，放弃抵抗。

        “哎，你真的准备下午回家睡午觉？”李菲再次向他确认。

        “我无所谓睡不睡，看你。”欧阳清楚地表达着自己的优先排序。

        这一次，李菲认真思索了一阵，才委屈地说道：“大冬天的我其实也没什么地方特别想去的。要不我们唱歌呀？好久不唱了……”

        还记得当初顺顺刚出生的时候，李菲曾经对自己的时间重新做了一次规划。当时，她把唱歌作为一个见缝插针的项目安排在欧阳开车的时候进行。然而，随着顺顺的日益长大，这样的机会已经越来越少了。原因便在于，这个年纪的顺顺已经有了自己喜欢听的曲目，而不是李菲的这些以中文为主的流行歌曲。因此，在历经了数次抗议之后，李菲只好乖乖投降，播放起了诸如gummybear，iwanttomoveit之类的歌曲。

        只可惜，在数年婚姻之后，李菲的卖萌早已难起作用。这不，她的话都还没说完，欧阳就已经干脆利落地回答：“没兴趣。”

        “喂，你不是说看我嘛？怎么又反悔？”李菲不满地在桌子底下踢了欧阳一脚。

        “那你也得找点有意思的啊。”

        “当年谁在家里装的卡拉ok系统？”李菲怒道，“现在居然跟我说没兴趣？”话虽如此，其实李菲自己心里都知道这话多半没用，原因便是欧阳早就表达过对唱歌并不感兴趣，因此他安装卡拉ok系统的目的不言而喻。

        果然，李菲的纸老虎模样根本吓不到欧阳，只见他依然十分淡定地回答：“当年是当年。”至于后面的话，比如安装的目的神马的，反正他是不会承认滴。好汉不提当年勇，过去的事情嘛，让它过去就好了嘛。

        哎……李菲没辙地撇撇嘴，始终有点不甘心就这么放任欧阳睡午觉。

        “那……要不我们回去之后就先试一下ring？顺便看看这个适不适合顺顺。”李菲指的便是刚买回来，连包装都还没打开的任天堂健身环。

        “可以啊。”不知是被游戏吸引，还是因为其中有健身的因素，总之欧阳欣然答应。

        “excuseonfitandthisisthelambshank”正当此时，服务员端上了主菜，按照女士优先的原则分别放到李菲和欧阳面前，成功中断了两人的话题。

        “嗯，这羊肉还挺嫩，你要不要尝尝？”欧阳率先切下一块羊肉放到嘴里，连连点头，一边问李菲的同时手里已经切下第二块羊肉，朝李菲的方向递了过去。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李菲竟然没有用盘子接，而是直接张开了嘴巴：“啊。”

        肉到嘴里，李菲咬下第一口，只觉得鲜嫩的汁水立刻肉中释放，刺激着每一个味蕾：“确实很嫩啊，估计炖了很久吧。”李菲赞不绝口，眯起眼大口咀嚼着。待把肉咽下之后，她又笑盈盈地看着欧阳问道：“怎么样？刚才这一套动作像不像顺顺？厚厚。”大概是脑海中浮现出了顺顺面对美食的模样，李菲不由得率先偷笑起来。

        “切……”欧阳微微摇头，心道难怪刚才李菲表现那么诡异，要知道以前她可从来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向他发嗲，原来是想到了顺顺，但是……“顺顺什么时候还会对吃的感兴趣？”这小子的最大特地不就是不爱吃饭么？在班上就像个小萝卜头似的。

        “干吗？看不起你儿子啊？”欧阳的话让李菲顿时化身为护崽的母鸡，时刻捍卫着自己的孩子，“他吃披萨的时候不就是这副笑眯眯笑眯眯的样子？”

        欧阳听罢一愣，这才想起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嘴上嘀咕道：“真不知道那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

        “是没你做的饭好吃。”李菲笑眯眯地把欧阳没说出来的话补充完整，“不过没办法，这里的小孩子就是喜欢吃披萨，而且还是那种没有任何topping的纯cheese披萨，没有道理可讲。”

        李菲的话恰好戳到了欧阳的心里，让他找不到任何话语可以反驳，可心底却总有那么一丝不服气。“真是奇了怪了……”欧阳恨恨地咬着面前的羊肉，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痛快。

        就像欧阳对李菲无比熟悉一样，李菲又岂会不明白欧阳隐藏在这张臭脸之下的心思？作为大厨，最开心的莫过于看到大家喜欢吃自己做的饭菜，而最伤感的大概就莫过于自己辛苦制作的美食无人搭理了。只可惜，只要顺顺一天不配合，这件事就一天无解。

        一方面，李菲十分理解欧阳的心情。而另一方面，每次看到欧阳不爽又憋屈的样子，李菲又颇有些幸灾乐祸。嘻嘻……李菲还是控制不住在心里偷笑了一番。

        化悲愤为食量这句话一点没错。当一盘羊肉都下肚之后，欧阳的心情果然也彻底平复了，变回了早前慢条斯理的模样。擦擦嘴，又不快不慢地喝了一口水，他才问道：“那下午就先回家了？晚上接完顺顺之后和张晟他们一起看烟火对吧？我记得你前几天说过这事。”

        作为从小在国内长大的孩子，欧阳和李菲可没少看烟火。只可惜，这在美国却是个稀罕物，机会难得。

        “就我们自己去。他们不去了。”李菲赶紧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吃食回答道。

        “不是说好了么？怎么突然不去了？”欧阳一愣。

        “说是怕病毒传染。”

        “啊？”这回欧阳是真的诧异了，“什么病毒？”

        “就是武汉这事啊。”李菲无奈地回答，“丁琳给我发信息说想来想去还是保险一点的好，不去人群聚集的地方了，免得被传染。”

        “有这么严重么？”欧阳皱眉，似乎在思考对方的话的真实性。

        “我哪知道，反正丁琳坚持这边没报道不等于就没有，小心为上。你不知道，她上个月就和公司提出要在家上班，好避开公共交通。”

        “真的假的？公司同意了么？”

        “据说她老板不是很开心，但她没管，直接带着电脑就回家上班不去公司了。还说大不了被公司开除。”

        “不是吧？丁琳这么说？”欧阳再次被惊到了。这还是他印象中的丁琳么？

        “当然是她说的，不然我还乱编么？你昨天睡得早，我跟她微信呢。”李菲瞥了眼还处于惊讶中的欧阳，心道估计昨晚自己也是如此凌乱的心情。“话说回来，当初不是你自己说的，虽然丁琳外表文静温柔，但其实她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么？”

        “主见可不代表就这么直接跟老板杠上啊。”

        “人命关天，当然不能退缩了。”李菲看似站在丁琳这一边，“你咋想？我们可也是每天这么坐着公共交通上班。”

        “不然还能怎么办？”

        “回家上班呀。”李菲笑眯眯地说着，“想想每天能省下3个小时的通勤时间，我就觉得蛮爽的。”

        “家里上班就一个笔记本，屏幕太小不方便啊。”欧阳不假思索地回答，“怎么，你想在家上班了？”

        “我不知道啊。”李菲呼出一口气，“我觉得丁琳说的也有道理，新闻没有报道不代表就没有传染。”

        “切，我们这么每天人挤人坐地铁的，要传也早该传了。”

        “说的也是，但再这么下去不是给自己增加风险么？”

        “我有什么办法？”欧阳仍是一副坚定要去公司上班的样子，“对了，口罩买了没？”

        “买了啊，前几天不是到了100个普通医用口罩和20个n95”

        “太少了吧，这那够啊？再买点。”

        “贵啊。”李菲立即瞪起了眼睛，“店里的口罩早就全买完了，你知道现在网上买的口罩都是什么价格么？这100个医用口罩，以前据说才几刀，我花了30刀才买到一包，还等了将近一个月才收到。n95就更别提了，这20个就花了我整整100刀！”

        “特殊时期，贵就贵吧，继续囤。这都是消耗品。”这种事情上欧阳一向思路清晰。

        “我知道。”李菲点点头表示同意。在健康面前，多花这点钱算什么？真要传染上了才是麻烦事。说到底她刚才的抱怨也不过就是发个牢骚。

        不过既然聊起了口罩，李菲也不得不提醒欧阳一件事：“哎，你坐地铁戴口罩的话，小心点啊，尤其是地铁进站的时候，别站太靠前了。”

        李菲的担心不是没有根据的。基于最近媒体大肆的宣传，再加上本身文化所致，不少美国群众都认为戴口罩即代表着重病缠身，所以一看到身边有戴口罩的人都避若蛇蝎。更有甚者，还会对此产生敌视的情绪，从而导致一些不友好的举动。这便是李菲特意提起此事的原因。至少她现在每次进入地铁站的时候都时刻保持警惕，宁可挤不上地铁也绝不抢一步。

        “放心吧，我很惜命的。”欧阳立刻明白了李菲的意思，温柔地捏了捏对方的鼻子。

        不知怎地，此时的李菲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看你这成天在人群中穿梭也毫无异状的样子，去年底那次感冒该不会已经被感染了吧？”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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