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现场已经聚起了不少人。

        诸伏景光看向被拿着手册询问的几个人。两个女孩已经坐在一边，披着摊子，由女警照拂安慰询问。哥哥的判断应该与自己的判断一致，招待人的酒和小菜，还有鹤田寺壮硕的体型，诸伏景光倾向于两个女孩是命案的发现人。

        “诸伏警部！”小警员看到诸伏高明走过来，就机灵的凑上前来。

        “情况如何？”

        “我们调查了死者这几天的短信、通话记录和附近的监控录像，也和周围的住户商户确认过了，目前确定的今天来过的人就是这几位按照时间的顺序依次是…”

        “江口栗子，是附近舞厅的酒品销售，就住在舞厅楼上。因为死者答应了要和她购买一批酒水，今天来和死者谈的。”

        “生田笠斗，是死者的高中棒球社社友。我们在附近的路上发现了在回家路上的生田先生，他说来死者家是商讨关于上次高中聚会时两人聊起的创业项目，但是死者的想法实在是太差，谈的不太愉快，饭都没吃酒也没喝就走了。”

        “濑户川，是死者前妻的弟弟，住的离这里不远，是信息约好了来和死者一起吃饭的。”

        “还有就是鹤田慧和鹤田瑾两位，她们两个说自己是鹤田寺在外的私生女。往常鹤田寺都过得揭不开锅，她们也就不来往。只是最近鹤田寺过的突然阔绰起来，她们母亲供养生活很艰难，所以想要一些生活费才来，结果遇到了鹤田寺被杀。”

        江口小姐非常注意的站在比较坚硬平坦的地面上，以便不脏了自己的高跟鞋。同时拿着手机不断的打字，也许是和朋友或者什么人讨论倒霉的遭遇。

        诸伏景光一边听，一边游移着目光打量三个人。名为生田笠斗的男士在简单的身份询问中，只有未经询问就详细说明了经过，是比较反常的表现。男人显得非常局促，目光接触到正在取样的血迹时总是很快的摆头挪开，整个人有种违和的感觉。

        濑户川穿的外套皱皱巴巴的，仔细看几缕还头发贴在额头上，是出汗了吗？他不停的打量着进出鹤田宅房屋的鉴识人员，眼光时不时就钻到屋子里面去，像是想看看屋内的警员在做什么。

        诸伏高明更多的在观察“安室透”的举动。其一在于他的说法并不能自圆其说，其二在于对于此人的熟悉感，其三在于鹿野晶次对他奇怪的态度转变。诸伏高明和鹿野晶次的关系并不十分良好，鹿野晶次的怪声怪气也并非第一次，态度转变实属难得。

        总的来看，这位“安室侦探”和他自己口中的“尚且不足”还是相距甚远。无论是注意的不去贸然触碰尸体，还是对现场的观察，以及对于询问内容的敏锐程度，怎么看都是一个有相当专业素养的人。

        “动机清楚了吗？”诸伏高明问着眼前的警员。

        “生田先生和濑户先生此前都有人听到过近几天和死者发生过争吵。江口小姐和两位鹤田暂时还没发现有作案动机。”

        “我记得，鹤田先生同濑户小姐离婚时很不愉快。”诸伏高明再次打开警官手册，对濑户川询问。“请问濑户先生为什么和鹤田先生来往，又为什么发生了争吵呢？”

        “你不会是怀疑我吧！”对比之下，濑户川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大。“我和鹤田寺确实是关系不好，但是也没有我不能来和他吃饭的道理吧！我当然是…是有事和他说才来！不然谁愿意看他那副死人样子。”

        “但这番说辞并不能排除濑户先生的嫌疑。”诸伏高明格外的尖锐。

        “哈？他和我姐离婚闹的不愉快，我也没有到非要杀他不可的地步吧，我为什么冒着坐牢的风险也要杀他啊！”

        “即使鹤田先生对濑户小姐有家暴的问题，也是如此吗？”

        “高明。”大和敢助发出不认同的声音，打断了诸伏高明的询问，带有诱导性的询问是不应该出现在正常的询问过程中的。“让你说为什么来往为什么吵架，少给我扯开话题了听到没？”

        濑户川心虚的神态尽显，生田笠斗的表情则像松了口气。

        违和感很强，诸伏景光看着生田笠斗。他身上的衣服大部分都是破旧的，不知名的牌子。他虽然并没有意和江口小姐一样站在干净的地面上，皮鞋却干净的没有一丝尘土。与之相反的，裤腿反而沾着不少的灰尘，高度和院内一些荒草灌木的高度差不多。

        他应该是个不经常走路的人，肤色偏白，体态更像是缺乏锻炼的白领，不像常常接触阳光。总是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左手手腕，但手腕上并没有手表。

        诸伏景光的思绪被诸伏高明的询问打断。“濑户先生出了很多汗，警官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在家了，才刚吃过饭，便跑步回家，亦或是有别的耗费体力的事情吗？”

        “凶手就是你吧！”江口小姐不耐烦的开口。“谁都看得出来你心虚了，就是你吵架后起了杀心打斗后杀人吧！如果是你杀的人就赶紧承认，别耽误大家的时间啊。”

        “臭女人，你敢这么和我说话，你有证据证明我杀人吗？真正的杀人犯说不定就站在你旁边啊！凭什么都是和鹤田寺有过争吵，你们就只怀疑我一个？你也脱不了干系吧，他把你叫到家来完全就是耍你，根本不准备买你的酒不是吗！”濑户川憋红了脸大喊着，指责着同样有嫌疑的男人。现场的人反应不一，有人小声议论着濑户川的表现，让男人本来就红的脸憋的更红了。

        这并不合理。

        现场地面的痕迹并不深，范围也小，与其说是打斗，不如说是挣扎更恰当。并且用刀刺伤或划伤动脉不可能不溅到血迹，往返家中的濑户川反而没有处理时间才对。

        “那是什么！”被指责的生田笠斗突然嚷了一声，把现场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指向的地方。开着的房门内，一个破旧的钱包躺在楼梯的下角。由于现场在庭院内，而房子本身就比较乱，警员对于扔在楼梯角落的钱包并没有太过在意。经他这么一嚷，捡起来打开细瞧，竟然是濑户川的钱包。

        “你的钱包怎么会在鹤田寺家里？”江口小姐得意的反驳濑户。

        “您确定没有吗？”诸伏景光小声和一位警员确认着。“房间内确实没有任何的财物吗？”得到肯定的诸伏景光道了谢，又小声的问道。“不知道死者的检验报告完成了吗，有没有摄入神经性药物呢？”

        “为什么认为鹤田先生摄入了神经性药物呢？”

        “地面上挣扎的范围相当小，以死者的体型，哪怕是醉酒也不应该在连着被刺两刀的情况下完全没有反抗。”诸伏景光下意识回应着诸伏高明的问话。“一些常见的能购买到的精神性的镇痛类药物，过敏的副作用会使得人四肢麻木、僵硬、颤动，严重的甚至会休克。”

        “能够了解到鹤田先生药物过敏史的果然是作为曾经的亲人，妻弟濑户先生。”

        “同处于一个运动社团的社员生田先生也可能会清楚吧！”诸伏景光虽然嘴上说是可能，却神采奕奕。“不能因为急于得到结果，就考虑不周！相比较濑户先生，生田先生更早来鹤田宅，案发后却在不远处的街道上被警员发现。”

        “突然过起奢靡生活的鹤田先生，家中却没有任何的财物。”诸伏景光露出自信的笑容。“在房屋内遗漏了钱包，外套皱皱巴巴的，并且在离开鹤田宅后非常着急的跑回自己家的濑户先生，应该是在鹤田先生因药物反应倒下时，以为他醉了，卷了财物逃回家，真正的凶手却另有其人。”

        “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诸伏高明拍了拍可靠青年的肩膀。“长大了啊，景光。”这句话声音很轻，诸伏景光能感觉到，兄长靠的很近，听到耳中却像炸开的雷声。

        “你干嘛呢，鹿野！”大和敢助的声音传来，低语的兄弟二人拉开一些距离，看向大和敢助出声的方向。鹿野晶次镜片下的眼睛扫了诸伏景光几眼，喉咙里古怪的咕哝了一声。

        “没什么。既然这里有大和你和诸伏在，案件想必很快就解决了。”鹿野晶次摆了摆手中的手机。“刚刚接到消息，队长让我回警署一趟，我就先走了。”

        “高明，该找的都找到了，你磨蹭什么？结案了还要回去录口供，走了。”诸伏景光看着几个警员在大和敢助和诸伏高明的引导下，从厨房的柜子中找出洗干净的酒杯和在沿街的树下埋着的一些衣物包裹的染血的水果刀。

        大挫败！不仅没有瞒住身份，完全被高明哥哥“擒获”了啊，景光。

        “有频繁看手表的习惯却没有手表，有开车的习惯却没有开车。原本穿着品牌服饰的生田先生，被鹤田先生勒索了吧。”诸伏高明拿着已经找到的证物，向生田笠斗展示。“因为被勒索，所以想要结束这样的困境。在和鹤田先生喝酒的过程中，将他过敏的药物下在酒中，本来想在他药物发作后动手，却没想到鹤田先生还约了濑户先生。”

        “濑户先生向鹤田先生索要财物不成，误以为鹤田先生是醉倒，就进屋子里，将一干财物包裹在外套里卷走。然后躲在暗处目睹了一切的生田先生照原计划将鹤田先生杀死，换上鹤田先生的衣物。洗干净了自己用过的酒杯，营造自己并没有和鹤田先生喝酒的假象，以避免如果神经性药物被查出而被怀疑。”诸伏景光的神色严肃，语气中带着遗憾。“即使如此，杀人是不能逃脱困境的，只会让你陷入到更深的困境中去。”

        “事与愿违，遘滋淹留。”诸伏高明轻声叹气。

        “高明，愣着干什么？休息一天就忘了警察怎么工作了？带人回去做笔录了。”诸伏高明看着不动作的诸伏景光，笑了笑，示意许久不见的弟弟先行离开。

        “这次的笔录有这些人足够了，敢助。请看在我的面子上，让他先去忙工作上的事。”

        “为报此恩，下次敢助难以破案时，大可以向我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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