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夜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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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五十年,与天相比,不过渺小一物。看世事,梦幻似水。任人生一度,入灭随即当前。此即为菩提之种,懊恼之情,满怀于心胸。汝此刻即上京都,若见敦盛卿之首级!放眼天下,海天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百地宗秀哼着“敦盛”(注二),顺着石阶登上黑木崖东面的城墙。
每个垛口边上都立着一支火炬,照的整段城墙亮如白昼一般,在靠近了望楼的位置,一人正坐在桌边面向大海,静静的品酒。
那洁如温玉的面颊,斜飞入鬓的剑眉,挺拔高耸的鼻梁,如若涂丹的双唇,不是东方不败是谁?
“哎呀”,百地宗秀走到他跟前才故做惊讶的道:“哦,原来东方教主也在这!失敬失敬!”
百地宗秀向左右看了看,见若长一段城墙上守兵全部消匿,唯有东方不败独自在此,他挠了挠头,突然一付天真烂漫的说“咦,教主怎的一人独自在此?现在贵教正值教变,叛徒是风起云涌,层出不穷啊,这万一有人欲对教主不轨,那可如何是好?”宗秀微笑着,看似关心谏言,实则是冷嘲热讽。
意外的是,东方不败竟不生气,反而很温和的道:“尊使深夜来访,想必是有一番真知灼见。长夜漫漫,一个人饮酒也是无聊。来,坐下一起喝一杯。”
百地宗秀大剌剌的坐下,正如东方不败所言,他今夜来到里决非偶然,而是另有目的。
白天的神教大会,百地宗秀虽然没有参加,但是详细情形已经全部掌握。东方不败利用处死鲍大楚,一方面稳定教内不安情绪,同时把矛盾向外转移,指向朝廷的征讨大军。这一箭双雕的确高明,也让百地宗秀不禁击节叫好。但得知东方不败要主动出击,下黑木崖和朝廷大军决战,这可就是下下之策。
来到黑木崖这么长时间,百地宗秀对日月神教的实力已经有一定了解。它虽然拥有数万教徒,但大多都散布在全国各地,留守黑木崖总坛的也就是一万余人。再扣除掉死去的两千人和最低限度的驻守人数,东方不败能够动员的兵力至多不会超过七千。妄想以区区数千教徒,放弃地利优势,跑到平原地带和官府的一万多正规军打yezhan?不懂兵法的白痴也许会跟着你走,但曾经多次领兵上阵的百地宗秀可明白这意味什么。
百地宗秀轻松的问道:“教主今夜怎有如此雅兴,一人在这里赏月观海?”
“尊使想问的,不只是这句罢?”东方不败漾起轻柔而充满磁性的嗓音:“你想问的是,为何我会放弃黑木崖的天险而选择下山迎敌,对么。”
听到最后那句话,百地宗秀面上虽然挂笑,但眼里却无半点笑意,冷冷道:“既然教主替我问了,就请自问自答罢。”
东方不败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慢悠悠的咂着酒,过了许久才笑眯眯的道:“没什么,就是最近无聊,想找人打架。”
无聊?想找人打架?
这算哪门子答案?
百地宗秀差点气歪了鼻子,随即无奈的看着他:“教主,您这是胡来了。”
东方不败迎着他的目光:“对,我就是胡来了。”
凭这半年来的了解,百地宗秀绝不相信东方不败是如此没大脑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隐约中,百地宗秀从空气中嗅到了一丝未知危险的味道。
刚想再继续发问,城墙下忽然传来了一阵低沉而焦急的呼唤:“教主!教主!”
百地宗秀和东方不败还未起身,来人已经风一般冲上城楼,原来是神教总管杨莲亭。
“教主,西边有,”杨莲亭这才发现百地宗秀也和东方不败在一起,后边的话硬生生顿住,神情也略显得不自然。
“杨先生,有什么你就直说。”东方不败加重了语气:“尊使是自己人,没有什么可避讳的。”
百地宗秀有些愕然的扭头看着东方不败,暗忖:谁跟你是自己人?但当着杨莲亭不好戳破,也就默认了。
杨莲亭这才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东方不败:“教主,西边的军情,刚刚收到。”
在东方不败展开信的那一刹那,百地宗秀立刻感觉到,他变了。
其实他脸上还是完全没有表情,甚至连眉都没皱,嘴角都没有牵动。
但也不知为了什么,他整张脸却仿佛突然全都改变了。
那是他的精、气、神变了,变得愤怒、伤感、甚至还有一丝疲惫。这信上到底说了什么?百地宗秀不禁大为好奇。
东方不败看了一会,把上边的一张信纸转递给百地宗秀。
百地宗秀接过去看了半晌,登时容颜更变,大惊失色:“这、这、、”,拿着信纸的手也有些微微颤抖。
信是川西苗大土司王眩烈写给东方不败的,内容很简单:指责东方不败勾结扶桑人,倒行逆施,滥杀教内苗人。已经严重违背了日月神教的宗旨,特此奉劝他立刻辞去教主一职,以谢天下。否则自己麾下的上万部队恐怕无法按照命令来黑木崖汇合。通篇的措辞虽然不算尖锐,但是语气极其狂妄嚣张,大有兴仁义之师,吊民伐罪的意味。与其说是一封劝告信,倒不如说是一纸问罪书来的更贴切一些。
“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急着要出战了吧?”
百地宗秀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现在完全明白,为什么一向精明过人的东方不败这次会如此急躁,迫不及待的要和朝廷征讨大军正面决战。因为王眩烈态度的突然转变,计划中的援军已经变成了潜在的敌人。现在北面的征讨大军已经从福州开拔,福州距离这里也就是二百多里,五六天的光景,就会兵临城下。而王铉烈则是把部队隐藏在黑木崖西面二百里外泉州和汀州交界的山区地带,准备伺机而动,这就好比在日月神教的软肋上顶着一把利剑。如果东方不败不尽快解决正面的朝廷部队,黑木崖就将陷入西、北两面夹击。
再从人心的角度看,东方不败若不立刻打一个胜仗挽回威望的话。那么苗人将认为他胆怯了,再不复先前之勇,除了杀自己人外根本没有对抗外敌的勇气。届是最恶劣的情况就可能出现:当王眩烈挥军东进,日月神教的教徒很可能丢盔弃甲、不战自溃,他们可以去和汉人朝廷拼个你死我活,因为双方是多少代积累下的世仇,化不了,解不开。但他们绝对不会这样和川西苗拼命。
任我行、东方不败是苗人,王眩烈,也是。没有人肯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
这个突如其来的情况实在大大出乎百地宗秀的意料,可以说他做梦都没想到。按照原来的计划,他只是想削弱东方不败的影响力和威信,培植教内亲扶桑的势力,让家康公能够最终控制日月神教,才一手策划对元老派的屠杀。结果千算万算,算漏了还有王眩烈这样的枭雄人物在。自己自作聪明的举动,反而给了他攻击东方不败的最好口实。一旦东方不败倒台,那家康公控制日月神教乃至染指中土的大计就面临夭折的危险。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家康公信任我,把大任托付给我,可现在,自己把局面弄得如此糟糕,又怎么对得起家康公!
想到自己来之前,夕阳下家康公对自己的悉心嘱咐和殷切期望神情,百地宗秀的一颗心就象是被什么揪住了,几乎喘不过气来。对德川家康,他一直有一种儿子对父亲的亲情和依赖,宁愿拼上自己的性命不要,也不想让德川家康失望。
一时间,百地宗秀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眼前的战局如这暮色般深沉幽暗,胜利的希望如远方海面上几点渔火般虚无飘渺。
“杨先生,眼下这个局面,你有何对策?”不理会还在发愣的百地宗秀,东方不败径直问杨莲亭。
杨莲亭虽然料到王眩烈可能浑水摸鱼,但当事情真的发生,他心里也有些发怵。听东方不败问他,只好硬着头皮答道:“教主,既然王眩烈居心不良,那么黑木崖西面虎尾峡一带的的防务也要加强。只是这样一来,以我们现有兵力,根本无法同时抵御朝廷和川西苗。”
气氛陷入了难言的沉默,三个人彼此相对无言,空旷的城楼上只听得夜风卷动战旗的“哗哗”声。
深蓝的星空下,东方不败凝望着远方波光粼粼的碧海:“很意外,是么?汉人恨我、怕我,说我是蠢狗,是大魔头。现在苗人也弃我、反我,骂我是叛徒,是老贼。哼”他似轻蔑又似自嘲的叹了口气。接着又说“这条路,虽然走得很辛苦,但我东方不败做事从不回头。如果你相信我,就留在这里和我一起见证日月神教的光辉胜利。如果你害怕,现在离开还来得及。”。说完,东方不败看着百地宗秀,目光中没有乞求、没有威胁、没有诱惑,有的只是凝重沉稳和把天地万物至于掌中的自信。这平静的目光却让他却让他悠然神往,热血沸腾不能自已。
百地宗秀此时心里很不是滋味。自从东海会盟见过东方不败后,对他的第一印象很不好,觉得这个人嚣张狂妄,特别是他竟然敢侮辱自己最敬爱的家康公,简直是不能饶恕。所以从来到黑木崖的第一天,就对东方不败存有很深的敌意和对抗意识。本来自己今日来此前已经准备了一打恶毒言语准备尽情嘲讽挖苦东方不败。但听了这一番肺腑之言后,忽然觉得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发生了某种难言的变化。
似乎、好像,不是那么讨厌了。
家康公曾对自己说过:无论处于多么困难的境地下,都能坚持自己的理想和信念,并为之不停地努力,就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东方不败不就正是这样一个人么?
“就这么走了,我有何面目去见家康公?罢了,东方不败,我就跟你一起赌这一局!”。
心念一定,百地宗秀扬手甩出一道旗花火箭,一朵巨大的紫红色ju花盛放在璀璨的夜空中。
片刻后,远方黑暗混沌的海面上朦朦胧胧的亮起一点星光。忽然之间,以那点亮光为中心,第二点、第三、第四点光芒连接亮起,情形就像会感染似的,向两旁一直蔓延开去。漆黑海面上光点越来越多,到了最后足足有三十多处,如一条横卧碧海的玉带。
渐渐的,星光越来越亮,越来越近。隐隐约约已经可以看出,是船只!大大小小的海船排列成阵势,正有条不紊地,缓缓向黑木崖港口的码头靠近而来,为数不下三十艘。
“两千支火枪,三万斤火yao,二十门铜炮,东方教主请你派人点收吧。”百地宗秀双手抱肩而立,腰杆挺得笔直,目光中满是骄傲自豪之色。
这笔数目庞大的军火,原本三天前就从扶桑运到。百地宗秀曾考虑把这等震得住场面的消息暂时捂住,待价而沽,作为自己进一步摄取日月神教权力的筹码。不知是因为德川家康的大计面临夭折的关系,还是被东方不败那一番话感染了,百地宗秀觉得自己不能再有这份私心,而是应该立刻拿出来,和东方不败同舟共济,共渡难关。
东方不败的脸上今夜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笑容:“杨先生,这事就交给你了。”
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杨莲亭,眼见彼此不和的两人如今摒弃前嫌,携手合作,困局已有了转机。此时也热血沸腾,情绪高涨的拱手大声道:“领命,属下这就去办。”随即走下城楼,带上几个随从飞奔码头。
“教主,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兵?”,百地宗秀从怀里拿出一小块木头和把小刀边在雕着什么东西。
“后天,我预计最多两天内就歼灭朝庭的部队。到时候全军立刻西移虎尾峡,我倒要看看王铉烈到时候还怎么说?”
“嗯,这是您的初阵,希望能打个漂亮的胜仗!”
“初阵?”东方不败有些不解的道:“我十三岁加入神教,下半年就参加神教和云贵武林帮派的战斗。到现在,打过多少仗我都记不清了。”
“不不,”百地宗秀连连摆手,一本正经的解释着:“我说的初阵,不是武林、江湖的械斗。而是,您作为一支军队的统帅,和敌人的军队堂堂正正在战场上交锋。”
东方不败这才明白百地宗秀的意思,微笑着道:“的确,这么说来,还真是我的初阵。有点紧张啊,小孩,你呢?”
百地宗秀笑着没说话,铁色刀芒在灵巧的指间流转旋动,木屑纷纷而下如瑞雪飘飞,一个精巧的面具逐渐在百地宗秀手中成型,接着朱漆妍开,淡薄而均匀的涂满表面,狼毫轻点,给四周勾勒出几许华丽的金边。
“教主,我们扶桑有一个习俗。当一个武士参加自己神圣的初阵时,带上一个红色面当(注三)会保证旗开得胜,这个送给你。”百地宗秀很诚挚的把做好的红色面当双手递给东方不败。
“好,借你吉言,这个礼物我收下了。”东方不败接过面当,不大不小正合适。仅凭着目测就可雕出如此惟妙惟肖的面当,可见百地宗秀双手何等灵巧。
这时候两人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天已经亮了。
视点缓缓放远,晨雾渐渐淡去,辽阔的大海带着朦胧的色彩展开在人们面前。少倾,远方那平展的海平线上,一轮红日伴着异彩纷呈的朝霞骤然喷薄而出,一瞬间点亮了大地、天空中所有的色彩,似乎万物的生机都随着朝阳的一跃而再度燃起。
东方不败放眼向山下望去,杨莲亭正指挥着无数教徒在码头往来穿梭,搬运扶桑方面的军火,井然有序,毫无喧哗杂乱,从上看去如同一队队勤劳的蚂蚁。
东方不败很喜欢这种居高临下,俯览众生的感觉。他戴上面当,扬起骄傲的头颅,迎向金色的晨曦,红色的光芒似在其中奔涌流动。
汹涌如火。
注一:古代军队侦察兵的称呼。
注二:是一首日本能剧,这篇是纪念源平合战里一个名叫平敦盛的美少年所写的,作者是杀死他的敌方武士熊谷直实。后来这个人因为郁闷自己杀了个美少年而出家当和尚了。
注三:日本对面具的称呼。大家要是有人看过日本的战国剧,就会看到很多大将都带有面当。
初阵和面具的概念,我是顺口胡说的。电影里很多小饰物在我的同人里都是有来历的。说起初阵,恐怕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比日本还重视。每当我看相关史书的时候,都难免日本战国的一些悲剧性初阵唏嘘不已。有的初阵,若夕阳的最后一抹余辉,如果能在早晨喷薄而出,也可算是绚丽吧,然而此时却只是无奈的粉饰最后的落幕。(如武田信胜)。下面就是关于他初阵的节选:
日暮途穷的胜赖、信胜父子,终于有了最后的觉悟,他们选择了先祖武田信满在“上杉禅秀之乱”时自害的场所天目山作为自己的死地。三月十日,在田野(大和村)构筑栅栏,决心拼死一战。胜赖请出武田氏新罗三郎义光以来历代的重宝,为信胜行元服仪式,正式将家督之位传于信胜。这时,追击的织田军逼近了……
战斗居然持续了两天,十日,一条信龙战死,那漫长的一夜不知道胜赖、信胜父子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度过的,十一日的太阳升起时,胜赖、信胜、迹部胜资、土屋昌恒、安部宗贞、小山友晴等人与泷川一益军展开了最后的战斗,根据《甲阳军鉴》《甲乱记》《理庆尼记》记载,信胜持枪突入敌军,奋力讨杀数敌,自己也负伤。午前十时许,众人先后战死。胜赖和信胜也举刀自向,结束了波乱的生涯,甲斐武田氏灭亡了。
信胜时年仅仅十六岁……他的初阵就是他最后的一战,同时也是数十年间威震甲信的武田军团的最后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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