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嘭”的一声厕所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来了，打在墙面上还来回弹了弹。

        这一声巨响让打得正欢的那群人停了下来，不耐地看向门口。

        杜微见那些人停下来后，不敢立马把胳膊放下，只是把将胳膊悄悄地抬起来一点，一个很长很长的影子像他看的擎天柱那么长，带着帽子，一身黑色，两手插卫衣的口袋里，一双大长腿尤为显眼。

        “你们这边太吵了，教导主任让我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声音有一丝丝的沙哑，他们这个时期有很多人处于变声期，所以很多时候不看脸其实有点分不清是男是女。

        几个男生互相看了一眼，怕真的把老师引过来，临走前又踹了一脚才走了出去。

        只留下杜微一个人还蜷缩在那里。

        “你没事吧，”一双黑色匡威板鞋出现在他面前，“能直接起来吗？”

        杜微此在确定其他人都走了以后，才把头抬了起来。

        那人帽檐压得极低，只能看见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叼着烟。

        手指白净修长且均匀，不像他还像小时候一样，手看起来肉肉的。

        他刚想借着那人的手站起来的时候，看看自己被踢脏的手，又收了回来。

        就在他收回来的那一刻，被人一把捉住，顺便捞了起来，挂在肩膀上，一路上半搀半拖着去了医务室，那冰冰凉的校服正好挨着杜微的脸上，好像能缓解刚才的疼痛，离得有点近就能闻到若有似无的一种薄荷的香味，让他好不容易凉下来的脸，又快速的烫了起来。

        但显然那人并不是多负责的人把人往医务室的椅子上一放人就一溜烟跑没了。

        任由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垂着头坐在那里被老校医絮絮叨叨了好半天，他们大多数也是踹在他的胳膊和腿上还有背上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他想留在这里一个下午，校医却不同意，他只能遗憾的一步三回头的往教室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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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初漏微光，透过一层薄薄的不那么遮光的窗帘，照在了床上少年的侧脸上，他又长又浓密的睫毛轻轻地抖动了几下，一副即将要醒的模样。

        整个人蜷缩在被单里，先是慢慢的把被单盖拉到头上盖了起来，然后又猛地一掀，一脸的不高兴，过了大概10秒的时间，他认命地坐了起来，头发有点翘，脸红扑扑的但还倔强地闭着眼。

        洗漱结束后，他去门口拿出早上刚送来的袋装牛奶，又去冰箱里拿出之前买的切片面包，坐小板凳上一边发着呆一边细细地咀嚼着，那情形若有人看见，可能会误认这是一只在慢腾腾地嚼着树叶的树懒。

        终于他抬头看看时间，又看看书包，叹了一口气，尽管十分的不情愿，还是拿起自行车钥匙出了门。

        他走到门口，果然原本还在嬉笑打闹的教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这些注视让他很不安，那冷漠的，幸灾乐祸的，看热闹的各种眼神交织成在一起，像是有一只乌黑油亮的巨大蜘蛛悬在头顶等着他自投罗网。

        他来到自己的座位上，果然桌面和椅子上布满了脚印，上面还歪歪扭扭的写了三个字：娘娘腔。

        但这些也只是日常。

        他松了一口气，刚把手伸书桌，摸到的是一个滑溜溜的东西，他哇的一声原地蹦跳了起来，这让原本安静的教室里终于发出了大小不一的爆笑声。

        他忍住害怕，往桌子里面看去，那确实是他的抹布，只不过是被淋了一层东西，他的手指怎么有些黏黏的？

        糟糕！他赶紧往卫生间的方向跑去，过程中不知谁伸出了脚，让小跑着的他绊了一下踉跄了几步后勉强稳住了身形，也顾不得教室里又是一阵哄笑，接着跑到卫生间把水流开到最大，用力地搓着手，只想要把手上的那种黏黏腻腻的感觉尽快冲洗掉。

        还好不是502胶水，要不然他的手可能要脱一层皮。

        他拿出纸巾，将桌椅擦干净，把书包放到另一边的座位上，他们班少了几个人，好在没有人同他坐一起。

        下课以后，他第一时间偷偷把抹布丢的远一些，要不等等那些人疯起来很有可能会把那抹布盖在他脸上。

        其实开始的时候，他也和他妈说过这些事，班主任也在班会上警告了几次，消停了几天以后，又死灰复燃了起来。

        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他想，他必须更加努力地学习，考到一个好一点的高中去，那个时候再也不要和这些人有任何的往来。

        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也低估了这群人的破坏力。

        他好几次想跟妈妈开口说转学，但对着那张已经被生活折腾得劳累不堪的脸他就开不了口了。

        这一个学期下来他瘦了15斤，晚上总是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了也是光怪陆离的梦，里面的每个人的脸都是扭曲的，狰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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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节课上课的时候，班主任突然进来请求地理老师停一下，接着她身后一个人不徐不缓地走了进来，班级突然喧哗了起来，女生们交头接耳，说这谁，新转来的吗？有点酷啊。

        男生们则抬起头在估计自己和那个人谁比较高。

        原本趴在桌上的杜微也抬起了头，一愣，是她？

        这个时候才真正看清楚了那人的全貌，原来是个女生。

        但是高，好高，至少比自己高了半个头。

        自己顶多1米6，而她至少有1米7，难怪能轻易的把自己拖走。

        她的帽子已经摘掉了，半长的头发全部整整齐齐的别在耳后，光洁的额头没有刘海，单肩背着一个书包上面有一个很大的logo。

        一双眼睛不大也不小，双眼皮比较窄，脸型也是偏窄长的，五官线条和她的眼神一样有着明显的锐感，特别清冷。

        “这是我们班刚转来的新同学，大家认识一下，同学来做一个自我介绍。”

        安静了几秒后那略微沙哑的嗓音从嘴里蹦出来了三个字：“高若男。”

        然后就没有了。

        众人：……

        班主任显然也不想浪费太多时间，“要不你自己看看坐哪儿？”

        她点了点头，扫视了一圈后，径直地朝着杜微的方向来，她直接把人往里面一拎，然后坐下了。

        然后班主任就拍拍屁股走了，留下地理老师还有班上同学的嘴都有那么点合不上。

        杜微感觉到他的耳朵一路热到了脖子，心脏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原本就只有自己的时候，上课时还是自由的，现在多了一个人，存在感还这么的强，弄得杜微紧张的手脚已经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摆放方式。

        高若男拿出地理书和笔记本，扔给了杜微：“好好上课，帮我做笔记，尤其是老师说的什么重点也许要考的那种。”

        杜微吃惊的看着她。

        这地理是副科，又不是很重要的科目，为什么还要做笔记，要这么认真对待吗？

        高若男没有和他解释什么，人就趴下睡觉去了。

        杜微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胆子问。

        老老实实地拿出笔，认认真真地做着笔记，弄得老师有点感动，终于发现了一个热爱地理的学生了，想哭。

        这几天，日子要比平时更加平静一些，估计是这几天大家都对这个新来的同学好奇，没有什么心思折腾他。

        星期一的早上，他一如既往的最后一个到教室，气氛却和平常不一样，一群人圈在了一起杜微踮起脚尖从人的缝隙里看去，只见高若男揪着邓涛的衣领，而邓涛则歪着脖子说道：“我只是踩了杜微那边，又没有踩你的？”

        高若男冷笑道：“我管你踩哪一边，这整个桌子凳子都是我的，你踩了，还是故意的，我看见了让你擦干净你不愿意？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把人一放一推，邓涛便摔倒在地上。

        他呼吸急促，满脸通红，眼睛死死地瞪着高若男，但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高若男低头看他：“别顾及我是不是女的，来，打我。”说完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邓涛被这一脚给彻底踹怒了，也顾不得什么男的女的了，一个起身就朝高若男扑过来，杜微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上，谁知高若男一个闪身，邓涛便扑了个空，高若男迅速一只脚绊倒他，然后以擒拿手的方式将人困住，单膝跪在他的背上，他便一动也动不得。

        “服不服，不服再约个时间？我打到你服为止。”高若男放开他，站了起来，拍了拍手看见了门口吓得半死紧紧抓着书包带子不能呼吸的杜微，朝他招了招手，“过来擦桌子，被他们踩得好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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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中午吃面包，实在是有点噎得慌，他有点渴，但是又不怎么敢喝水，主要是怕去上厕所，一到厕所就会有人会打他，能不喝水，就尽量不喝，能不去厕所就尽量不去。

        但是这一个上午下来，他都没有睡觉，口渴就有点明显了，于是他就喝了水，喝一点，又喝了一点，不小心就喝多了。

        他想上厕所，但是高若男把椅子和移得和后座离得太近，他出不去，熬啊熬，在离上课还有一分钟的时候，高若男终于离开座位去扔垃圾，他赶紧站起来飞快地跑去上厕所，然后再飞快地赶回来，很明显已经来不及了，上课铃已经响完，老师也已经站在了讲桌上。

        他害怕被打，也害怕被注视，只能硬着头皮：“报，报告。”

        老师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就让他进来了。

        高若男稳如泰山地坐在那里很明显没有要挪一下的意思，但还好还有一点缝隙，他努力把自己缩得小一点，踮起脚尖，两手举起，像跳芭蕾一样，往里面挤。

        等到他坐下来的时候，高若男笑出声来：“你就那么不喜欢说话吗？就一声‘让一下’都不行？”

        杜微被她笑得脸耳根发烫：“能不麻烦别人，就尽量不要麻烦别人吧。”

        高若男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也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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