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年往事

纵有千般不愿，秦落衣还是带着那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上了路，此刻他正枕着马车里的软枕，睡的沉沉的。
  她抱着双手，看着这少年，不过十六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那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秦落衣不禁拂了拂面，就这副死样子，齐王居然指望他能成为武林之巅？
  要知道秦婧姝就算死了，那冠绝榜上也有的是能一巴掌拍死他的人，别说冠绝榜，就是良玉榜，这小子怕也是无望的。
  赶了一天的路，从青州赶到了金陵城，彼时太阳才刚刚落下，二人便随意挑了一处客栈住下。
  用膳时，那萧裴煜果真是世家公子没出过远门，看看这个菜新奇那个也好吃，点了一大桌子菜。
  秦落衣无奈的笑了笑，不过就是个孩子，跟他有什么好计较的。
  “再来你们这最好的酒！”
  少年高喊一声，十分兴奋，随即掏出两碇金元宝，颇为高兴：“够了没！”
  小二显然是没见过这么大的手笔，一下子笑的嘴都合不上，连道几声“够了”便去准备。
  秦落衣打量着他，幽幽道：“镇西侯府，果然是大手笔啊。”
  萧裴煜罢了罢手，“我人都出来受罪了，还不能对我自己的嘴好点吗？”
  “你能喝酒？”
  “这个…”少年摸了摸头，有些心虚，“江湖人，哪有不喝酒的，…人贵在尝试嘛！”
  秦落衣轻笑，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萧裴煜见状，也细细看了看秦落衣，长得确有几分姿色，但，也不像是齐王喜欢的类型啊。
  “问你个事呗。”萧裴煜拍了拍她，一双眼睛亮亮的。
  “没大没小，说。”
  “你，真是王爷养在外面的情人啊？”
  “咳咳…”秦落衣差点没呛死过去，好一阵才缓过来。
  见她这反应，萧裴煜笑道：“你不会是心虚吧？”
  “滚！”
  少年心思单纯，心中已经默认了这就是事实。
  “明日，你便以我花间阁弟子的名义，去比武吧，可别丢了我的脸。”
  “放心！您啊，就瞧好吧！”萧裴煜颇有自信，刚要夹起一块肉往嘴里放，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昨日那个拜师礼，应当不算数吧？”
  这可稀奇了，昨日当着齐王的面，这小子不情不愿行了拜师礼，现在居然还想着要耍赖。
  “怎么，你这么不想拜我为师啊。”秦落衣饶有趣味的看着他。
  “你又不会武功，拜你这师父有什么用？”萧裴煜有些嫌弃。
  “拜我为师，可亏不了你啊。”
  “不要不要！”萧裴煜十分不愿。
  还给他嫌弃上了？
  秦落衣心中无语道，表面上却是一笑而过，“也好，我本来也不想收什么徒弟，那我们便只做名义上的师徒吧。”
  “好！”萧裴煜十分满意，“秦阁主可真是爽快人！”
  说着，萧裴煜举起酒杯，秦落衣见他笑的这么开心，也以茶代酒，和他碰了碰杯。
  “你们听说了么，这几日，那闭关了十年的镜玄尊者，出关了！”
  “真的吗？就是那个冠绝榜第二，不怎么露面，衍月宗的宗主黎念笙？”
  “可不是么，这镜玄尊者真是奇怪，当年魔教两次东征，他都置身事外，若是十年前有他坐镇，如今武林也不会这么颓废了。”
  “你们知道，那镜玄尊者出关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什么？”
  “据说镜玄尊者闭关十年，终于入了那从圣境，还习得了御剑之术，他出关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无殇冢给灭了！还顺带找到了晏家失踪多年的长子。”
  “无殇冢？那可是叫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啊！”
  “你们说，十年前，秦婧姝被无殇冢的杀手截杀，十年后，镜玄尊者却灭了无殇冢，那镜玄尊者是不是比当年的秦婧姝厉害呀！”
  “秦婧姝都死了十年了，管谁厉害，如今，镜玄尊者都是天下第一了！”
  “也是，那秦婧姝，一个女人，非要做什么武林盟主，一天到晚自诩天下第一，身为武林盟主却又弃武林于不顾，亏我曾经还真心敬佩过她！””
  ……
  正听得旁边的人讨论的有趣，原本萧裴煜也听得津津有味，刚想说这是有点江湖气息了，忽听他们这般评价秦婧姝，当即拍了筷子，作势便是要去和他们理论。
  “坐下。”秦落衣语气不轻不重，“又没说你的坏话，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萧裴煜气鼓鼓的，想大声发泄，却碍于人群，还是收敛着抱怨道：“好一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年若不是秦婧姝拦下了魔教第一次东征，重创了他们，这魔教卷土重来的时候，都够杀他们十次了，当时秦婧姝自己都生死未卜，他们怎么能这么说呢！”
  秦落衣轻笑，看着茶中自己的倒影，不知透过这倒影在看些什么…
  十年前，抚养秦婧姝长大的师父师娘，他们的女儿李若灵，也是秦婧姝的师姐，她身患重疾，急需蓬莱仙草救命，彼时十八岁的秦婧姝刚要出发去蓬莱取仙草，却收到了魔教的战书，三日后，要发兵中原，可先抛开蓬莱之行的难处，光是来回便要花上两天，这期间，也还有一天是她的生辰。

  但这些和师姐的安危比起来又算什么？
  当时秦婧姝年少轻狂，觉得以自己的实力定能在魔教来袭前赶回来，便一人一马赶往蓬莱去寻骨语花，后来秦婧姝确实在蓬莱找到了骨语花，却在回琉璃阁的路上出了意外……
  那天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郊外，一人一马正急速飞奔着，而骑马之人一袭绿衣，正是秦婧姝，她在周围结了一道屏障，雨水便无法触碰她。
  雷电交加着，这雨夜也莫名充满了杀机。
  一道闪电打下来，亮了半边天，也照亮了拦在路上的黑袍人。
  “吁！”秦婧姝急拉马，只有借着闪电的光，才能看清那人的身影，一袭黑袍，连头也遮住，看不清面容。
  “来者何人！”秦婧姝高喊，她虽是女子，但此刻的气势却不输任何人。
  “多年不见，他们说你入了那从圣之境，看来是真的。”面前的黑袍人声线沧桑却不失稳重，应当是个中年男子。
  那黑袍人语气平淡，却杀气逼人，惹的秦婧姝垮下的马也不得安分，而秦婧姝自是不屑，“既然知道，那就应该明白，堵我的路，是什么下场，若不想做我剑下亡魂，就让开！”
  “我不远万里赶来与秦盟主叙旧，岂有半途而返的道理？”
  叙旧？
  秦婧姝一时间想不起来这是什么人，但确实是没时间和他纠缠，只是若是要来杀自己，就凭他一个人吗？
  “杀我，仅凭你一人？”
  “哈哈哈哈！”黑袍人仰天长笑，狠狠道：“秦盟主天生武脉，乃是正道武林第一人，既是来给秦盟主送葬，自然要给足了秦盟主排面。”
  又是一声巨响，闪电再次划过天空，这一瞬，却是能看见那黑袍人后面又走来两个身影，连周围的树上也都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且境界皆不低，俱是幽皇之境！
  “应当有一百人了…”秦婧姝在心中默念，害怕倒是不至于，只是师姐还等着她救命。
  狂风怒号，雷电交加，她胯下白马惊叫不停，这样的天气，真适合杀人啊！
  而那后来的二人也露出了真面目，其中一人长的倒是不俗，可是面无血色，是无殇冢最负盛名的杀手两断刀林摧残！
  还有一个中年男子，则是无殇冢如今的家主风烈。
  “无殇冢家主风烈，请秦盟主赐教！”
  一袭紫衣的中年男子言罢，便起身打出一掌。
  “勾魂夺魄！”
  紫色的掌气化作烈爪向秦婧姝飞快袭来，与此同时，树上严阵以待的杀手也都一窝蜂涌来。
  ……
  “喂！秦落衣！”
  萧裴煜的声音将秦落衣的思绪拉回，是了，秦婧姝已经死了，还去回忆这些往事做什么？
  秦落衣微微抿了抿唇，笑的有些苦涩：“无论如何，秦婧姝，都已经死了，何况，她确实自大，也确实该死。”
  听她这么说，不知怎么，萧裴煜莫名觉得有些伤感，便换了个话题，“那个镜玄尊者，为什么要闭关啊？”
  “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花间阁阁主吗，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我花间阁虽与百晓堂齐名，但镜玄尊者这个人呢，无趣得很，没人买他的消息，我自然也不查，这亏本的买卖我可不做，他长什么样子我都快忘了，怎么，你对他感兴趣？”
  “这…不是说他冠绝榜第二吗，天下第一见不得了，第二总是能见的吧…”
  “秦婧姝既然死了，那镜玄尊者就是天下第一，你若是运气好，说不定他明天会来呢。”
  “真的吗！”萧裴煜一下子兴奋起来，再干了一杯酒，五杯下肚，这酒劲一上来，立马就倒了，忍得秦落衣十分无语。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学什么大人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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