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四象两仪

“为何不告诉他？”黎念笙问。
  秦落衣叹了口气，徐徐道：“这如今十年过去，在世人眼中秦婧姝已死，大家也都放下了，既如此，何必要再提起来呢？”
  “就让秦婧姝一直是大家印象里的那个人吧。”
  眼前的人总是给他这样凄凉落寞的感觉，还有方才她对司空千尘说的，昔人已乘黄鹤去，自此天涯永不回，她既说出这话，便是决定要与过去一刀两断，黎念笙不免担心。
  似是看出了他的担忧，秦落衣劝道：“放心，秦婧姝虽死，秦落衣还活着，如今不过是秦落衣去完成一些秦婧姝没有完成的事，在一切结束前，我会努力活下去的。”
  “那…之后呢？”黎念笙问。
  之后…
  秦落衣深吸一口气，其实，她曾怨过司空千尘，自以为一直介意着这一点，可如今从他口中得知真相，她却没有释怀的感觉，原来她早已不在意，执意去问，不过是给自己的执念一个交代罢了。
  她今日才发现，原来十年过去，什么样的不甘和恨都已被时间抹平了，留下的，只有无法与故人相认的遗憾，可那遗憾似乎也伴随着秦婧姝一起烟消云散了。
  如今她只想找到琉璃五剑和琴笛笙磬的尸骨，查清事情的真相，再无其他。
  至于之后，还会有之后吗？
  她还能活到之后吗？
  黎念笙知道她的毒无药可解，但似是还不清楚这毒的后果，她轻轻叹息一声，笑着释怀道：“我快死了。”
  黎念笙一愣，这毒，如此厉害么？
  毁了一个从圣之人的一切，还要夺走她的命？
  “其实，十年前，无论有没有无殇冢的截杀，我都该死在那个晚上。”
  “什么意思？”黎念笙问，眼中惊愕不减。
  秦落衣有些感慨，她没想到自己会愿意和黎念笙说这些，可黎念笙作为如今为数不多知晓一切的人，也算是个知心了。
  她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终是有些许遗憾，叹道：“没有人给我下毒，这毒是我出生起就有的，只不过因为我天生武脉，才活了十八年，可我这武脉也不能保我一世，所以十年前，哪怕没有无殇冢，我都会毒发而死。”
  “没有想到的是，我入从圣后，真气竟能压制一二，不过这毒令我气海破裂，再难运功。”秦落衣继续解释。
  “所以，你真气所剩不多，也是因为一直在消耗你的真气压制体内的毒？”
  秦落衣点了点头，“我体内真气所剩不多，待真气耗尽之时，我就会毒发而死，我已接受了这定数，我所能做的，也只是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快些查清真相。”
  黎念笙十分心疼，他这十年闭关，错过的实在太多，也许是上天也感慨于命运的不公，要弥补这错过的十年，所以让他成功入了从圣，与她重逢。
  “我不会让你死。”黎念笙说的十分笃定，“我也是从圣，你的真气耗尽了，还有我的。”
  秦落衣浅笑，只当他是说笑，“不必了，日后难免有一场激战，你还是留着力气等到那时再用吧。”
  入从圣可不是一件易事，难得你费了十年才成功，何必为我浪费…
  入了夜，秦落衣正在思考着无殇冢的事，忽将眼神放在了桌上的月引梭身上，那日无殇冢内林摧残欲夺此剑，说明他们炼制尸魁还没有到最后一步，仍然需要月引梭，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一定还会有人来。
  这样想着，窗外一阵风声拂过，秦落衣起身灭了灯。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闪过一个人影，房门被悄无声息的推开，一股杀意弥漫开来。
  屋内昏暗无比，却依稀能看见被子鼓起来一点，像是有人睡着。
  来人蒙着面，极为警觉，放了一股迷烟，开始在四处摸索起来。
  “在找这个吗？”
  忽响起一道女声，那人被惊了一下，回头却见秦落衣手中拿着月引梭朝他幽幽的笑着。
  不能暴露御剑术，她便握住月引梭，将这柄软剑对着来人的方向弹了出去，那人没想到眼前这个人会用月引梭护身而来对付他，起身接住了月引梭，并且确认这不是假的。
  “蠢货！”那人讥笑一声，十分得意，而后放出一阵迷烟，破窗逃走。
  秦落衣挥了挥眼前浓浓的迷烟，说她是蠢货，谁是蠢货还不一定呢。
  果然，那人前脚才走，黎念笙后脚便跟了出去。
  这招虽险，但却是最有用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没事吧？”萧裴煜赶来问道。
  “没事，我们也去追。”
  二人一路顺着黎念笙留下的痕迹赶到郊外，这一路上萧裴煜憋了许多问题，此刻也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不就是找几把剑吗，怎么还和那些人扯上关系了？”萧裴煜问。
  秦落衣心中轻叹一声，本不想将这个单纯的少年卷入这样的阴谋中，但他既是镇西侯的独子，未来必是要继承镇西侯的爵位，那样的话，他的单纯迟早会害了他。

  “十年前秦婧姝之死也许没有那么简单，”秦落衣耐心向他解释，“无殇冢用秦婧姝的剑炼化尸魁，如今只有一把月引梭，不知剩下的四剑是否也在他们手中，而无殇冢被灭，其家主却也被炼成了尸魁，世人口中十年前死去的林摧残，也还活着，他们背后，另有其人。”
  “江湖并不是如你所想那般，真正的江湖，皆是杀机。”
  听这一番言论，萧裴煜神色也凝重起来，原来这江湖真的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一个个势力都在暗自较量，都在布着天大的棋局。
  “我不会回头的！”萧裴煜十分坚定，“且不说我未来要做镇西侯，哪怕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也该除恶扬善不是？”
  秦落衣倒是没想到他有此等决心，但却也有几分欣慰，心中也暗自决定不可让他这样纯粹的人成为齐王手中的棋子。
  二人又赶了一会儿路，却发觉了不对。
  “秦落衣，这里是不是来过？”萧裴煜问。
  秦落衣察看了四周，神色凝重，道：“是来过。”
  “啊？我们迷路了？可是我们确实是顺着黎念笙留下的痕迹来的，怎么会错呢？”
  “不是走错了，是中计了…”
  萧裴煜紧张起来，小声问：“周围有杀手吗？”
  “不是杀手，是阵法。”
  秦落衣话音落下，捡起地上的一颗石子，向东方的竹林抛去，石子不曾回来，亦不曾落地，而自他们脚下起，一阵幻境弥漫开来。
  这幻境中，竹林不再，而四方皆有一座石像，青龙，朱雀，白虎和玄武。
  萧裴煜欲拔剑，却被秦落衣一把按了回去，“别动。”
  她沉声道：“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  ，这是魔教的四象两仪阵。”
  “魔教？”萧裴煜惊道，“难道无殇冢背后的人是魔教？”
  “还算你聪明。”
  “那现在怎么办？”
  “魔教有四护法，青龙，玄武，白虎，朱雀，这四象阵对应的便是那四个人，你若贸然出剑，那四人便会来揍你！”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开玩笑？”萧裴煜没好气道。
  “我可不是开玩笑，那四人确实会现身，只不过也是幻象，但功力如何，不好说。”
  “完了完了，”萧裴煜急道，“我这才入玄灵，你又不会武功，肯定得交代在这儿了。”
  “那么就只能等镜玄尊者回来救我们了。”秦落衣叹道，当初让黎念笙跟着果然是没错。
  而另一边，黎念笙一路追着那人一路到了林间深处，因为一路还要刻意留下些痕迹，因此费了些功夫，否则以他的轻功，早已追上了那人。
  不打算再做过多的纠缠，黎念笙放出剑匣的七把飞剑，追寻着那人而去。
  七把飞剑速度极快，从四面齐齐向一个靶子刺去，那人暗叫一声不好，侧身一闪，却还是被剑气打落。
  那人趴在地上，对着黎念笙讥笑道：“想不到堂堂的镜玄尊者居然跟在那样一个小女子后面当牛做马，真是稀奇啊！”
  言罢，那人索性一把掀开了黑色的长袍，露出里面一袭红白相间的护腕长袍，脸上的黑布被扯下，是一张妖艳诡异的脸。
  那男子手中还握着一把折扇，黎念笙一眼便认出了，折骨扇。
  “魔教。”黎念笙冷冷道。
  “确实，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凤非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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