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百晓三愿

秦落衣等人又在那客栈处歇了一晚，便上了路。
  其实说要去哪里，他们三人是没有目的的，毕竟如今掌握的线索实在太少。
  晨间用膳时，秦落衣忽道：“去百晓堂吧。”
  萧裴煜一脸震惊，百晓堂？
  江湖百晓生！
  世子殿下赶忙放下手中的油条，一双眼睁的大大的，十分激动，问：“咱们要去百晓堂吗？是发布冠绝榜的那个百晓堂吗？”
  “嗯。”秦落衣点了点头。
  “唉！”萧裴煜心中欣喜，却叹了口气，幽幽笑道：“这素闻花间阁与百晓堂齐名，结果这花间阁的阁主竟然还要去请教百晓堂？”
  秦落衣白了他一眼，回道：“我呢只是名义上的阁主，这花间阁究竟如何我一概不知，你在这嘲笑我，可就是在嘲笑你家王爷啊。”
  萧裴煜一愣，好像有点道理…
  看这二人拌嘴，黎念笙倒也习惯了，似乎在与这小子拌嘴时，秦落衣还轻松些，既如此，留着这小子也是好的。
  他二人拌着嘴，而镜玄尊者则是此时唯一一个想正事的。
  江湖百晓生，不出世却知晓天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那百晓堂的踪迹更是难以寻觅，且百晓生从未露面过，更不知其是男是女。
  “百晓堂行踪难觅，怕是不好找。”黎念笙道，“你打算怎么做？”
  秦落衣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幽幽道：“少时呢，曾与百晓生有过一面之缘。”
  “真的吗！”萧裴煜十分惊讶，这百晓生可是武林最神秘的人物，秦落衣居然也认识？
  他不禁感到奇怪，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认识秦婧姝又认识百晓生的，你究竟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呢？”
  “我能有什么秘密？”秦落衣咂了咂嘴，眼珠一转，张口道：“实话告诉你吧，秦婧姝姓秦，我也姓秦，世子殿下就没有怀疑过吗？”
  “啊？”萧裴煜又被震惊了，她这意思难道是…
  黎念笙听着，只是饶有趣味的看着秦落衣，听听她又要编什么谎话。
  “其实呢，我是秦婧姝的姐姐。”
  萧裴煜震惊一会儿，上下打量了一番秦落衣，徐徐道：“素闻秦婧姝有一位师姐，却不知她还有个姐姐啊？”
  “这关乎我的身世，我岂能骗你，我若与她没有这层关系，她又怎会托梦给我让我去找她的剑呢？”
  萧裴煜看着秦落衣，显然还没有完全相信，又道：“可是秦婧姝创办了琉璃阁，她那师姐成了二阁主，怎么没给你分个席位呢？”
  “啊…我这个人呢，淡泊名利，武学天赋又不是很好，自然就没掀起多大的水花，你只要知道就行，不必纠结。”
  萧裴煜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八百个心眼子都写脸上了，还想继续，却被黎念笙打断了。
  “你见过百晓生，后来呢？”
  “后来嘛，我救了他一命，他答应要满足我三个愿望。”
  记得那是入江湖的第一年，她与李若灵两个人才下山两个月，在途经郢州的时候，在一条溪边远远看见了一个深袍道人。
  “阿姝，你看那！”李若灵指着那人的方向喊她。
  秦婧姝前去查看，却发现一个男子戴着铜色的面具，满身的伤痕，靠着岸躺在小溪里，围绕着他周身的溪水都被染成了殷红。
  这是她初入江湖，初次看见这样的景象，李若灵自然有些惶恐，秦婧姝却不害怕，这江湖果然是打打杀杀，她就是要一路打到江湖之巅。
  于是，她和李若灵两个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这昏死的人从溪边捞出来。
  “现在该怎么办，他看上去快死了。”李若灵面露难色，可惜不通医术，只能在包裹里翻找着试图找到一些能救命的药。
  秦婧姝看着他的伤口，俱是刀伤，想来是被仇家追杀。
  她心中蠢蠢欲动，她参悟出朱颜辞镜不到两年，一直没人来试试她这心法究竟如何，这倒是个好机会。
  “我来。”秦婧姝十分自信，上前一步，“正好试试我的朱颜辞镜！”
  “阿姝，你可别逞强。”李若灵叮嘱一声。
  “放心。”秦婧姝笑着，给那人续了些内力。
  她没有想过朱颜辞镜有这样的威力，只一会儿功夫，那人便醒了过来。
  “前辈，您觉得如何？”李若灵问，而秦婧姝则是在一旁无所事事的看着。
  当时李若灵与秦婧姝都不知那人就是百晓生。
  百晓生尝试动了动，发现内伤竟都奇迹般恢复，他可是受了林摧残实打实的一掌，这全身的刀伤，伤口也多数痊愈。
  “是你救了我？”百晓生问，有些不可置信，面前这小姑娘最多不过十五，怎么可能医治好他这么重的伤？
  “不是我，”李若灵笑着，指了指一旁的秦婧姝，“是我师妹。”
  百晓生将眼神落在秦婧姝身上，更觉惊讶不已，不禁问：“你叫什么名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姑娘叫秦婧姝！”
  “你的内力，是谁教你的？“

  “教？”秦婧姝笑着，有些不屑，十分骄傲：“别觉得我年纪小就看不起我，这是我自创的，我救了你的命，你还不谢谢我？”
  “阿姝！”李若灵轻声，略带一丝责备，“不许无礼！”
  百晓生惊于这姑娘的天赋，问：“你可练剑？”
  秦婧姝不以为意：“练剑么，等我找到把趁手的再说。”
  “你若现在练剑，给你三年，你必成剑仙。”
  秦婧姝轻笑一声，傲道：“哪里需要三年，我既在这一年入江湖，便要在这一年，成剑仙！”
  百晓生颇为欣赏的看着这姑娘，他是排榜者，自然知道榜上人的能耐，秦婧姝，确实有做冠绝榜榜首的资本。
  忽觉不对，一袭墨衣在三人前方不远处落下，林摧残竟追了过来。
  “林公子竟追到了这里？”百晓生微叹，无殇冢难得出这样一个天才，且林摧残与其他杀手不同，他的眼神告诉别人，他是个有感情的人，不是杀人的机器。
  “受人所托，无可奈何。”林摧残淡然道，神色平静，而后看着另外两个姑娘，只道：“我的任务只是杀你，这两个人，我不伤她们。”
  百晓生点了点头，想站起来，离她近的李若灵赶忙将他扶起来，有些担忧。
  “等一下！”
  秦婧姝站在了百晓生面前，“我才救了这人的命，可不能让你就这样杀了。”
  “大叔，”秦婧姝微微看向身后的百晓生，问：“这人是谁啊？”
  “无殇冢最负盛名的杀手，两断刀林摧残。”
  “杀手？”秦婧姝打量着林摧残，此时他应当是十七，可秦婧姝并不把他放在眼里，不屑道：“很厉害么？”
  “幽皇境。”
  “那是最厉害的境界吗？”
  “幽皇之上，还有从圣。”
  “好！那我便做剑仙，入从圣！”
  那时百晓生只当秦婧姝初入江湖还不懂这境界的区别，已经数百年都没有人入的了从圣境了，眼前这个姑娘，虽然她的内力高深莫测，连他也看不出其中究竟，天赋也非常人能比，可她毕竟还未真正开始修炼。
  林摧残看着眼前的少女，他不能承认那是羡慕，如若他可以入江湖，如今也应当是这般侠义的少年。
  “杀手做事，有始亦有终，我奉劝这位姑娘，还是不要卷进来的好。”林摧残冷声道。
  “阿姝，你行吗？”李若灵有些担心。
  “我怎么会不行？”秦婧姝颇为自信，傲然道：“那个什么刀的，我来会会你吧！”
  百晓生一惊，急道：“他可是…”
  这后面的话百晓堂再也说不出口，也不必再说，只见秦婧姝双指一挥，他手中银剑霄影竟脱离了自己飞至秦婧姝手中！
  这是…御剑术！
  且她还没有开始真正修炼，却已经能和所有的剑剑意相通，直入那可御天下剑的程度，这姑娘的天赋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
  “大叔，借你的剑一用。”秦婧姝幽幽笑道，而后对着林摧残高喊：“出招吧！”
  林摧残这次看出了究竟，为何他会感到熟悉，他天生奇骨，而眼前这个姑娘，天生武脉，与他一样，都是不世出的练武奇才。
  多年压抑在心底属于剑客的胜负欲在七年后又被激起，他已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两断刀划出，他竟直接用了纵灵之术！
  百晓生暗叫一声不好，秦婧姝毕竟初入江湖，再有天赋怕也不是…
  百晓生再次无语，秦婧姝学着林摧残的模样，竟在这一瞬就悟出纵灵之术的道理来，用着自己的霄影剑，竟也使出纵灵之术来！
  两印相对，旁边溪水都被震起数丈高。
  百晓生无语之际，心中亦被震惊，所谓一剑成仙，一念幽皇，怕就是秦婧姝这样，那一剑后，她竟已是幽皇境！
  她是天生的剑仙！
  ……
  “哇！”萧裴煜心生感叹，“这秦婧姝少时果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剑成仙，一念幽皇，那后来呢？”
  “后来么…”秦落衣无谓，亦有些释然，浅道：“百晓生欠了这份恩，便许诺秦婧姝三个愿望，虽然秦婧姝死了，我作为秦婧姝的姐姐，他总是要买我几分面子的。”
  黎念笙听着她少时的事迹，她说的似乎她口中的人不是她一般，可那口中的人才该是秦落衣的归宿，那轰轰烈烈，惊才绝艳的琉璃仙子不该落到日暮穷途的地步，如今想来，还是会有遗憾。
  可他如今也不盼秦落衣能回到从前，只要能一直活下去便好。
  用过膳后，三人买了辆马车，前往郢州，其实并不确定百晓堂是否还在那里，但那也是所知晓的有关百晓堂唯一的线索，无论如何，都该去那走一遭。
  萧裴煜驱着车，秦落衣和黎念笙便在里面休息。
  “你这两天，身子怎么样？”黎念笙忽问。
  “有镜玄尊者在，我暂时还死不了。”秦落衣笑道。
  黎念笙浅笑，幽幽道：“我的真气可不是白给你的，你我的约定，你可想起来了？”

  秦落衣一听，笑容瞬间消失，佯作头疼，按着头轻声叫唤着：“头有些疼，我得缓缓。”
  黎念笙知她是在演戏，但见她扶着额眉头紧锁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按住她的手又渡了点真气过去。
  他如此认真，秦落衣倒是有些愧疚了，略带一丝歉意，苦笑：“镜玄尊者的真气，这辈子，怕是都没这几天消耗的多。”
  她苦笑着，自己终究还是为他人所累。
  “我说过，你我之间，不必分的如此清楚。”
  秦落衣浅笑，终是有些苦涩的，“无论如何，欠你这份情，待一切结束后，我若还活着，定会还你。”
  黎念笙垂首，不知怎的似乎有些生气了，也不再理会她，他最不喜欢秦落衣这样看淡生死的态度。
  又说的如此生分，秦落衣不明白，如果没有十年前的约定，他不会有这样的决心要入那从圣之境，他的从圣，本就是为了她。
  不知行驶了多久，已至郢州郊外，马车却忽然停住。
  萧裴煜急拉马，原来是有个不长眼的毛头小子躺在路中间，本来锦衣玉食的萧世子就没干过累活，现在赶了一天的马车，累的他头昏眼花，差一些没看清就要驱车从那人身上碾过去了。
  “哪个不要命的躺在路中间啊！”萧裴煜大声叫着，骂骂咧咧下了车去看。
  秦落衣本睡着，这一下来得突然，一头就撞进黎念笙怀里，黎念笙有些不知所以，而秦落衣则是晃了晃头便下了车，似乎并未将这些接触放在心上。
  “喂！”萧裴煜踢了踢路上躺着半死不活的人，那人一袭玄衣，莫约十七，那少年身上一股酒味，想来是醉了。
  “怎么回事？”秦落衣也走近来查看。
  “这醉鬼，躺在路中间，真不怕死啊！”萧裴煜一阵无语。
  “酒味是挺大的。”秦落衣挥了挥手，散去那弥漫的酒气，仔细瞅了一眼那躺着的少年，看着是副憨厚的模样，头发短短的。
  “酒！再来！”那醉鬼叫唤着。
  秦落衣颇为嫌弃，再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了不对，他胸前似乎塞了什么东西，露出一丝殷红，像是花瓣。
  秦落衣有些疑惑，她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上前一步，俯身将他胸前的衣物掀开一角，那藏着的东西便暴露无遗。
  大脑一声嗡响，那是一株花，妖艳似火，骨语花！
  见秦落衣怔住，黎念笙看了一眼，那株花妖艳似火，却不知为何让秦落衣如此震惊。
  “怎么了？”他轻声问。
  十年前的记忆又被勾起，当年她可是到了海外仙山的蓬莱才找到这株给李若灵救命的骨语花，为何这少年身上会有？
  这十年间，背后，到底还有怎样的棋局？
  秦落衣面色凝重，沉声道：“十年前，秦婧姝去蓬莱，就是要找这骨语花给李若灵治病，却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又是和十年前有关吗？”萧裴煜有些摸不着头脑，“奇怪，怎么我们一来这，这与十年前相关的东西就跑着找上门来，难道有诈？”
  黎念笙不说话，他还没有问清楚十年前秦婧姝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如何成为秦落衣，她现在亦不愿说那些，但是看见她这般模样，他不愿逼她，但她终究是心疼的，似乎牵扯到与十年前有关之事，秦落衣便会这样失神。
  秦落衣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内心的情绪，道：“把这人带上，先找间客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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