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悲天悯人

“十三年前，江湖最富有的公孙家一夜间家破人亡，无一生还，原来是大师的手笔啊。”
  秦落衣幽幽道，抱着双手，看向无极。
  公孙一脉是世传的富家，祖上家大业大，财力堪比皇亲贵胄，但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却在一夜间灰飞烟灭，所有人葬身火海，那把火将一切都烧了个干净。
  这是武林当年未能破解的疑案，但公孙一族当时的家主为人不善，臭名昭着，众人皆以为是仇家找上了门，如今看来，却是这位隐莲圣僧的手笔。
  都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神佛普渡众生，他既是注定要成佛的人，为何要大开杀戒？
  无极仍一手举在胸前，看起来毫无波澜，如果说这个红衣少年仗着自己有些功力还敢跟上来，他倒是能理解，毕竟这个年纪的少年都容易冲动。
  可是这位姑娘，他却有些不懂，明明是没什么内力，竟然也敢跟上来，越是不懂，便越觉得好奇，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姑娘，可不简单。
  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无极幽幽道：“看来今夜，小僧手上又要多一条人命了。”
  “你要杀我？”秦落衣佯作震惊，“我可是跟着镜玄尊者来的。”
  “小僧本无意冒犯衍月宗，但…”无极笑得邪魅，道：“只有死人才会守口如瓶！”
  无极笑着，因他生的俊俏，又是凤眸，看起来竟有一丝妖艳，果然是妖僧！
  “无生法珠！”
  二十七颗珠子再度散开，一颗颗袭来，萧裴煜赶忙挡在秦落衣身前，没料到这一颗颗珠子打过来竟如此有力，他每每用剑去挡，都能感觉到剑身在颤抖。
  公孙羽也加入了这混战，不过他选择在萧裴煜缠住无生法珠的时候迎面去战无极。
  这是第四次了，他一次来找无极的时候，只有十岁，结果显而易见，他输了。
  他那时已从世家公子沦为乞丐，故意晕倒在仙都寺，成功以打扫的名义被收留，却在无极闭关之时在他背后用力捅了一刀。
  但无极的内力太深厚，那点伤根本伤不了他，也是那个时候，他明白，他必须要真正的学武。
  那次过后，无极没有杀他，而是将他轰出了仙都寺。
  第二次，是十三岁，他拿着无形剑借挑战的名义想杀他，依旧败了，那次，无极也放过了他。
  十五岁那年，入玄灵境，是第三次，依旧胜不了他，今日是第四次。
  他一直在仙都寺周围徘徊，早便盯上了这三个赶路的人，又听闻其中一人是镜玄尊者，他终于觉得等到了一个可以杀了这妖僧的机会，起码，要在那位镜玄尊者面前揭露他所做的恶！
  “沉寂！”公孙羽大喊一声，无形剑插入地中，剑气破土而出，一阵一阵扫向无极。
  又是一朵金莲绽开，可这朵金莲源于无极额间六瓣莲的印记，根本无法破解，这一点，公孙羽已经明白了，可他公孙家祖传的无形剑，杀人于无形，是自内里给人留下创伤，今日，定能杀这妖僧！
  果然，剑气横扫过去，却直接穿过了金莲的防御，只听一声巨响，硝烟四起，无生法珠撤回。
  难道赢了？
  公孙羽十分激动，却见硝烟中升起一抹金光，一袭白衣慢慢走出来，无极全身发着金光，竟真有神佛之姿！
  无生法珠在他身后盘旋，他缓缓睁眼，毫发无损。
  额间的印记还散着金光，公孙羽咬着牙质问：“你明明杀人无数，为什么上天却要你成佛？”
  “你若成佛，那我公孙一族这么多条人命，又算什么？”
  无极双手合十，听他这一言只觉可笑，他一样不解，他已经犯了杀戒，为什么这朵金莲就是不会消失？
  “你是个和尚，不渡人也就罢了，怎么能杀人呢？”萧裴煜质问。
  “众生皆苦！”无极厉声反驳，似乎触到了什么点，他竟有些激动，“神佛渡人，可世人在苦海中沉沦，佛却高悬事外，神佛无能，小僧，自要替这天道，审判有罪之人！”
  “你住嘴！”公孙羽气急，“你这妖僧休要再狡辩！我公孙一氏与你无冤无仇，何来有罪之说？”
  无极冷笑一声，不再与他们做无谓的纠缠，真气涌上来，无生法珠散着金光，蓄势待发。
  “公孙公子倒是牵挂自己的家人，既然如此，小僧送你去和他们团聚，也算了却你一桩心愿！”
  无生法珠再度打去，这次是直接打向公孙羽的，看来这妖僧是真下了杀心！
  萧裴煜忙上前去帮他，却有另一柄剑比他更快，是镜玄剑！
  剑深深插入地中，剑气横扫，将无生法珠一众震回，无极抬手接住，既是黎念笙现身，看来，是场恶战了。
  公孙羽终于松了口气，跪在黎念笙脚下恳求道：“请镜玄尊者杀了这妖僧，还我公孙一族一个公道！”
  这事本该是由武林盟主来定夺，如今武林没有名义上的盟主，果然那次的金陵论剑后，黎念笙已是默认的武林盟主。
  黎念笙看了他一眼，又瞥了眼身后的萧裴煜，轻笑：“萧世子就没有消停的时刻么？”

  “我…”萧裴煜说不出话，他本只打算偷偷观察，可无极痛下杀手，要活活勒死一个人，他又岂能见死不救？
  秦落衣本是没打算让黎念笙参与其中，她自有打算，上前劝道：“镜玄尊者应该好好休息才是，我自己有分寸。”
  “这和尚有古怪，我不放心。”
  秦落衣叹了口气，她可不是不靠谱的人，况且，他失了一半的内力，若是真要打起来，也只是硬撑，她又何尝不担心？
  “镜玄尊者是从圣啊…”无极笑着，竟带着一丝轻蔑，“幽皇又如何杀不得从圣呢？”
  “呵！”黎念笙轻笑，笑他不自量力，“你可以试试看。”
  “当年小僧一人血战千军万马，如今血战一个从圣，倒也是有意思的很！”
  话音落下，只见一道金光闪过，迎着无生法珠，无极便冲至身前。
  黎念笙飞身去迎，那二十七颗无生法珠在空中定格，向台阶一般支撑他起身一脚下劈。
  双脚都散着金光，是禅门罗汉神通，一脚下来力道十足，黎念笙手臂一挡，若非他用了锦戚给的药恢复了些许，这一脚还真会给他留下不少内伤。
  另一手唤出镜玄剑侧身打开，无极侧身去躲，而后又有六剑飞来，他赶忙用真气席卷着无生法珠各自分成六组死死卡住那六剑。
  “破！”黎念笙怒喝一声，附加上镜玄剑，冲破了法珠的束缚。
  无极双手合十，一朵金灿灿的莲花将他包裹其中，六瓣金莲的屏障，至今都无人能打破，也果然将七剑都挡在了外面。
  待莲花绽开，逼退七剑，无极飞至空中，笑道：“镜玄尊者不愧是从圣，可你的内力，似乎…不是很足！”
  “杀你，也够了。”
  “是么？”无极嘴角上扬，双手合十，额间的法印散发着金光，念道：“世间离生灭，犹如虚空华，智不得有无，而兴大悲心！”
  这是悲天悯人，无生法珠最后一式，无生！
  这和尚背后聚起偌大的金身佛像，一招一式都随他而动。
  一念慈悲，一念成佛！
  十个金身围绕在黎念笙周围，十道“生”字法印形成，秦落衣也不由得捏一把冷汗，若没有他分给自己一半内力，黎念笙完全应对的来。
  十道法印打下，黎念笙抬手唤回七剑。
  “七星苍兰！”
  真气运到极致，七剑架出法印，生生拖住压下来的无生法珠。
  一脚陷入地里，他竟有些招架不住！
  无极冷笑，幽皇，是杀的了从圣的。
  “该结束了，这江湖，不会再有从圣了！”
  话音落下，无极作势，身后金身佛像也随他起势要打下一拳，却在这时一道绿光迎面打来，无极弯腰一挡，那柄剑就从他眼前飞过，藤蔓缠绕的花纹清晰的映在他眼里…
  月引梭！
  月引梭飞来太快，他差点没躲过，身后的金身佛像还未来得及躲下，便被月引梭打散，它一散，压着黎念笙的法印都不再无懈可击，碧渊七剑冲破束缚，未等无极反应过来，黎念笙以飞身打出一掌。
  无极右手镀金，也打出一掌去迎他，不料正中下怀，黎念笙那一掌，是镜中渊！
  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却已经来不及，思绪飘散开来，回到十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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