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想逃避

回到家，林莫言突然想起积分的事。她提醒系统：“八酱，你是不是该给我加分了？”

        当初她送陆之仪回家，得到了50积分，刚刚给陆之仪下了碗面，应该也能加分吧？就是系统似乎反应不太敏捷，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出“滴~”的声音，要知道她现在这种游民状态就靠这点激励打鸡血了。

        谁知道，系统支支吾吾半天，说：“……嗯，这个，其实只是单纯地喂养的话是不能加分的，因为不能督促受害者早日自强自立。”

        林莫言：“……那一开始给我加的50分是怎么回事。”

        系统：“其实这是初次见面的好感分，每个受害人只能加一次。”

        林莫言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给陆之仪识字卡片得10分，初次见面好感分才50分？

        系统安慰林莫言：“主人，培养一个人自强自立总是不容易的，但是历史告诉我们，越是高耸的山峰，攀登起来越能享受到征服的快乐，在这个过程中主人一定能获得助人成长的喜悦。”

        “……少看点成功学。”

        林莫言郁闷地坐在餐桌前，心想，这个系统是从哪儿看的这些鸡汤，她从小就被当老师的亲妈耳提面命，什么美丽的花儿绽放前都付出了不知多少汗水之类的话，她可听得太多了。

        而此时，最后一道菜清蒸鲈鱼上桌，林莫言被香气勾得食指大动，瞬间把什么系统、陆之仪都抛到了脑后，开始风卷残云般吃饭。

        林莫言亲妈对她饿死鬼投胎的吃饭风格一向很不满，认为这不是读书人的做派，但到了姥姥姥爷这边，情况就完全反过来，两个老人都非常喜欢林莫言这种“看起来吃得很香”的风格。

        而且，在姥姥姥爷家也没有饭桌上不能说话的规矩。因此，林莫言对她的赋闲生活相当满意。

        饭桌上，林莫言仔细挑着鱼刺，姥姥突然发问：“言言，今天有人跟我说陆之仪去超市了。”

        “嗯是啊。”林莫言一点都不奇怪姥姥会知道这件事，毕竟小区就这么大，陆之仪又是茶余饭后的特大谈资，被闲来无事的老人家看到，再转达给姥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姥姥有些担忧：“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毕竟他家也有亲戚，万一出了点什么事，算在你头上怎么办？”

        林莫言的姥姥和姥爷都是退休教师，姥姥教的是初中，姥爷教的是高中，两人都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尽量保持朴素善良的类型。所以，林莫言知道姥姥姥爷只是害怕她担责任，并不是否定她的作为。

        想到以后还要和陆之仪打交道，姥姥姥爷这关也必须得过。

        因此，林莫言为了让姥姥姥爷心软，添油加醋描述了今天上午发生的事：

        “姥姥，你是没看到，陆之仪今天早上真的太惨了。一个人抓着一把零钱不知道怎么买早餐，我好心给了他一块面包，他就一个人蹲在路边啃，啃完了也不知道去哪儿，我想着万一他走丢了，也不好向叶奶奶交代，就让他在超市储藏室待着。”

        “结果，中午来了一个人说是陆之仪舅舅，拖着陆之仪就往家里走，还骂他是傻子听不懂人话，真的一点都不像对外甥的样子。”

        “哪像我老舅，总给我带零食，别说骂人了，感觉对我都比小囡好。”小囡是林莫言的表妹，今年读初中三年级，和林莫言关系非常好，因此林莫言说起这种话丝毫不羞愧。

        姥姥姥爷似乎很吃这一套，话题立刻被带偏，两人没有深究林莫言做事的动机，而是开始感叹叶家亲戚关系淡薄，子女教育缺失。

        姥姥：“智力有问题的人，确实照顾起来很难，但也不能这样，这哪里还算一家人。”

        林莫言附和道：“是啊，不说亲力亲为了，好歹找人给安排一下吃住吧。”

        姥姥皱眉：“小陆现在没人给做饭吃？”

        林莫言摆出一副知道的不多的样子，含糊道：“应该是吧，不然不会早上一个人跑出来……”

        “那也太过分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姥爷突然发出这样的感叹。姥爷出身农村，一路苦读考上师范，毕业后投身教书育人的事业。他一向强调兄弟姐妹子女互相帮扶，在现代化的家庭中，这种观念已经有些过时，但姥爷依然不改变自己的想法。

        见姥爷眉头紧锁，林莫言突然心生一计。

        “姥姥，你不是和居委会那群阿姨挺熟的吗？有没有什么临时帮扶？”

        姥姥：“这我不清楚，我下午去问问。”

        姥爷：“咱这地方老人多，陆之仪那么大个儿，居委会那帮老阿姨估计制不住他那种身强力壮的小伙子。”

        姥姥像是想起了什么，心有余悸道：“是啊，我还记得他十来岁的时候，还在小区里和一群孩子玩，因为什么事情和别人打了起来，后来双方家长来了，都拉不住他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所以，叶奶奶才把他关在家里的吧。”

        眼见着诱导姥姥姥爷帮扶陆之仪的计划就要破灭，林莫言准备开始大忽悠模式。

        她装作欲言又止，神神秘秘的模样说道：“其实，陆之仪好像也不是脑子有问题。姥姥姥爷，你们没发现他就是不爱说话，跟他说什么都没反应吗？但是，今天我让他待在储藏室，竟然看见他在翻小囡小时候的书，感觉不是看不懂的样子。”

        “就是他给我感觉很像网上说的那种天才，自闭不善言辞，行为呆板幼稚，被认为智力有问题，但是只要找到合适的领域，加上合理的干预，就能像正常人潜心钻研发光发热……”林莫言积极地想把陆之仪往自闭症患者的人设上引。

        “唉，要是真的能像正常人一样，叶家奶奶肯定都试过了，怎么会让他二十几岁还待在家里？”姥姥依然不上套。

        “叶奶奶家条件不好，再加上时代限制也没有合理科学的方法嘛。”

        姥姥摇头：“自家人都不知道是啥情况，那外人就更没方法了。再说，人都这么大了，从头学小孩子的东西又有什么用呢？倒是你，那么关心小陆有没有发光发热的潜能，不如关心一下自己的前途。”

        林莫言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话题竟然转到了自己身上。

        自从她辞职回家，成为无业游民以来，亲妈就对她进行了一顿疯狂输出，使出浑身解数想让她重返“有前途”的道路。林莫言对这种“劝诫”的套路实在是太过熟悉，以至于姥姥一张口，她就嗅到了不妙的气息。

        她连忙两口扒拉完碗里的饭，放下筷子，说：“吃完了，我得赶紧回超市了。”一副超市离了她明天就要倒闭的模样。

        “你这孩子……”

        林莫言关上大门，姥姥的声音彻底被隔绝在身后。

        林莫言松了口气。一旦聊起前途，她就会克制不住地想发脾气，用尽一切歪理去反驳对方，最后场面都会变得很难看。她和亲妈已经变成这样了，实在不想和姥姥姥爷也这样。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见势不妙赶紧跑。

        林莫言知道总是这样逃避不好，但她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或许就像苏伊凝当年说的那样，她这样的人，哪怕是叛逆，也是跟别人学的。现在没了可以学的人，她就没了方向。

        她现在就是在为她前二十六年的随波逐流买单，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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