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自信受挫（10）

从小在同龄人中也是众星拱月的萧然头一回被一个小女孩怼得无话可说,  俏脸居然红了起来。

        他先说那句讽刺她的话才被她驳的，自找苦吃。

        萧然是一个冷漠又偶尔毒舌的人设，特别是对着那些往他身边凑的女人,  不毒舌不冷漠就不足以显示他对女主的独家宠爱。

        尹羲穿的几世选的丈夫都没有这类人,  因为这种男人逻辑上来说只能孤芳自赏、禄禄无为,  尹羲欣赏有能力的男人。

        萧然只好说：“你有你炫耀的理由,  但我没有空听你炫耀。”

        梁雨默对尹羲的感觉很复杂,  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这时帮着萧然：“萧然,  她就这样,  靠着会读书才能博得些大人的关注,  不然能靠什么？你不要理她就是了。”

        尹羲知道对方这是怼不赢的意思，才不想理他们了。

        她正要转头就走，忽听陆原川说：“梁雨默，小羲是我家的人,  什么时候要你理了？”

        梁雨默忌于陆家和陈家,  毕竟陈康现在是梁志坚的上级。

        “陆少，萧然是我家的贵客,  她对萧然这么无礼,  我这个东道主还不能说句话吗？”

        “小羲怎么无礼了？小航年纪小,  因为自己的姐姐是神童会想炫耀很正常。也是萧大哥先讽刺说了一句话，我觉得小羲说得很有道理。”

        尹羲暗想这几个小孩背后都是有家族的，陈家、陆家虽然是她现在的靠山，毕竟没有血缘关系,  要他们为她去得罪萧家未必愿意,  久了可能会对她生怨。

        在家世上不是真公主,  她自己又没有打下天下,  不要患公主病的好。

        大丈夫能屈能伸，她又不是冰山冷傲的男主角，也不是玻璃心的女主角。

        于是尹羲拉住了陆原川，微微一笑：“萧先生，刚才是我冲动了，您别见怪。还有小梁先生，你也别见怪。”

        萧然还没有说话，梁雨默顿了顿才说：“你为了一点成就而沾沾自喜到处炫耀，也不怕人笑话。”

        尹羲脸上挂着迷之微笑，手却揉着团子的颊，她心里暗想：我是佛系躺赢的，还不许我吃自己的老本吗？说我为了一点成就沾沾自喜，这是想我把老本都拿出来晒一晒吗？

        尹羲垂下眼帘消化一下，然后抬起眉眼，漫不经心地颔首：“小梁先生说的对，是我的错，做人就得低调、谦虚、成熟、稳重，回头我就找人学一学。”

        梁雨默不知为何，脸也红了起来，他到底也意识到了，尹羲只不过是一个和妹妹同龄的九岁孩子。九岁的孩子要什么成熟稳重呢？有的人二十九岁也未必成熟稳重。

        陆原川英雄所见略同：“你们大妹妹这么多，成熟稳重了吗？你们的表现更不稳重吧。见不得别人比你们优秀，真是小心眼。”

        梁雨默的脸果然挂不住更红了，萧然本来是保持冷漠的，这时不禁说：“我连不想看她炫耀的权利都没有吗？”

        “你有你有。哥哥，别说了，我们自己去别处玩吧。”尹羲轻笑一声。

        萧然心中没由来有些不安：“你笑什么？”

        “为了表示友好。”

        萧然说：“我不信。你说清楚在笑什么？”

        “我……不能笑吗？”

        “我不喜欢看到这样虚伪的笑。”萧然觉得她的笑是嘲笑或者比嘲笑更加严重，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确切的让她这样笑的点。

        “别看就好了。”尹羲也就不笑了，跟梁雨航说：“你跟着你哥哥姐姐玩吧。”

        梁雨航平时再嫉妒大灰狼，这时仍然更想跟着大灰狼：“我要跟你们一起玩。”

        梁雨航已经能感觉到，梁雨默和梁雨霏是亲兄妹，他始终是外人，而这个冷漠的萧大哥难以接近，跟他们在一起终是没有意趣。

        大灰狼虽然抢走他的家庭地位，但是和他是一家人，陆哥哥也和蔼可亲得多。

        尹羲无奈，只好跟一直不太敢说话的梁雨霏说带着梁雨航一起玩玩，等会儿送他回来或送他去梁家大门口。

        冰山人设的萧然这时候更没有心思玩了，被那小孩诡异的笑弄得心慌，好像是一个魔鬼在跟他招手。

        “那个女孩是什么人？为什么那么奇怪？”

        一直当着“壁花”的梁雨霏终于能插上话了：“她是雨航的表姐，婶婶的侄女，因为父母双亡就住在叔叔家了。因为很聪明所以得到陈家、陆家的喜欢，是陈市长小女儿的干女儿。”

        萧然说：“一个小孩就这么会攀龙附凤。”

        梁雨默和梁雨霏自然没有为尹羲洗白一句，他们对尹羲各有复杂的心理。

        萧然是讨厌攀龙附凤的女人的人设，一切因为他的身份想靠近他的女人都受他的嫌弃和鄙视。

        萧然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尹羲的那抹笑，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觉醒，和他的人设是如此矛盾。

        “那女孩父母都死了？”

        梁雨默点头：“可能她该庆幸，毕竟她家只不过是寒门平民，如果不是父母早逝婶婶带她来了江海生活，哪有机会一飞冲天。”

        梁雨默心中怀着对尹羲的莫名不满，就想找到尹羲的错处打击，让她臣服。

        萧然听到这样的主观臆断别人的评价并不舒服，这只是梁雨默的思维方式，或者说是梁家人的思维方式。

        “你不同情她父母早逝吗？”

        梁雨默愣住了，顿了顿才说：“我为什么要同情她？她们尹家的人只会把梁家搞乱……”

        梁雨默从小被长辈影响着三观，可是这三观和正统的道德标准、人情是非完全相悖。

        萧然没有探究梁家的家务事，内心在反问自己：

        我为什么没有同情心？真的只是因为她攀龙附凤，我才不会同情吗？若是生来就是“龙凤之家”，何须“攀龙附凤”呢？

        可是这世上有多少人这么幸运生在“龙凤之家”？按照他对“攀龙附凤”的定义标准，那么其他人一辈子中，努力后有了本事，也不能去寻找展现自己的舞台吗？

        以那标准杜绝一切“攀龙附凤”，那么难道整个社会、国家只能依附着“龙凤之家”的人撑起来吗？那才多少人呢？

        “我回去了。”萧然竟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更不想和梁雨默有所深交了。

        梁雨默从小就被灌输着优越的姿态，所以哪怕面对尹玲时会叫一声婶婶，对她也没有多少尊重，更别提尹羲了。

        当他潜意识里感到这一切会被推翻时，他的那个人格就拼命地抵抗，所以对尹羲就格外刻薄，就像是一切旧秩序面对新秩序的滔滔洪流拼命抵抗一样。

        可是他的另一个人格潜意识中是知道尹羲的出色的，他也知道“狗眼看人低”是一种恶劣的东西。

        他的两重人格有冲突，可是高傲地不承认别人的优秀，期待别人臣服于他总比谦虚地认可别人、自认不足、自认自己的无知狂妄要舒服得多。

        ……

        尹羲并没有关注男主、男配的人格冲突变化。她和梁雨航、陆原川骑了一会儿自行车后送了梁雨航到梁家门口就和陆原川回去了。

        陆原川才跟她说，不要理会梁雨默和萧然。

        “哥哥，我没有放在心上。”

        陆原川说：“梁家是不是对你不好？”

        “他们没有义务要对我好，所以我不怨恨梁家，哥哥也不要为我打抱不平了。”

        陆原川看着女孩美丽的眉眼云淡风轻的样子，却觉得她一定是受过很多不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受的伤害。

        “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尹羲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好呀。”

        陆原川忽然觉得自己高大了起来，他有了需要保护的人，所以要变得更加强大才行。

        ……

        萧然回到梁家陪老人感到非常无聊，于是就到院子里走走。梁雨默发现萧然性子冷漠，且梁雨默自己也有心事，便没有上前打扰，反而梁雨霏上前关心。

        梁雨霏斟酌了一下：“萧哥哥，你不要不开心了。尹羲就是这样喜欢跟人顶嘴的，她也顶撞奶奶，顶撞你没有什么奇怪的。”

        萧然转头，视线轻飘飘落在她身上：“你不要乱猜测。”

        “哦，对不起。”

        一个玩具足球滚了过来，只见是梁雨航那没心没肺的团子，萧然将球踢了回去，团子又撒着丫子追着球跑，然后又把球踢了过来。

        梁雨霏不由得说：“小航，你不要打扰萧哥哥！”

        梁雨航装作老气横秋地说：“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自己在这里打扰萧哥哥。”

        梁雨霏说：“你越来越不听话了，跟着尹羲也不学好！”

        梁雨航昂了昂头：“我跟大灰狼怎么不学好了？爸爸说，大灰狼教我的都是真本事，还夸我学得好。”

        萧然忽然说：“你为什么叫她大灰狼？”

        “因为她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反正我没有大灰狼厉害，哥哥姐姐也没有。”

        梁雨霏蹙眉：“我又没有要和她比，你干嘛要说我？”

        梁雨航只是一个孩子，从凡人心理上说，凡人总会有一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自我安慰。大人一般不会说出来，但是孩子就掩饰不住这种心理了。

        梁雨航被姐姐小小凶了一下，他也不敢和她争。

        “你叫小航，对吗？在你心里，没有人比你的表姐更厉害吗？”

        萧然现在倒真有些感兴趣，他一向是强者，他的毒舌女人的人设当然只能针对比他弱的女人，针对那种因为他的条件想要攀上来的女人。

        尹羲不属于这个行列，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女孩，听说是个神童。他纵然之前碰了钉子，他反而想弄清楚“敌情”。

        “当然了。她背那么厚的词典只用了一年半，其间还学完了初二、初三的课程，读了很多书，学了功夫、钢琴和唱歌，踢球也很厉害。”梁雨航一边比划一边说，说的时候还有点得意。

        “她几岁？”

        “九岁呀，比我大三岁。”

        萧然自己13岁就读高一了，现在念高三了，他的成绩横向对比都是名列前茅的。他已经习惯别人的称赞，但是对方九岁就学完了初三的课程，岂不是胜过他许多？

        他学过各种体育运动，可是对方显然也不差。

        “学完课程不一定就能得到优秀的成绩。”

        “她做妈妈买来的初三的卷子都是满分，而且速度很快。妈妈说她的水平可以上高中了。”

        萧然颠覆了自己原来的狂妄自负，山外有山，他之前看他们炫耀而讥讽，可能自己反而成了笑话。

        ……

        下午时，尹羲跟着陈晓莉一家去外头玩了半天，当夜又留宿在陈家。

        晚上和陆原川一起交流自己“读的书”，一起下棋。

        陆原川是围棋初学者，老妖怪让他，他仍应对得很狼狈。陈康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指点他，陆霆光和陈晓莉在一旁观战。

        尹羲就稍认真一些，跟着他们祖孙团队下起来，连下两局，祖孙小团队都输了半子。

        陈康、陆霆光、陈晓莉这时明白尹羲有些功力，陆霆光不禁问：“你还学过下棋吗？”

        尹羲甜甜一笑：“学校里有兴趣班，我去上过几节课。我们小区有个社区活动室，我在星期六常常去和退休了的李医生下棋，就进步了。”

        星期六时，梁纪辰、尹玲、梁雨航会回梁家团聚，尹羲一般不会跟来，只有一小半时间坐顺风车来看陈康夫妻。

        她留在家的时间可以自由活动，去社区活动室下下棋，打打乒乓都不错，一方面可以玩，另一方面将自己打造得多才多艺的人设。

        陆霆光拍拍大腿，叹道：“天才呀！”

        陈晓莉得意又喜爱的揽着干女儿：“天才的世界你是不懂的。”

        陆霆光笑道：“小羲是天才，什么都一学就会，将来做什么工作好？当公务员、当科学家教授，还是当企业家、金融银行家？”

        尹羲托着腮，笑道：“做金融不错呀，跟打牌赢钱一样。我打麻将很厉害的，上回外婆还夸我。”

        原来陈太太带着尹羲去和太太圈牌友聚会，尹羲帮着打了几回，赢率十分不错。

        陈康吐嘈：“小孩子不许赌钱！玉淑，你下回不许带她去打牌。”

        陈太太不好意思，却说：“打牌也是交际，我带她多认识一些人有什么不好的？”

        “外公，打牌也是练脑子，现在老人都用打牌防止老年痴呆呢。基层单位很多人喜欢打牌呀。”

        “基层单位打牌不代表他们是对的，这个风气不好。小孩子更不要染上这个瘾，你听不听外公的话？”

        尹羲一双无辜的眼睛看向陈晓莉，陈晓莉打圆场：“好了，爸，我会教育她的。”

        陈家别墅中除了主卧、书房、保姆房之外，还有两间客房。一间可以给陈家回来的夫妻住，另一间是准备给孩子住的，里面像是标间一样，有两张床。

        陆霆光和陆原川住在“标间”里，陈晓莉和尹羲一起睡。陈晓莉和漂亮的小罗莉一起睡十分开心，跟她说一些女性之间的私房话。

        比如女性安全常识、身体发育和男人不同以后要注意，尹羲当然全都知道。

        因为尹羲已经读六年级了，同班的同学都有十二三岁了，该懂的都懂了，有些女孩也已经来了初/潮或者出现了遗/精的生理现象。

        陈晓莉还问她早恋的事，尹羲说：“班里有几个男生早熟，但是我不理他们的。”

        她颜值太高，所以年纪小几岁也比较受欢迎。

        “不理他们有用吗？他们会不会继续打扰你？”

        “我不好欺负的，而且老师会管管。”

        “小羲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没有呀。我还不满十岁，这也太早了。初恋的话，起码得十四五岁，那时我也上大学了。”

        “女孩子最好不要早恋，会受伤害，太过年轻时承受不起。”

        “嗯……干妈和干爹是怎么谈恋爱的？”

        “我们小时候就认识，刚毕业就结婚了。”

        尹羲对此深有感触，他们俩的家世、相貌、能力都不差，因为家世底子好，不需要像一般的情侣一样毕业后需要再奋斗几年才负担得起房子和车子。

        他们结得起婚，晚结不如早结，孩子也是晚生不如早生，这个阶段过去就好好在事业上奋斗、经营好家庭了。

        “干妈和干爹像电视上一样吗？干爹为了干妈就和别的追求者打架，干翻了他们所以才抱得美人归。”

        “呵呵，电视上都是骗人的。我在大学时确实还有别人喜欢过我，可我还是更喜欢你干爹。喜欢你干爹的女人就更多了，不过他和我在一起习惯了，我看得牢。”

        家世好、长得帅，性格也开朗的男人，女人缘都不可能差。陆霆光就算不是目无她色，他也很清楚陈晓莉才是最适合当他妻子的女人。

        陈晓莉好奇又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陈晓莉了解，有些小学生就已经开始谈恋爱了，小女孩有单纯朦胧的喜欢并不是罪，这是人类的本能。她倒好奇像她这样的天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尹羲眨巴一下眼睛：“好看的……”

        “啊，你这么小也贪帅哥的吗？”

        “不帅的话也不能太难看、不能比我老太多，要对我好的，不会骗我的，相遇时要浪漫，比如相遇在落花时节。不要像我班里的那些男生一样冲动又土味的表白，诗情画意一点……”

        陈晓莉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你小小年纪会不会想这么多呢？”

        “这些书里都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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