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绝世变态（56）

钟离音当场杀了酒楼内的三十九个人,  这是一省之会的城市，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惨烈的凶杀案自然惊动官府。

        芙蓉城的知府得到消息，心里大大叫苦,  他听说死了很多人,  不敢出府去。

        一边让衙差去打听进一步的消息,  一边请来罗师爷问道：“可是贵教和江湖中人起了冲突？这光天化日杀这么多人，叫我如何是好？”

        原来这罗师爷正是红莲教中的人。虽然不管是红莲教还是白莲教历朝历代遭禁,  可是如今红莲教在前几代教主的经营下十分兴旺,  原本还有问鼎中原之意,  情势就大大不同了。

        如今外地人在四川为官,  不学会和红莲教打交道，只怕非但官做不下去，性命还堪忧。如布政使、巡抚等官员尚还能调动地方两万卫兵,  知府底下只有上百名衙差。

        罗师爷惊道：“本教尹教主训示,  禁止我教中人滥杀无辜，那可是死罪。本教中人如何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于酒楼中杀得不留活口？”

        知府松了口气，说：“不是红莲教就好。不，那哪里来的恶贼居然敢在芙蓉城犯此大案？”

        罗师爷心中盘算一下，说：“大人勿慌，我先回本舵打听一下。若是有绿林中人如此行事，伤到本教中人,  本教定也不能不管。到时将人交给大人就是了。”

        “多谢罗师爷相助！”

        罗师爷忙离开府衙，赶往红莲教的芙蓉城分舵别院。抵达分舵时,  就见分舵舵主刘齐远带着下属、弟子正侯在门口。

        刘齐远道：“你怎么还乱跑？教主亲临，赶快站好！”

        罗师爷一听说教主到了，只能将事延后再提，按照资历排在刘齐远的身后。

        不一会儿,  就听马蹄声响，这马蹄声倒是不疾，片刻间就见来了二十几骑人马，当中簇拥着一名白衣少女，绝世风姿，美若天仙。

        用这样的词来形容她十分寡淡，可是罗师爷也实在找不出更贴切的词了。知府大人家的千金有芙蓉城第一美人之称，可是这少女比她美上千万倍。

        可是少女自己只怕不知道自

        己有多美，丝毫不显女子娇媚多情，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冷若冰霜，疏离生威。

        二十几骑停在门口，众多下属纷纷揖手参拜：“属下参见教主！”

        本教如今不兴下跪，人人见上级不得采用“胡礼”。

        尹羲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拿着马鞭，赶了两天的路，一身风尘。

        “平身吧。”尹羲翻身下马来，余者不敢留在马背上。

        刘齐远躬身道：“属下已为教主略备酒席，还请教主移步。”

        “辛苦刘舵主了。”尹羲这才微微一笑，这笑容极美，但是和寻常女子的娇美笑容看起来完全不同，男人见了也不敢轻易亵渎。

        尹羲这时出来已算是轻车简从了，她一教之主要迎接母亲回山，这既是小事又不算是小事。

        仪式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比如春节放鞭炮的仪式、婚礼的仪式、追悼亡者的仪式、迎接英雄的仪式，凡此种种，皆不可免。

        教中不少人是知道她的出身的，她若她在这事上遮遮掩掩、像是羞于见人，下头的人只怕更加偷偷议论和揣测，而有些人又会觉得她对母亲没有多尊重。这会让尹羲往后不爽，让尹昭云的晚年生活也不顺心。

        接母亲的事急，但到了这一步，就做足准备。这时候就算她不累，赶了两天路的下属们也又饿又累了。

        “殷圣使，你且带着兄弟们吃席，我先去更衣。”

        殷涵明白她是女孩子，赶了两天的路，只怕要去后头更衣，殷涵忙让步云初随她去后院听候，他则带着李煊、宇文铎、陈浩南、易容的薛长卿及分舵舵主刘齐远自在吃席。

        刘齐远的夫人也早收拾了干净的院子供尹羲休息。尹羲沐浴更衣，疏妆打扮之后，这才在步云初和刘夫人的陪伴下吃饭。

        尹羲正想着到时候这么多下属拉开排场随她去接回母亲，尹昭云悲苦一生总算是神气逆袭了，那可真是“靠包子逆袭”的爽文情节一样。往后她就是红莲教的老夫人，这江湖之中，再无人能欺负她了。

        正在这时，殷涵带着刘齐远来求见。尹羲

        让他们进来，殷涵道：“教主，出事了。”

        ……

        却说钟离音在酒楼破功杀了这么多人，自知中了尹羲之计，心头有悔，可是她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的，所以更生出恨意。

        因为何云蘅说过她是青城派的，不由得对青城派有所牵怒。

        青城山就在芙蓉城地界，反正已经杀人闹出动静了，尹羲不久会知道她确实已经入川，但是找到她还需要时间。所谓一不做二不休，便是先去将青城派诛尽，她再隐遁行迹混入红莲教图谋复仇不迟。

        钟离音带人杀到青城山下，看守山门的知客弟子还不知道掌门爱女和女婿惨死，看到钟离音这几十个人排场不小，前来问候。

        钟离音这时杀性正起，便让邱鸿飞等人将两个弟子杀了，然后抬着她的轿子长驱直入。

        钟离音的人马一直杀上山去，到了清风观门前，这时何掌门已得到消息，来了这样一伙杀神。

        何掌门带着几个亲传弟子出迎，但是钟离音的人马已经杀进观里来了。

        何掌门看着再次倒地，身首异处的两个弟子，不由得心痛欲绝，且又受奇耻大辱。

        何掌门看着众白衣男女，个个面容冷落冰霜，四个男子抬着一顶白纱覆盖的轿子，轿中人显然就是他们的主人了。

        何掌门眼中含着泪光，道：“我青城派立足武林数百年，结交武林同道，亦不曾缺了礼数。敢问尊驾，与我派究竟是有何仇怨，要下如此毒手？”

        钟离音把玩着自己完美无暇的手，这双手犹如玉雕而成，一点都不像是刚才杀过几十个人的手。

        钟离音淡淡道：“川中各地不是都在传本座要从关外回来了吗？你这时怎又问出这样可笑的话来？”

        钟离音平日虽然变态之极，可这时她的声音清冷雅致，让人觉得好生舒服，既生些对美人的遐想，又能及时回神——她不可侵犯。

        何掌门及其弟子不由得大吃一惊，这几个月来钟离音的传言在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你是……钟离……钟离前辈？”何掌门本想

        直呼其名，但又惧于她的手段，便称“前辈”。

        只能说何掌门不是女人，也不懂女人。

        钟离音飘然飞出了轿子，当真如仙女下凡，无双绝色。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

        钟离音本可以马上动手将他们所有人都杀了，可是因为尹羲让川中民间人人都认为她是“不要脸的淫/荡无耻吃男人的丑陋老妖婆”，所以她这样的女人偏偏要让别人见识她的美。

        她这一生都是这样过来的，她要让天下男人痴迷于她的美。其中有得到过她的，也有得不到的，当然最后的下场都不会好。

        因为她得到了一个舔狗男人，身体的欲/望和特殊的精神欲望满足之后，她就玩厌了，她需要寻找新的玩具来激发她的兴趣和乐趣。

        钟离音不想得到的男人，她也会喜欢他们痴迷膜拜的样子。让他们因为她的美丽而意乱情迷，在女人的虚荣上得到最大的满足，而且她必须独占这种满足。

        钟离音飘然落地，她的姿式优雅美丽，又时不时调整一下姿态，唯恐世人会错过她任何不同角度的美丽。

        “你称呼本座为‘前辈’？你看看本座，难道本座是谣言中的样子吗？”尹羲定义她的形容词和名词（丑老太婆），她决计说不出口。

        青城派上下的男男女女无不在这片刻间慑于她的美丽，一个个心中产生一种见到绝世美人的愉悦感，以至于忘记方才的恐惧。

        钟离音非常满意他们的反应，撩起一缕墨发，娇媚却优雅。

        “本座离开蜀中有些时日，竟让宵小如此诋毁。你们青城派的人不智信了谣言，让本座很不开心。今日本座给你们一个痛快，到了黄泉之下，可别怪本座。”

        何掌门还来不及说话，忽听他的弟子人群中传出一个声音：“那我可是要怪你的。”

        钟离音和何掌门以及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看了过去，就见一个身形窈窕的“青城派弟子”，脸色黄得像死人一样，唇上有一条如眉毛一样的胡须。

        钟离音道：“

        你要怎么怪本座？”

        那人摇头晃脑，他的话语对钟离音来说拥有一种蛊惑的魔力：“倘若是一个绝世美人杀了我，那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是为什么我这般命苦，杀我的是一个丑得人神共愤的老太婆！最可恶的是老太婆还不要脸易容成绝色美女来骗我！我这千古奇冤，怎能不怪你，怎能不跟阎王爷讨个公道？”

        在场的人不由得倒抽一口气，上官风和几个弟子拔剑上前，就要将他刺死。

        那个人往远一跑，叫道：“丑老太婆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还怕人说？你们不要被她骗了，她的脸是假的，她的身材也是假的！她只是一个没有男人肯看她一眼的丑八怪，满脸麻子的老太婆！她的胸是假的，用人皮包着棉花垫的。她穿着衣服，欺负我们看不清她丑八怪、身材差的真面目！”

        钟离音气得胸膛起伏，怒瞪着她，道：“谁说我带了人/皮/面/具？我这就是真面目！我的美貌是真的！”

        那人这才停下来，一双漆黑如深渊的眼睛看着她，钟离音的心理被攻破正又急又怒，一对上这样一双眼睛就忍不住怔住了，她慢慢地沉入一个纯粹的世界。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主题，要论证她是美是丑、是年轻还是年老——是她最关心最在意的事。

        “你是真正的绝世美人吗？你这张脸这么美，美得像仙女……若没有易容，你敢搓一搓脸证明你没有戴人/皮/面/具吗？”

        一个缓和温柔声音指引着她，也质疑着她，便如碧蓝晴天下海浪沙沙，暖风习习。

        钟离音沉浸在那个纯粹的世界，她只看得到眼前的人，他往脸上搓一搓时，钟离音也迷迷糊糊往脸上搓了搓。

        那人道：“很好！你这脸是真的。可是我们都不相信你的身材和玉一样美的皮肤是真的，你脱下衣服让我们死前见识一下。我们反正要死的，如果死前能见到一个真正的绝色美女的身体也不枉了……”

        那人一边蛊惑，一边做着宽衣解带的动作，钟离音忍不住宽衣解带，展露出她

        无暇完美的身体。

        不一会儿，钟离音居然将自己的白色仙衣全都脱下，她就这样赤条条的站在人群之中，如一只骄傲孔雀，要迎接对方对她美丽的肯定，直至顶礼的膜拜。

        在场的钟离音的弟子不知道主人怎么了，但是人人惧于钟离音的手段，根本就不敢阻止她做任何事。

        青城派众多男弟子虽然惧怕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可是这时不得不看得眼睛发直，个个面红耳赤。

        那人叹道：“真美呀！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的女人！不对！你披着人皮！假的，是假的！”

        钟离音急了，说：“这就是我，都是真的！我就是世上最美的女人，所有的男人都拜在我的脚下！”

        那人摇头：“你都那么大的年纪了，怎么可能有这么白这么年轻的身体？一定是假的！”

        钟离音双手抚着自己的身体和皮肤，她一边陶醉自恋骄傲得意于自己的美丽，一方面又寂寞于自己的美丽只有自己懂得，沉于执念中无法自拔。

        “是真的！是真的！这就是我！”

        那人走近几分，说：“你站好了，我要认真看一看，就算是假的，这也美得很了。看不到真的绝世美人，死前看假的养养眼也好。”

        钟离音更加大方又骄傲地展示自己的身体，时不时自我陶醉地换一个美人的姿式。钟离音一时作“西子捧心”，一时作“貂蝉拜月”，一时作“弄玉吹箫”，一时作“洛神微波”，唯恐对方看不到她各种不同角度和神态的美丽。

        她就是这个江湖、这个天下最美的女人！她要迎接世人对她美丽的臣服！她的美足以踏碎一切规则！

        蓦地空中划过一道闪耀的光芒，钟离音觉得心口一凉，她才从对方施展摄魂大法为她独家营造出的诣在求证她的美丽的纯粹世界中醒来。

        可是含光剑太快了，只瞬间就刺穿了她的心脏，这个“造梦者”正是尹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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