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白琊受难

当苏慕决定去鬼国，伊莎贝拉立刻提出要陪她一起去。她用夸张的外国口音道：“我对神器实在太好奇了，也许会是考古学上的重大发现。而且我和苏慕是好朋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未书语自然也想去，好不容易逃离管控出来撒欢，现在回去的话，就要直面亲妈的愤怒和毫无头绪的论文。况且，空手而归不是她的风格。

        她站起来，摩拳擦掌地说：“我们也要去，对吧上官，我们就是为神器而来的。”

        “那当然。”上官白鹿瞟了苏慕一眼，带点挑衅地说，“星象神器，我一定会拿到手。”

        宋老板答应给她们安排接应人，但要签一份免责声明，万一在鬼国殉了，不关她的事。

        同时，她会向鬼国派出使者，以她宋老板个人的名义，和白琊、辛魂老祖进行交涉。这俩都是硬骨头，不吃命令，只能用钱或物交换，要么靠武力抢回来。

        未书语把要去鬼国的事告诉妶家小妹，她叮嘱她们，务必留意另外一件神器。因为她来西域的第一天，星象神器再次产生感应。也就是说，那个打开隔世匣的人，可能没有死于神之力，反而再次尝试开启。

        “没有死亡，也没有造成大规模的破坏，说明那个人知晓一些控制神之力的方法，对神器的了解恐怕在我之上。”

        未书语问：“那人会不会也是神器守护？”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若真是这样，就违背了守护的职责，会遭受天谴的。在神再次降临之前，谁都不能擅自启动神器。”

        “啊，你们神器守护，彼此不知道身份吗？”

        “这个说来话长，其实我也了解得不多，只有族里的长老们知道。她们说我还太小，不懂其中的曲折。等我成年了，才能把所有秘密都告诉我。”

        未书语挠挠头，她的情况和自己有点相似，被大人们以不成熟的名义隐瞒了很多事。

        目前看来，自己的家族和神器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应该没到神器守护的地步。毕竟自己都成年好久了，也没人通知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平庸的人生啊，真是无趣。

        不过，未书语此刻还无法体会，对一些不幸的人来说，即便是平庸的人生，也变成了一种奢求。

        ……

        这天深夜，白琊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鬼国，不敢有片刻耽误。因为时间每流逝一秒，格桑的病情就会加重一分。

        鬼国位置偏僻，守卫森严，寻常人等根本进不去。白琊带着辛魂老祖多年之前送来的招安旗，才顺利进入。

        那面招安旗，对她，对整个天狼寨都是一种侮辱。那时，她当场掀了桌子，叫使者回去告诉辛魂老祖，她早晚有一天会把这面旗子插在辛魂老祖坟头上。

        谁能想到，今天她会以这样的形式使用招安旗。

        鬼国的区划分为三层，外层是防御区，建造了围墙和机关。中间是居民区，有一些街市，因为主要实行集体经济和配给制，街市上只能交换一些小物件。中心区则是辛魂老祖的宫殿。

        此刻，白琊走在鬼国铺着碎石的道路上，两个身穿白袍的女人在前面领路。

        夜已深，街市都已关闭，房门紧锁，街道上就只有她们三个人。寻常城镇的鸡鸣犬吠，在这里一点也听不见。没有咳嗽，梦呓，或者夜起小解的声音，只有幽幽的青灯带来深入骨髓的寒意。

        白琊问：“你们平时的生活都这样吗？”

        两个领路人都不说话，低着头匆匆赶路，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墓地一样的氛围让白琊浑身不自在，和天狼寨简直是两个极端。

        天狼寨的人都爱热闹，每次跑货回来都要庆祝，喝酒，跳舞，闹上一夜。有其他家族的人来做客，和她跳舞，格桑也只是看着，笑着，不会多说什么。

        她偶尔也会怀念那样快活的日子，但若格桑能够好起来，她只想带她浪迹天涯，看遍大好河山，吃遍天下美食。

        终于到达了鬼国的中心，那里矗立着三幢宫殿，呈品字形分布，相互连通。迎接白琊的是一名蒙着金纱的女子，服装也更精致，显然等级更高。

        女子带着白琊进入宫殿，宫殿只有一层，但是层高近十米。穿过前厅，女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白琊自己进入寝殿。

        白琊看了看宫殿的布局构造，即便有陷阱，凭自己的能力应该也能杀出一条血路。她独自踏入寝殿，身后的门便咔哒一声锁上了。

        寝殿里光线昏暗，两边墙脚的地面高出一级石台，上面摆着两排红烛。往前看去，靠墙正中是一张大床，红色床幔垂挂下来，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身影侧躺在那里。

        整个寝殿妖异暧昧，像一间婚房，却散发着阴间气息。

        白琊暗自深吸几口气，才艰难喑哑地吐出那两个字：“国主。”

        床上的身影微微一动，但依然没有起来的意思。显然是知道自己占据上风，有恃无恐。

        白琊只得继续道：“我今天前来是有事相求。听说国主多年前曾得一神树，结出的神果能治百病。我特意带来星象神器，以求交换神果，希望国主成全。”

        床上的人忽然发出一声嗤笑，缓缓起身，打开床幔，赤足走下床。

        白琊第一次见到辛魂老祖的真面目。那是个成熟妩媚的女人，一头乌发长至腰间，身着华丽的霞帔，绣着金色的凤凰。

        但仔细一看，那并不是凤凰，而是一种长得很像凤凰的怪鸟，鸟喙变成了针管状的口器，眼睛是血红色的，像某种变异的吸血邪物。

        辛魂老祖的脸十分奇异，就像万花筒一样，不同的角度会显现出不同年纪的面貌。十八岁，二十八岁，三十八岁，谁也说不清她究竟多少岁，可脸明明还是那张脸。

        她用慵懒磁性的声音说：“你到底还是来了，白琊。”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霞帔脱下，只裹着一层红纱，一览无余。然后点起一盏莲花灯，放在桌台上，举手投足间充满女人味。

        白琊只是淡淡地看着，没有勾起一丝欲望。她知道这个女人的真实年纪，至少可以做她妈了。

        她小时候就听说过这号人物，现在她只是用了一些邪门歪道让青春永驻。但说到底，她的脸是假的，身体也是假的，活脱脱是一具戴着面具的僵尸。

        “白琊，我知道你为何要血灵果，因为你的妻子快死了。”辛魂老祖抚摸着指甲，轻巧地说，指甲上面涂着鲜红的蔻丹。

        白琊难掩厌恶之色：“你既然已经知晓，那就请给句准话。”

        “听你的口气，一点也不像求人，倒像我亏欠了你似的。”辛魂老祖慢慢走到白琊身边，凑在她耳边道，“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的，那些唯唯诺诺的人，一点意思也没有。”

        白琊后退了一步，把星象神器解下来：“那么，请把血灵果给我吧，星象神器就在这箱子里面。”

        “你不要急。你可知道血灵树要多久才能结一次果？”

        白琊摇摇头。

        “坦白告诉你，血灵树结果就像女人生孩子，有一个生产阶段。顺利的话，一两天，不顺利的话，一两年。”

        白琊几乎失去耐心：“怎么样才能顺利？”

        辛魂老祖神秘地笑了笑：“听说你武艺高强，你陪我玩玩，我就告诉你。”

        她从床上拿起一条鞭子，塞到白琊手里：“我们比试比试，来，抽我。”

        白琊的眸子在冒火，无言地看了辛魂老祖许久。忽然高高地举起手，啪，一记耳光甩在她脸颊，打得她扑倒在台阶上。

        辛魂老祖怔了几秒，转过身来，盯着白琊，发出一阵狂笑，听得人毛骨悚然。

        不知为何，白琊觉得自己今天比往常更加易怒，听着辛魂老祖慵懒的事不关己的调调，只想把她大卸八块。听到她癫狂的笑声，忍不住一脚将她踢飞，撞在床沿上。

        辛魂老祖嘴角渗出血，舔了舔，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

        “叫你抽我，你不敢吗？”

        白琊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鞭子，造型古朴，握柄上还刻着古文，镶嵌着一枚月牙形的红宝石。凭她的经验，这鞭子必定是价值不菲的古物，但她此刻已经无心研究。

        她抡起鞭子，用尽全力抽在辛魂老祖身上。几十鞭子下来，却只落下浅浅的鞭痕。

        这辛魂老祖的皮肤看着细腻柔嫩，竟然比野猪皮还硬，根本不怕鞭子。她一发狠，一脚踩在辛魂老祖手上，用镶嵌着钢板的靴子碾磨半天，却是一点血也没流出来。

        一套拳脚加鞭刑，白琊已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看见辛魂老祖几乎毫发无伤，一双眼睛依然灼热地盯着她，喉咙里溢出兴奋的声音，她的心也逐渐凉下去。这老僵尸莫非是刀枪不入？比她狼家的自愈能力还可怕。

        莲花灯的火光越来越暗，一阵颤动之后，终于熄灭。寝殿里一下子暗了下来，回到诡异的血色调。

        辛魂老祖收敛了笑容，床幔的血色印在她身上，她整个人显得妖异却没有生气，像一具在血液里浸泡过的尸体。

        “时间到了。”她冷冷地说。

        白琊忽然感到胸口发闷，像被人重重锤了一拳。接着呼吸也出现困难，手脚发软，鞭子也掉落在地。她立刻意识到自己是中毒了，在没有进食的情况下，多半是吸入式的毒物。对了，那盏莲花灯，辛魂老祖是在自己进入寝殿后，才点燃的莲花灯。

        辛魂老祖见白琊望向了莲花灯，轻轻一笑。

        “你终于发现了。这莲花灯里有迷魂香，是为你特制的。你的体质异于常人，普通的迷魂香对你无效。所以，我想办法弄到你的血，研制了这迷魂香。怎么样，我对你够上心吧？”

        白琊大口地呼吸，但脖子像被人掐住，只有一丝丝的空气流进来。再不解毒，她会活活憋死。

        辛魂老祖捡起地上的鞭子，狠狠抽在白琊身上。突如其来的疼痛，反而让窒息感得到缓解。这奇怪的感觉，只怕也是药物在起作用。

        “好了，刚才你怎么打我，现在我会十倍百倍地还给你……”

        当东方发白的时候，白琊已经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趴在地上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辛魂老祖把她踢翻过来，低头看了看，笑道：“竟然还醒着，我果然没看错人。那好，我现在可以告诉你，血灵树百年才能结一果，需要人血滋养。你若愿意献血，血灵树在三天之内就能结果。你若不愿意，那就只能用普通的血慢慢浇灌，只怕你妻子等不起。”

        白琊微微睁开眼睛：“需要……多少血？”

        辛魂老祖就像恶作剧得逞，得意又狠毒地说：“那当然是，以命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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