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城市夹缝中的感染者骑士

扎拉克少女领着姐弟俩在城市里穿行，她的步伐轻盈而敏捷，选择的路径都是那些昏暗且人迹罕至的小巷和隐蔽的角落，这些地方充满了城市的影子和不可告人的秘密，是那些寻求隐秘或逃避追捕者的理想之地。
  她隐约对扎拉克少女的身份有了一个猜想。
  一路沉默不语，维塔莉娜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她的耳朵捕捉着夜间的每一个微小声响，紫萼色的眼睛在昏暗中搜索着任何可疑的动静，毕竟她没有亲眼看到那名刺杀者撤退或者死亡，安全才是当下最重要的问题。
  考虑到对方使用的是弓箭这类远程武器，她还使用了源石技艺扩大她的感知范围，在源石技艺的加持下，她的感官以身体为中心，形成了一张细密的网，覆盖了周围的每一个角落。
  谨慎的搜索之后，维塔莉娜发现那个杀手并没有追来。
  难道说他看到自己和这个扎拉克少女同行，就放弃了暗杀？维塔莉娜心中充满了疑问，她非但没有因为杀手撤退而放松，反而因为无法理解杀手的意图，这让她更加警惕。
  在穿过一截建筑水泥管道后，红发少女停下了脚步。通过周围的环境可以看出，这个管道是一条秘密通道，它的入口隐藏在一堆废弃物后面，不仔细看很难发现。管道内部阴暗潮湿，只有偶尔从裂缝中透进来的光线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扎拉克少女在这里停下，意味着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我们到了。”红发少女轻声说道，她的声音在管道中回响，带着一丝安心和归属感。
  “前面就是我在的营地了，我先去和同伴们说一下。”她转过身，面向维塔莉娜和昏迷中的维塔蒂亚，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然后一头钻了进去。
  维塔莉娜点了点头，把背上的维塔蒂亚放下，改为用更为稳固的扛着姿势，听到管道另一头传来的敲击声后，她扛着维塔蒂亚钻进了管道里。
  然而，就在她刚从管道的另一头探出头的一瞬间，一股寒意掠过她的脊背。
  她感觉到了，有人在拿武器对着自己。
  陷阱？这是她的第一反应，她的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肌肉紧绷，准备随时应对可能的攻击。
  “不许动，你是什么人？”一个冷硬的声音划破了管道口的宁静。维塔莉娜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留着灰白发色的黎博利少女，正用一双警惕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少女手持一把手工改造的弓弩，箭矢已经上弦，随时准备发射，目标直指维塔莉娜。
  在黎博利少女的身后，一名看不出性别特征的持盾的扎拉克把带他们来的红发少女护在身后，眼神中透露出明显的敌意。她的目光在维塔莉娜和昏迷的维塔蒂亚之间来回扫视，似乎在评估眼前的危胁程度。
  红发少女似乎在对同伴急切地说着什么，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然而，仅剩的那名没拿武器的库兰塔人虽然表面上显得轻松，还能看到他笑着和红发少女说着什么，但在瞟向这边的眼神中也带着一丝戒备。
  “我认识她，今天在预选赛上大杀四方的锋刃骑士。”持盾的扎拉克少女认出了维塔莉娜的身份，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和怀疑，“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不是感染者。”
  紧张的气氛在管道口弥漫开来，双方的眼神交汇，空气中似乎都能听到剑拔弩张的声音。
  维塔莉娜空着的那只手把长剑藏在了身后，对付这些小个子，她还不需要使用武器。
  一只手就够了。
  红发少女索娜焦急地对同伴解释着，她的看向这边的眼中闪烁着对维塔莉娜的信任和感激。然而，仅剩的那名没拿武器的库兰塔同龄人，在听到索娜的话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严肃和警惕。
  “于情于理，你们都不该先把武器对准我，毕竟是我送那姑娘回来的。”维塔莉娜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与友善，但她的眼神和姿态并没有放松戒备。她不止一次和感染者打过交道，这个遭受迫害的群体中，许多人都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仇恨和不信任。虽然眼前的这几个年轻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但维塔莉娜知道，他们之前可能经历过无数残酷的局面。
  “够了，查丝汀娜，放下武器，维塔莉娜小姐不是坏人！”索娜的声音回荡在这城市夹缝中，她的态度坚决，试图平息这场误会。
  “索娜，你不应该直接在陌生人面前喊出我们的名字。”持盾的扎拉克听声音像是个女生，虽然语气中带着责备，但她的眼神已经不如之前那么充满敌意。
  “维塔莉娜小姐救了我，不是她，我早就被无胄盟的白金射杀在六号地块了！”索娜情绪激动地辩解着。
  被叫做查丝汀娜的持弩少女在听到索娜的话之后，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她的目光在索娜和维塔莉娜之间徘徊，最终，看到身为同伴的持盾扎拉克都放下了盾牌，她也缓缓地收起了手中的弓弩。

  查丝汀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维塔莉娜伸出了手，表示愿意和解。
  “在管道里可不舒服。”查丝汀娜的声音虽然还有些生硬，但她的行动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维塔莉娜握住查丝汀娜的手，感受到了对方手上的力量和温度。一直闲着的库兰塔同龄人也跑了上来帮忙，他们一起手忙脚乱地把还在昏迷的维塔蒂亚抬出了狭窄的管道，放在一个较为平整的、铺设着木板的地面上。
  其他人围坐在一盏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昏暗灯光下，没有人说话，沉默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紧张和不安。灯光下，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仿佛在诉说着各自心中的忧虑和期待。
  维塔莉娜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她知道，尽管现在误会解除了，但这些年轻人心中的警惕和不信任不会那么快消失。她需要找到一种方式，来建立真正的信任。
  “你们也是竞技骑士吗？”维塔莉娜的目光在几人身上风格类似的装备上扫过，尽管装备显得有些破旧，但与她今天见到的独立骑士相比，显然要好一些。装备上的划痕和磨损记录着它们经历过的战斗和岁月。
  “感染者可没资格成为在萤幕下战斗的骑士。”在座的另一位库兰塔少女露出不屑的笑容，她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讽刺，“还说什么感染者会玷污卡西米尔的骑士精神，我呸，这帮商业联合会的老东西们眼里哪有什么骑士精神。”
  “艾沃娜，少说两句。”原本持盾的那名扎拉克少女拉了拉同伴的衣袖，然后转向维塔莉娜，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歉意，“我是红松骑士团的格雷纳蒂，这位是索娜，那两位分别是查丝汀娜和艾沃娜，我们都是感染者。”
  曲曲折折不如开诚布公，维塔莉娜喜欢眼前的这个扎拉克少女的直率和坦诚。
  “我是维塔莉娜，那边躺着的是我的弟弟维塔蒂亚，我们在维多利亚的时候遭受到感染者佣兵的袭击，他感染了矿石病。”维塔莉娜点了点头，她的声音平静，但眼神中却难掩对弟弟的担忧。
  “你不是感染者吗？”查丝汀娜看着黑发的库兰塔，她很惊讶，弟弟变成了感染者，说明那伙袭击他们的佣兵使用了能散发出源石尘的武器，但她竟然不是感染者？
  听到黎博利少女的疑惑，维塔莉娜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我那时候正在清理外围的佣兵，没想到，有人偷袭。”
  场面又尴尬起来。查丝汀娜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歉意。
  “我想问一下，红松骑士团，是一个能够参加骑士竞技特别锦标赛的骑士团吗？”维塔莉娜回想起晚上那名商业联合会的发言人向自己发难的内容。
  “我们在骑士协会登记的有……但是，感染者骑士并不能参加正赛。”索娜垂头丧气的开口，“我们能参加的，只有特殊项目。”
  “特殊项目？”维塔莉娜没听过这个，整个人露出明显的疑惑神色。
  “你不知道吗？哦对，你是才参加的新人，那你是不是还要叫我们一声前辈？”艾沃娜开了个玩笑，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好啊，那你们一起上，能在我手上过三招就行。”维塔莉娜倒是没有拒绝，这些女孩们的年龄和自己弟弟相仿，却有着远超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成熟和警惕。
  “还是说说你们口中的特殊项目吧。”维塔莉娜觉得，这个特殊项目肯定不是什么正常的比赛项目，她的直觉告诉她，这背后隐藏着不公与苦难。
  “…………你不会想知道的。”索娜看到维塔莉娜的样子，叹了口气，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奈和悲哀，仿佛即将揭露的是一段痛苦的记忆。
  “那些所谓的特殊项目，不过是让感染者骑士在满是残暴野兽和陷阱的牢笼拼杀，在人造的丛林，封闭的大楼中战斗，在摄像机的镜头下，为那些穿着得体的贵族和资本家赢得短暂的乐趣。”格雷纳蒂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然后她解开了自己的肩甲，露出右臂上狰狞的伤口。
  维塔莉娜心中猛地一颤，那伤口不仅仅是皮肉之伤，更是尊严与自由的枷锁。
  “像我们这样的感染者骑士还有很多，但无一例外，骑士协会通过我们的注册请求就是为了满足那些贵族骑士和资本家的扭曲趣味，但我们又不得不战斗，因为在卡西米尔，不战斗的骑士就会死。”索娜也露出了自己腹部上已经结痂的伤口，那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的证明。
  “你的意思是，那个你说的无胄盟，会定期清理感染者骑士吗？”维塔莉娜思考了一下询问道，“你们没有想过反抗？就像其他国家的感染者一样？”
  维塔莉娜的话让红松骑士团的几位骑士露出异样的神色，她们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仿佛是在愤怒、无奈与恐惧之间挣扎。
  “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商业联合会派来挑拨的间谍……”查丝汀娜的手又摸上了武器，她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怀疑。
  “卡西米尔跟其他地方不一样，这里感染者们至少能活着。”格雷纳蒂叹气，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从感染者夺冠就被剥夺资格就能看出，不管是监证会还是商业联合会都不希望感染者骑士能登上光鲜亮丽的骑士竞技舞台。”索娜的脸上难掩失望，“真好笑啊，难道感染者就不是卡西米尔人了？一方面不希望感染者们赢得冠军，一方面又允许我们这样的感染者在地下竞技场供他们玩乐……”
  维塔莉娜沉默不语，她的心中充满了震惊。
  她理解红松骑士团的处境，以及她们为何会展现出如此的警惕和敌意。这些年轻的骑士们，她们的生活是一场无休止的战斗，一场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参与的残酷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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