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双王

维塔莉娜走上赤红大军在风暴中筑起的高墙。
  在她的右手边，穿着红色扎甲，手持骑枪的女性库兰塔站得笔直。
  在她的右手边，穿着红色术士长袍，手持黑色源石法杖的男性库兰塔面带微笑。
  在她的面前，整齐划一的梦魇士兵们正翘首以盼等待她发号施令。
  “出发！踏平大地！”
  她举起手里的武器，所有人在这一瞬间爆发出响彻寰宇的欢呼声。
  今天是是梦魇出发的日子。
  “我并不只代表我的族群，我为这片大地而来。”来自可汗的信使，为可汗持枪的侍女向眼前这位领导着长生军的祭祀告知可汗的消息。
  “我王并不畏惧独眼巨人的预言。”阿斯兰祭祀回答道“但我王愿意和可汗阵前一见。”
  尽管独眼巨人的远见在这片大地久负盛名，固然他们能看到未来发生的灾难，但无论是独眼巨人之主，还是他们族群内最优秀的年轻女子，都无法判断灾难将发生在多久之后的未来发生，自然也不能比常人更早感知到预言的应验。
  当随军出征的独眼巨人观测到南方邪崇的影响与日俱增、而长生军又开始难以阻挡污染扩散时，统领梦魇的可汗罕见地同意了军师的意见，主动派出侍女和在雨林边缘僵持的长生军祭祀对话。
  为什么不是军团长？因为军团长已经之前和邪崇的交战中被杀死，这支和梦魇们对峙的长生军，是名副其实的精锐。
  阵前的可汗看着那些隐藏在雨林间寒气森森的哨塔，她能听见数个苍凉的声音正质问着长生军战士们的去向。
  长生军正承受着远超想象的损失。
  南方的土地一日一日被恐惧的阴影浸染，那些南方的部族开始认知到某种灾异正在蔓延，纷纷举族向北迁徙，哪怕那里此刻正在遭受来自北方的赤红魇影的威胁。
  菲林军师甚至无须警告对方这只是危机的开端，身为领袖的可汗自然捕捉到了胶着战事的异常，她终其一生都在与敌人周旋，十分清楚眼下的局势。
  “我无意冒犯您的威严，但此刻这片大地出现了更值得您去征讨的敌人。”
  军师的话让可汗重新审视了一遍那封来自历法之王亲笔信件，最后做出了选择。
  所以可汗才会出现在这里。
  在两军的阵前。
  “让你们的王出来见我！”
  中气十足的呐喊声传出，在梦魇军阵的对面，手持武器的长生军士兵没有人敢放松警惕。
  毕竟对方是字面意义上征服了这片大地的人。
  令可汗遗憾又并不意外的是，面对自己的故意挑衅，那位阿斯兰的王者，竟然面带笑容的从军阵中走出，黄金的生灵驮着他来到阵前，可汗一眼就瞄到了他腰间插着的那把闻名大陆的名剑
  ‘断钢’。
  下意识地砍向自己的腰间，那里也挂着一把由神灵碎片炼制而成的魔剑。
  可惜的是它现在还没有名字。
  “赤红的王啊，这一天我已经期待许久了。”
  路加萨尔古斯，历法之王，过去与未来之王，大陆传说他参悟了时间的本质，拥有能够掌握时间的源石技艺。
  “多说无用。”可汗拔出腰间的双刀，毫不客气的指向历法之王。
  没有动用那把魔剑，因为毫无必要。
  “哈哈哈哈，我接受你的挑战！”
  “谁才是挑战者？”
  可汗看到他拔出了腰间的那把‘断钢’，在某种法术的作用下，原本的单手直剑变换成一把巨剑，历法之王将变大后的‘断钢’抗在肩上，没有被头盔面具遮盖住的脸上露出笑容。
  “既已如此，看来只剩下战斗了。”他说道。
  “来吧！让我看看掌握生死的历法之王有什么能耐！”
  他的风麾在狂沙中猎猎作响，然掩盖不住身后沉重的齐步，以及啸穿沉默的亘古回声。
  再无语言能恰如其分地描述这场战争，号角轰鸣，战兽嘶吼，两支军队咆哮着向彼此发起冲锋。梦魇怯薛奔腾大地，长戟猩红尽染怯懦血迹；不朽之人平履黄沙，斧钺深沉摧垮贫弱骨脊，一个时代最勇武的战士在此争锋，手中金铁交击即为战争的节律。
  而在混乱的中央，两位传奇终于相遇。
  “军师说，你想向我展示预言？”
  “哦？是那位我的同族吗？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愿意相信我的胡言乱语。”
  “就只是胡言乱语吗？”
  大剑与双刀击灭火花，三把兵刃都剧烈震颤起来，激起的风波将周围的沙尘吹飞，两位君王在其间飞速移动、闪躲，挥舞手中锋利，仿佛这就是他们生命中的最后一战。
  激烈的战斗却并不妨碍两人之间的对话。
  “你若相信，那便是新的敌人。你若不信，那就只能是胡言乱语。”
  “所以你是指因为你的一纸胡言乱语，我从遥远的北地来到这里？”
  “哈哈哈，这不是你所追求的吗？征服这片大地……”
  “…………”
  双刀之主猛然发力，大剑的主人却仍然轻松的接下这次攻击。

  “你以为，我是你的棋子吗？”
  “错了，赤红的王啊，我们都是棋子……”
  突然，历法之王停下了攻击，在听到一声尖啸自虚空浮现之后，他的嘴角挂起一抹冷笑。
  “梦魇可汗！”
  “看清楚了，那才是你我真正的敌人！”
  非人的恶物毫无征兆地现身于战场之上，开始肆无忌惮地吞吃所见的双方战士，已知的秩序与规则都被改写，语言与符号就此失去意义。
  “那是……”
  “那是长生军万年以来一直对抗的敌人，怎么样，喜欢吗？”
  “…………”
  “这才是你准备的荣耀之战吗？”
  “哈哈哈哈，你就说喜不喜欢吧。”
  “呵呵，一般吧。”
  然而赤红的梦魇收起双刀，第一次拔出了腰间悬挂的魔剑。
  红色的火焰自剑身上熊熊燃烧。
  “啧，傲娇是吧？”
  历法之王紧随其后。
  在战场远处的山头，穿着斗篷的菲林女性只是远远的看着。
  不可言说的大敌阻挡在前。
  无所畏惧的英雄撕裂怪诞。
  大地崩毁，山河断裂。
  她看见，黄金的生灵驮着意气风发的君王。
  她看见，赤红的魇影追随斩尽邪祟的可汗。
  重整队列的军队一捅向着南方无人之境冲刺，在两位君王身后，无数铁蹄追随，大起大落间如同拉开一张猩红的大网。
  直到他们的头顶再无羽兽飞越。
  直到巨大的银轮从地平线上升起。
  两柄圣剑指向那从中浮现的大敌。
  菲林这才收回视线。
  “够了，这就够了。”
  她裹紧了自己的斗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片雨林沙土。
  无人记述这场战争的终局，在大军离去之后，这里爆发了一场可怕的大湮灭，剧烈的辐射与热量席卷黄沙以南，抹去了一切生灵的痕迹；万王之王与可汗消失在了这场远征中，同样消失的还有曾困扰萨尔贡人万年的精怪邪祟。
  菲林看着为双王惋惜痛苦的人民，看到留守的王女，看到她的泪水浸湿鬃毛。
  头顶的太阳如同陷入悲切一般不再耀眼。
  菲林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那是心脏的位置。
  却没有跳动的迹象。
  “源石计划……真的是最正确的选择吗？”
  没人能给她答案，她只能自己去寻找答案。
  那一天，AMA-09自杀了，许多年后，AMA-10出现在这片大地。
  她还给自己起了个名字。
  凯尔希。
  但鲜有人知的是，在时间的尽头，巨大的银色圆环之内，拯救大地的两位英雄曾经短暂的回首望向过去——
  看到战火纷飞的萨尔贡，黄金的王者眼角析出一滴晶莹。
  看到无家可归的梦魇们，赤红的可汗口中传来一声叹息。
  这一切都无法阻止他们的身影最终消失在朦胧的尘埃里。
  “或许，我们该留下点什么。”
  “你的意思是？”
  多年之后，狂风吹过又一次造访这里的菲林脚边的沙土，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埋葬已久的两枚独特色彩的源石终于重见天日。
  赤红与黄金。
  如同千年前消失在她面前的英雄。
  “无名的旅者……北境冰原的尽头有着一切的答案。”
  拿起源石，凯尔希感觉到了其中的历法之王留下来的指引。
  指向萨米冰原的尽头。
  那里有什么？
  又过了许多年，当那位魔王看着友人手中的两颗造型独特的源石的时候，不由得好奇地歪了歪头。
  “凯尔希，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凯尔希点了点头，但是没有说话。
  “哎，这样到底合不合适啊……篡改记忆什么的……”
  但魔王脸上露出的笑容，和手上的动作却和她口中说出地担忧截然不同。
  她很兴奋能进行这样的‘练习’。
  “为了我知道而不想向你描述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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