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可怜人

赵岄定了定神，伸出手：“手伸出来。”

        宋珺泽侧眸看她，薄唇轻启，似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无比温顺地把左手搁在她面前。

        赵岄屈指扣上他脉搏，诊探片刻，眉心紧紧蹙起。她不可思议地瞥他一眼，忽而起身站到他面前，趁他愣神，她一把扯开他的衣襟。

        他身上带着沐浴过的香气，刚刚换上的雪白里衣被血污染透，已变成粉红色。

        而那道被她刺伤的剑痕，没有半点愈合的迹象，周遭肿的很高，已经开始泛脓。

        “会有点痛，你且忍一忍。”赵岄拎过旁边的药箱，取出要用的工具及药膏，细细为他清理伤口。

        剜去腐肉，清除脓水，缝合伤口……过程无不痛苦，可宋珺泽连呼吸的速度都未改变，仿佛正在受罪的人不是他。

        他有些不敢相信。

        眼前的姑娘，昨日狠心刺他一剑，今日又亲自来为他疗伤，到底是想做些什么？她是不希望他死了吗？

        她希望他活下去？

        恍恍惚惚想着，眼角余光忽地瞥到安安静静坐在矮几旁吃糕点的阿无，他霎时清醒。

        她已嫁给方进，夫妻恩爱，过得极好，他早成了多余的那个人。

        “你在发烧，我先给你熬一副退烧药，”终于把伤口包扎好，赵岄直起身体，见宋珺泽蹙眉盯着阿无，顿时警惕地拦在他们中间：“阿无是我的孩子！”

        “他只有眼睛像你。”宋珺泽收回视线，并未察觉到她的紧张，只淡淡说道。

        “我去熬药。”赵岄头皮发麻，唯恐他发现什么，抱着阿无就往外走。

        宋珺泽没有拦她。

        他早已力竭，不过出于面子使然，在她面前强撑清醒。等她离开，他身体一歪，立刻昏了过去。

        花厅中好一阵混乱。

        赵岄不知这些，带着阿无熬好药，听宫人说送去主殿，只道宋珺泽是撑不住回去歇息，待进入寝殿，才见他面如金纸，又陷入了昏迷。

        她轻咬下唇，试探地舀起药汁递到他唇边，果然没反应。

        “阿无，我们来玩捉迷藏，你转过身去，闭上眼，等娘唤你，你再睁眼可好？”

        “好啊好啊！”阿无很高兴地答应。

        赵岄含了口药汁，缓缓低下头。

        毕竟是曾经做过的事情，再次做起来已经没什么心理负担，她笨拙地撬开他的唇齿，把药汁输了过去。

        好在宋珺泽还懂得自己吞咽，赵岄忍着诸多心绪，迅速喂他喝完药。

        让阿无睁开眼，她便起身要走，身后忽地传来断断续续地呜咽声，伴随着低低的梦呓。

        “父皇，别打了，儿臣好痛，儿臣知错了！”

        “我不是弃王，纵使父皇不爱我，但母妃爱我，我不是天煞孤星！”

        “你们都不要我，谁都不要我，我离开便是了。”

        ……

        “娘，你怎么哭了？”阿无抬起藕段般的小手，轻轻擦过赵岄的脸颊。“你生病了吗？”

        “娘没事。”赵岄摇头，强挤出笑容，想回头去看床上的人，但终究没有动弹。她抱着阿无，快步离开主殿。

        即便宋珺泽是个可怜人，可那又与她何干？

        她断不会同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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