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修女破锣嗓子叫喊着，长袍老头也追了出来，小偷和强，奸犯的污名一股脑地往他身上扣。

        这可是在大教堂的门口，位于城中心最繁华的街道，推着糕点贩卖的男孩驻足观看，不少贵族用完晚餐来教堂祷告，撞上了这一幕。

        就算拿钢丝刷子我也洗不清了！伊莱在寒冬里愣是燥出了一头汗，修士们姗姗来迟，装模作样地说：“不可污蔑伊莱公爵，你们说的是实话吗？”

        你们是一伙的！伊莱脸涨得通红，可围拥了太多人，他不好发作，梗着脖子说：“先生，我来教堂供奉，竟然被如此诋毁。”

        老头嘟囔着贼，修女眼白布满血丝，像两个流脓的红创，说：“我一睡醒衣服被人撕成了这样，不是你还是谁，只能是你。”

        伊莱忽然冒出个荒唐的猜想，他们或许真是如此认为的。

        修女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就要扼死自己，伊莱拽掉她的手，说：“我要求合理审判，公正开庭。”

        修士说：“好，请您随我进来。”

        伊莱不舍地望一眼风雪中等待的奥戈，对方也正眺望着他。

        坏家伙，你该冲过来带我走的，你不是一直如此放肆吗。伊莱心声怨怼。

        奥戈是对的，他当众动武会让局面更加难堪。伊莱的理智这么说。

        妈的，主教，我要烧光你的胡子。

        赫曼得知军队的调配后立刻前往公爵府问个明白，他敲开蕾莉小姐地书房门，行礼后说：“小姐，您可能不知道，公爵先生要将盗火者的亲属朋友关进府中地牢的，咱们把地牢都空出来了。”

        伊莱亲口吩咐他，将与塔莎有关的一众人带入城便关进地牢，严加看守，但他的队伍却被公爵府的另一批人马拦了下来，干看着犯人被领走。

        蕾莉小姐端起茶杯，说：“公爵不在府里，是由我管事的。”

        “那是他从还是回来之前！”赫曼暴躁地大叫，现在发生的一切令他无比恐慌，“蕾莉小姐，您不能这样……公爵他待您很好啊。”

        蕾莉细眉一挑，说：“你想什么呢，冷静点。”

        队伍调令突然与另一支铁鹰军团的小队发生冲突，赫曼还被对方拿刀威胁，他的队友们压不住火气差点当街同对方打起来。

        最后是赫曼让步交出犯人，这个决定折磨着他的脑神经，他反复质问自己，是软弱让他退步的吗？他奉公爵的命令行事，竟然被蕾莉小姐培养出的亲信压了一头。

        贵族间血亲相杀都不算奇闻，更何况是蕾莉小姐和伊莱先生呢。

        伊莱不在凤凰城的这些日子，大权掌握在蕾莉手中，如果蕾莉想利用培养出的势力杀死……不，他不敢想下去。

        蕾莉放下茶杯，说：“塔莎的亲属和朋友没有罪，他们不是犯人，不该关进地牢。”

        如果是别的女人，“妇人之仁”这个词赫曼会脱口而出，但这是尊贵的蕾莉小姐，他只能强忍着情绪，说：“您把他们安排在客栈，万一出现什么情况，我们无法掌控的，小姐，求您了。”

        “伊莱求我都没有用。”

        赫曼咬着嘴唇思虑，问：“公爵先生在哪？”

        “去教堂了。”蕾莉说。

        “好。”赫曼转身要走，门口的侍卫拦住了他，他质问，“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蕾莉双手交叉，下巴抵在手背上，像个深思熟虑的阴谋家，说：“我不想他的祷告被打扰。”

        塔莎见过她母亲克洛后虽然依旧没有说出曙光神的阴谋，但她的态度明显缓和了，期待着和小岛上的朋友们见面。

        酷刑做不到的东西，蕾莉想用温情得到，她们同为巫师，同为女子，应该能理解彼此。

        如果伊莱回来，蕾莉的计划很可能会就此付之东流。

        她想起儿时自己对于巫师与骑士的向往，被父亲和周围人打断的梦想，每一个都爱她，但每一个人都用爱限制了他。

        伊莱，他不会例外。蕾莉这么想着。

        奥戈坐上马车，手里的熊皮披风捂在胳膊上，他捏着熊皮的手从不曾松开，仿佛这样是抓着伊莱的一部分。

        几条街道的距离把奥戈急得心死油煎，曾经的深渊先生在骑士的大腿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想着一定要杀死人类骑士，现在的深渊先生像头母熊照看小熊一般焦虑着骑士的安危。

        我等了你那么久，我这么喜欢你，爱你，决不允许你受到他人的伤害。

        深渊先生是这么打算的，等到他不爱骑士的时候，或者骑士快要死去的时候，就杀了他、吃了他。

        肃杀寒风卷着细雪刮过奥戈的脸庞，像一把把小刀，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他健步如飞地走到城门口叫门，火把在风雪中摇晃，裹得严严实实的守卫问：“什么事啊，小子？回来这么晚，今天是祈祷日女支院都不开门吧。”

        奥戈说：“公爵被教堂的修士挟持了，请立刻通报蕾莉小姐和领队。”

        守卫活动僵硬的四肢，结冰的胡子掉落冰碴，慢吞吞地回：“好。”

        奥戈在冷风里吹了好久，他的头发都被白雪湿濡，鼻子冷到失去知觉，终于等来了守卫。

        他一步靠近，发现守卫背后黑黢黢一片，没有亮起的火把。

        守卫说：“嗯……上面说，明天再去。小子，你不用这么担心，教堂那种地方不会害人的。”

        奥戈愤怒道：“你花半天时间就带来这个回答！”他揪起守卫的领子，被对方满口酒气扑了一脸，他不甘地放过守卫，径自回到曾经的长石头房。

        他野蛮推开木门，里面每面墙都挂了毛毡和兽皮，炭火烧得通红，奥戈精准找到撞钟保罗的铺位，爬上去拍醒了保罗。

        “靠，你好冷，离我远点。”保罗过紧毯子，扒拉开奥戈冰冷的手。

        奥戈偏要把伸进保罗的毯子里，保罗气急想给奥戈一拳，被奥戈轻松制服，这么一闹腾石头房的人都醒了。

        油灯点亮，奥戈说：“公爵被一帮修士关起来了，你们晚上出不了府，但是天一亮尽快前往大教堂。”

        竹竿罗兰挠挠脖子，眼睛还没完全睁开，问：“修士不好好点蜡烛，关咱们公爵干嘛。”

        对了，蜡烛。奥戈想起伊莱不喜欢黑夜，拿了石头长房的蜡烛和火石，说：“不管什么原因，铁鹰军团的公爵不是谁想关就关的。”

        他牵走马厩一匹斑点母马，马蹄声在空荡街道回响，时而踏碎薄冰，奥戈只能拉紧缰绳慢慢走过湿滑的鹅卵石路。

        马匹栓到一棵矮树上，他把公爵的熊皮披风盖在马背上，说：“给你穿一会，等他回来了还是要还给他的。”

        奥戈凭记忆探索黑暗的教堂，他无声无息地穿过一楼、二楼楼梯拐角处时他停下脚步。

        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奥戈无故生出厌恶来，时间不等人，他走向三楼。

        “伊莱。”奥戈握着长方形窄窗的栏杆，对里面轻唤一声，太黑了，他分不清伊莱到底在不在这里。

        正当奥戈想要去别的房间寻找，冰凉的指头碰到了他的手指。

        奥戈立刻抓住，如果可以，他愿意把全部的体温传给对面的那个人。

        这儿太冷了，没有光，也没有壁炉，铁鹰军团的士兵住的地方都比这里暖和一万倍。

        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轻微的颤音：“臭小鬼，我还以为你自己跑了。”

        我是跑了，他说：“我回府叫人了。”

        “干得不错。”

        “但他们……但……”奥戈诸事顺利，一点点挫折让他无法开口。

        伊莱的蓝眼睛掩在黑暗里，他说：“没事，你做的很好，他们知道了会来帮我的。”

        奥戈喘气声回荡，说：“我给你带来了蜡烛和火石。”他通过窄窗递过去，伊莱惊喜地哼了一声，抬手去接，发出叮当锁链碰撞的声响。

        “他们锁你？”奥戈难以置信道。

        伊莱抖抖腕上的禁锢，满不在乎地回：“主教不知道想搞什么鬼，有人在咱们饭里下药，我被带回来坐了一会就头昏脑涨，睡了大概几个钟头，醒来就给我戴上这玩意了。”

        “冷不冷？”奥戈听起来比伊莱更委屈，像泡在醋里的羊皮纸，又皱又酸。

        伊莱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指，被他的大手包裹住，说：“没事，我从来不感冒发烧。你能带来蜡烛就很好了，阿兰说的不错，你很细心，很体贴。”

        伊莱手指挣动两下，奥戈不再握着他。

        伊莱在胸口处擦亮火石，点燃蜡烛，光亮出现便带来了希望，他微笑着举起蜡烛，想给奥戈看，可火苗中央突兀地出现一点绿。

        伊莱的笑容立刻落下，他举至窄窗，烛火幽绿如苔藓。

        而奥戈身后，是那个迎接他的修士，还有指责他“偷东西”的臭老头。

        不等伊莱提醒，奥戈就从他微妙的表情变化发现了异样，奥戈迅速转身，但弓，弩震响后，一切太快，只剩伊莱的怒吼与骂声在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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