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第二天，宋野带着一身煞气来了酒店，到处打听徐骋霄住在哪个房间。

        霖月心惊胆战站在一边，她真怕宋野一冲动拿把刀去把徐骋霄给结果了。

        显然宋野经纪人也有这个担忧，寸步不离的跟在宋野旁边，反复强调盛世海纳和工作室的意思都是冷处理。

        江陵分析的不错，宋野的公众口碑还在回暖期。

        盛世海纳严令他不许发布任何偏向性言论，以免被有心之人把之前的事情都拿出来炒作一遍。

        宋野亲自找了甜柠，想请他们作证，结果被对方打了一通太极，明摆着不想为了两个合约到期的艺人淌这趟浑水。

        多方掣肘，宋野有气没地方发，一脚踹翻了一个椅子，破口大骂。

        江陵早猜到甜柠不会站队，他作为主角反而是最冷静的人，甚至能游刃有余的劝说宋野。

        他心里明白这件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就算费力解释也只是一笔糊涂账。

        下午还有直播红毯，江陵说了半天才说服宋野去试衣服，他的经纪人看宋野走了，把他叫到一边。

        宋野经纪人抹汗，“三三，真的对不起你，直播红毯你们可能不能一起走了。”

        眼热宋野翻红的人不在少数，就等着宋野自己出错，然后把之前的劣迹艺人的事出来炒作。一旦形成舆论，公众开始抵制电影和票房，只会得不偿失。

        《潜鲸记》的网络播放版权分给了两个大平台，下一周就会全面上线，宋野因为在片酬方面亏待了江陵，在网络版权分红上给他牵了个大头。

        于情于理，他都要帮忙保护这块招牌。

        经纪人说：“三三，委屈你一下，好吗？”

        江陵说：“好。”

        一大早就来看热闹的苏堤看不下去了，拿着江陵给的酸奶从房间走了出去，转头就进了薛定风的房间。

        薛定风在打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他笑地越发凉薄。

        苏堤只听见几句“五年了现在说亏待他未免虚伪”，“分约”，就看他挂了电话。

        苏堤质疑：“你不忙着撤热搜干什么呢？你行不行啊，不行让他来我公司。”

        薛定风侧眼看他：“去你公司让你撤了热搜找水军冲了徐骋霄吗？”

        苏堤跃跃欲试：“你也觉得这主意很好对吧！”

        薛定风揉揉眉心，“这就是为什么宋野要把他送到我手上，而不是给你。”

        苏堤愤怒：“你什么意思？！”

        艺人之间搞拉踩，居然还明目张胆！

        “意思是你只能偷他酸奶。”

        “是他给我的！”

        一旁苏堤的助理羞愧地低下了头，拉着他的袖子让他少说几句。昨天他看苏堤好不容易有食欲，特地买了好多草莓和酸奶，放在套房的冰箱冰着。

        结果苏堤一早就去江陵那里，一边观摩宋野拆房子，一边把人家早餐全吃了！

        他恨不得把头埋起来，结果江陵居然没什么反应，举着最后一个苹果问苏堤要不要吃。

        苏堤说，吃。

        然后他就看见江陵百忙之中给苏堤削好了苹果，切好，拿给他吃，最最最丢人的是！苏堤临走还把人家酸奶顺走了！

        他这一早上在江陵房间简直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而这一切都是拜他家不懂事的艺人所赐！

        刚才两个人一出来，他就赶紧把给苏堤准备的吃的，品牌方的首饰礼物一股脑都给江陵送过去了。

        现在陪他继续在丢人。

        苏堤有心指点江山，但薛定风确实在忙，电话基本没断过，最后只能轻飘飘地扔下一句，“人家受了那么多苦，到你这还要受委屈，真是倒霉”才施施然地走了。

        薛定风若有所思，问助理，“三三的袖扣选好了吗？”

        “选好了。”助理笑说：“造型师之前不知道三三这么好看，说觉得这些都配不上他。”

        薛定风看了一眼打开的几个盒子，中规中矩，“把我带的那套晚星拿来。”

        助理点头，往嘴里塞了一颗糖，埋头翻找。

        桌子上散着两张透明的糖果纸，薛定风问：“还有糖吗？”

        助理从没见过老板吃糖，颇为意外地拿出一捧她自己做的糖果给老板选。

        薛定风拿了一颗：“这是什么味的？”

        “白桃汽水，一个够吗？”

        “够了，他减肥，不能吃糖。”

        晚上的红毯，江陵是跟薛定风坐一辆车去的。

        今年百花奖的红毯，颁奖和群访都采取了直播模式，为了直播效果，红毯没有要求同剧组必须一起走。

        江陵穿的是霖月最满意的一套衣服，临行前，她亲自替江陵整理细节，叮嘱了他几句不要回答任何关于《潜鲸记》风波的问题。

        宋野已经先被经纪人押走了，江陵坐在车里，心情没有太大的起伏。

        他甚至觉得自己走红毯也不错，毕竟无论谁和他一起走，都会被弹幕一起骂，何必呢？

        早就习惯了被诋毁，反正总会过去的。

        江陵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车窗外已经能看见颁奖典礼的会场了。

        他整理着衣襟袖口，想着让在酒店看直播的霖月看看她的努力成果，手握到袖子时，袖口一片空荡。

        袖扣没了！

        江陵四下看了一圈，没有掉在车里，临走之前只有霖月帮他整理过，怎么会丢了？！

        一路上薛定风都在看手机，直到下车时，他才终于放下，抓住了江陵的胳膊。

        薛定风从口袋里拿出一对精致的星辰袖扣。

        他说：“手。”

        江陵下意识地把手递过去。

        薛定风的眉眼沐浴在暖黄的路灯下，亲自替江陵把袖扣别上。

        江陵第一次近距离看他的手，骨节清晰，手指修长，手背上隐约能见几条淡青色的血管。

        “您会弹钢琴吗？”

        薛定风说：“会一些，小时候家里逼着学的，怎么这么问？”

        江陵摇摇头，他只是想到了这双手飞舞在黑白琴键上的样子，该有多么夺目。

        “好了。”薛定风松开手。

        两颗星辰全部由切割考究的钻石镶嵌，即使是在黑夜里也璀璨夺目。

        江陵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好漂亮。”

        “它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晚星。”薛定风解释道：“thedarkestnightsproducethebrighteststars”

        晚夜淬灿星。

        薛定风替他整理好袖子，第一次开口问他：“三三，你难过吗？”

        江陵迟疑片刻，“我没关系的，我都习惯了……”

        薛定风打断他：“我问你难过吗？”

        江陵蓦然哽住，他怎么会不难过，只是一直以来都被颠倒是非。

        他习惯了。

        习惯了流言蜚语，习惯了人微言轻，习惯了承受那些明枪暗箭。

        从来没有人在乎他是不是会难过。

        他穿上厚厚的铠甲，不容任何人伤害，他成功了，他可以视而不见网上的恶评，被人欺负到头上他可以反唇相讥。

        可是现在，薛定风一个问题，就轻而易举戳破了他所有的铠甲。

        江陵觉得自己所有的镇定都在慢慢瓦解，他无法抵抗，遵循内心的答案，说：“难过。”

        “那你想吃糖吗？”

        “想的。”

        薛定风拨弄了一下星辰袖扣：“那我们就去抢来。”

        江陵倏然抬头，不敢期待，却还期待。

        “怎么这么意外？你真以为我会冷处理？”薛定风笑着看他，“宋野费尽心机把你送到我手上，不是为了让你吃苦。以后无论出了什么事，我站在你身后的。”

        “老板，我……”江陵开口却哽咽，拉住他的袖子，像是落水的人抓住最后一颗稻草。

        薛定风想起他看过的视频，那时候江陵刚进甜柠，抬眼就是烈烈春风，耀眼的像是当空的盛夏。

        可是五年岁月，已经把他磨的不寄望于任何人，把受的苦囫囵吞下，隐忍过去。

        甜柠元年出道夜在初冬，他有时候在想，或许这么多年过去，江陵从来都没有从那个初冬走出来。

        他才有二十岁，该被人捧在手上。

        不需要顾虑左右，只需要散发光芒。

        薛定风抽出口袋巾，替他抿掉欲坠的泪意：“在我这里，你不需要习惯。”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

        听觉好像被无限放大，连雪落都清晰可闻。

        细碎的冬雪被路灯照出飘散的轨迹，像一片片落下的星尘。

        雪花盘旋而下，折射出星星点点陆离的光亮。

        落在他的袖子上。

        落在璀璨的星辰上。

        会场隔绝了风雪。

        截胡事件被有人推波助澜，发酵了一夜已经挂到了前三。

        后台等着走红毯的艺人都看着江陵窃窃私语，又在看到他旁边的薛定风时迅速别开视线。

        江陵摩挲了一下袖扣，觉得有勇气独自面对了。

        他看向旁边的老板，不解问：“您不去驰援那边吗？”

        虽然没有规定必须按照剧组为单位一起走，但是还是有很多剧组愿意一起刷脸的。

        “我跟你一起。”

        江陵：“？！”

        薛定风笑：“如果不是我跟你一起，你以为宋野怎么会轻易跟经纪人走，而不是把车砸了？”

        江陵一时失语，身边的目光太多，他控制着自己不受影响，突然肩膀上被拍了一下。

        苏堤没骨头似地靠到了他的身上，有意无意地挡住了所有探究的目光。

        江陵反应过来，感激地看着他。

        苏堤丹凤眼微微上挑，撇眼就是让人酥了半边骨头的风情，不开口时又冷清的好似一轮新月。

        可惜他开口了：“你这什么表情，能不能开心点？别跟死了老板似的，让人看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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