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把真相告诉他，你死了

　　佩良所说的时间不多了，并不是危言耸听。一是比尔已经昏睡了近一年，身体已经日渐衰弱，在此基础上产生的脑电波也越来越虚弱，虽然可以等比尔正式死亡后，在进行电脉冲方式激活大脑，移植意识，但他们并不忍心这样做。二是元神项目，已经受到了WBT内部和外部一些质疑声音，不加快进度的话，项目随时又会出现下马的风险。

　　而此刻Maggie的心情是最复杂的，作为母亲，她知道比尔已经不可能再真正的醒来，而且身体指标一直下降，所以寄希望于元神项目的技术，让比尔的意识能保存下来，不至于她什么都失去了。但又觉得项目处于研发状态，儿子的意识在相当一段时间内，会被一直当成实验对象，多少于心不忍。另外一边，自己也是元神项目的一员，身后的托马斯代表的一方，背景又如此强大。一时之间，她也显得非常焦虑。

　　在此期间，轮流值守的马宇哲他们三人，记录了多段比尔的脑电波。并且进行了解析，凌乱的数据和呈现出来的零散的影像显示出球场的地板，明亮的灯光，裁判的哨声，球员和教练的呼声，观众的喊叫声，电子屏上的比分一闪一闪等等元素。比尔始终在和同学们打篮球。这是他的梦境。

　　“怎么没有他受伤的记忆？”RIO反复看了几次，一无所获，他认为是数据解析出了问题，但麦子奇坚决否定，说数据是不会出错的。

　　马宇哲则认为，是大脑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导致这段记忆缺失。或者是一种保护机制，让自己的意识处于最后的安全状态，而不是意识，意识到自己受伤或者死亡，这样的话，意识也就真正的湮灭了。

　　“有点拗口是吧？说简单点，就是大脑让你感觉到什么，你就感觉的是什么。意识就是这样。”马宇哲得出了结论，但他有点心虚，因为还是要得到证实，也就是唤醒比尔。

　　可什么时候能再次唤醒呢？比尔和Maggie能再次承受这个么？

　　直到佩良和托马斯，约上她，单独谈了一次，三方才有了最终的结果：

　　1、比尔的治疗继续，同时进行构想实验。并且告诉比尔真相，是否放弃本体的治疗，由比尔和Maggie决定。

　　2、实验结束后，比尔的意识将不参与其他后续实验，在载体中进入睡眠状态，待元神项目成功后，进入矩阵。

　　2036年7月4日14时15分，比尔的意识再次来到矩阵。Maggie和尚君也已就位。

　　比尔依然穿着球衣球鞋，躺在床上。“开始吧。”佩良和马宇哲同时向引导员发出指令。还是Maggie唤醒了比尔，和上次的情景一模一样，介绍尚君给他认识。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自然。

　　Maggie和尚君再次来到楼下，给比尔准备晚餐，这一次她们看到的是奶酪饼干和水，但告知比尔的是三明治和牛奶。

　　比尔洗好澡，从楼下跑下来，看到桌上的晚餐，狼吞虎咽起来。

　　“比尔，你吃的是什么？”Maggie开始发问了。

　　“妈妈，不是三明治和牛奶么？哦，尚君，你需要一点么？”比尔还是那么有礼貌。

　　“不，谢谢，我们已经吃过了。你再仔细……”尚君正准备启发比尔的时候，通讯器里佩良说：“让他吃完，至少他的意识补充了能量。”他看出比尔的脑电波一直处于衰减的状态。

　　比尔吃完了，他又想上楼去睡了。“给他说话，把他留下来。”马宇哲在通讯器喊着Maggie。可Maggie始终没有说话，关键时刻，她又不忍心了。

　　尚君说话了，“比尔，我们可以谈谈么，就一会儿，好孩子。”Maggie想制止她，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此刻她的内心是及其矛盾的。

　　比尔听话的坐到了客厅里，他对这位第一次到访的C国客人很感兴趣。

　　“比尔，你还记得你打球的时候，发生了什么？”Maggie开始问到，这是昨天和佩良商量好的一些话术。

　　比尔用手摸了摸头发，歪着头仔细想想“没什么事发生啊，妈妈，怎么了。”

　　尚君补充了一个问题：“那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家的吗？”

　　“就是打完球后，我和托尼、史蒂文他们告别后，坐比伯先生的车回家的啊。”比尔想都没想，随口就说出了答案。

　　“谁的车？比尔。”

　　“比伯先生啊，我们的邻居，埃布尔·比伯啊。他刚好来看我们的比赛。妈妈，怎么了？”

　　Maggie深呼吸一口气，像是做了某种准备，然后她对着儿子认真的说：“听好了，比尔，比伯先生已经搬离这里快2年了……”

　　“妈妈，我没有撒谎，真的，你可以向比伯先生求证。到底出了什么事？”比尔感觉母亲有点不对头，但他不知道的是不对头的是他自己。

　　“注意，控制情绪。”通信器里头，佩良和马宇哲的声音同时想起。因为麦子奇给他们发出了告警提示，比尔的脑电波出现杂乱躁动现象。

　　“比尔，我们相信你，没什么事情。只是你妈妈也没有撒谎。比伯先生真的已经搬走2年了。你再想想，是不是你比赛太累了，睡得糊涂了。”尚君开始了引导提问。

　　作为一个15、16岁的青春叛逆期的男孩来说，在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剩下的就是行动了，比尔站了起来，拿起电话，想当着大家的面和比伯先生对质，这个电话当然是打不通的。他又拉开了大门，想亲自去找比伯先生。

　　Maggie想拉住他，但被通讯器那头的佩良叫住了。

　　当比尔拉开大门的时候，一下子就呆住了。外面的景象，根本不是他熟悉的社区，甚至都不是晚上。阳光明媚，照耀着外面的一大片草地，草地四周，零星的一些树林。他的对面，也不是比伯先生的家，而是一个农场的建筑。

　　比尔呆住了几秒，又关上大门，然后他深呼吸一口气，又打开了大门，外面还是农场。这样的动作，他重复了3次。然后把门关上，“妈妈，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你们又是谁？”

　　“比尔，我是你的妈妈，我是。”Maggie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尚君也走了过去，一起看着比尔。

　　“我一定是在做梦，不，梦不会那么真实。哦，这是元宇宙的恶作剧，是吧，妈妈。”比尔感受到了母亲的温暖，还有尚君的真实存在。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看来，比尔也是一位资深的元宇宙VR深度玩家。

　　“比尔，你是对的，我们是在一个虚拟空间里面。你可以下线了，我和Maggie等着你。”尚君想了一个办法。

　　所有人心里面都有着一个天真的想法，就是一厢情愿认为，要是比尔能下线的话，重新进入自己的身体，并且能自己苏醒，那真实的比尔就回来了！大家都盼望着奇迹的出现。

　　矩阵中的比尔开始闭上眼睛，准备下线。可尝试了几次，没有成功。他开始变得着急。矩阵外，麦子奇再次举起了拳头做出了信号，佩良知道，比尔的脑电波又开始躁动了。果然，矩阵中的比尔突然推开了Maggie和尚君，再一次打开门，跑出门去。

　　矩阵外，托马斯问着佩良，我们得做点什么吧，佩良表示顺其自然。

　　一个少年跑在阳光之下的草地上，脚下的大地如此的坚实，他拼命的往前跑，想跑出自己认为的梦境，却没有任何作用，在大约跑了10分钟后，在边缘地带的森林里，比尔停了下来，倚靠着一棵大树，坐在草地上。

　　尚君和Maggie，气喘吁吁的跟上了他。比尔冷冷的看着她们：“这个恶作剧该结束了，你们到底是谁？”

　　Maggie和尚君一左一右挨着比尔坐下，Maggie给他说出了事实：“比尔，你仔细听我说，但你务必保持冷静。我确实是你的妈妈，你也确实在一个虚拟的空间，你也可以把他理解为自己的梦境。”

　　“那我为什么醒不来，也无法下线？”比尔问到。

　　“那是因为你一年前比赛的时候，不幸摔倒受伤，你的脑干严重受损，对不起，比尔，你醒不来了，也许。”尚君说出了实情，她不觉得自己残忍，相反，她觉得应该告诉比尔真相。

　　比尔听到了这句话，坐了起来，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他并不觉得自己受过伤。“尚君，这个玩笑并不好笑，真的。我受伤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哦，明白了，我知道妈妈在C国是加入了一家很有名的生物科技公司，你们是来我的梦境做测验是吧。没事，我醒了就好了。我去睡一会，醒了就好了。”

　　比尔不停的念着这句话，醒了就好了，我醒了就好了。又重新倚靠在大树上，眼皮慢慢的耷拉了下来，无论Maggie和尚君如何喊他，他再次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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