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

014

        “这样啊，那俺该怎么称呼您。”刘芳会意。

        商寅低头看去，薄唇轻起，“我姓商。”

        “啊，商老师。俺是三班周田的妈妈，叫刘芳。”

        她语气忐忑又急切，怕商寅见她这身装扮赶她出去。“等纪老师下课后，麻烦您告诉俺一声，俺有事找她。”

        商寅没做回应，淡漠的眼神轻飘飘的扫了眼，没瞧出危险气息。

        他将袖口处的衬衫撩上去，露出他简洁贵气的暗黑色手表，太阳光照下，仿佛镀了层金边。

        再抬起头时，商寅开口，“还有十分钟左右下课。”

        “那行，俺就在门口等着。”

        刘芳汗流浃背，小脸被晒得深红，额角处不断有汗水流出。

        来找唯一的，她要是中暑了，商寅这个现场人员更不好给唯一一个交代。

        默了默他说道，

        “到我办公室等吧。”

        “嗳，谢谢老师，麻烦您了！”

        “……”

        商寅在前面带路，余光瞥见程段横和胖子狗狗碎碎的从宿舍里搬东西出来，那些物件即使包裹的严丝无缝，但他还是一眼就看穿了。

        这几天连续性的在同一时间断电，大概是在宿舍里兜不住，准备清空了吧。

        他没做理会，单手插进口袋里，回头问，“是有什么着急的事么？可以让纪老师先出来下。”

        “不用不用，俺这点小事怎么能打扰老师上课呢。”

        刘芳慌忙回绝。

        虽然没读过多少书，可行为用词客气又礼让，教出来的孩子也不会差到哪去。

        她见商寅是生面孔，就多问了两句，“商老师是刚来的吧，之前没见过您。”

        “是。”

        “那你可能不了解纪老师。”

        “……”

        商寅脸色瞬间耷拉下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她看起来不太好追的样子，实际是个热心肠。”刘芳加快脚步跟上，“说起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

        “俺老公去年检查出炎症，虽说不严重，但看病贵。俺们四处筹钱，能借的都借了，也没钱给孩子交学费了，打算让娃儿休个一年再说。”提到唯一，刘芳眼里只有感激不尽，“就在几个月前纪老师听说这事后，二话不说就把钱拿给俺了。她说病要治，娃儿也要上学！”

        商寅迈出去的脚步一顿，后又缓缓抬起来。

        他不声不响的开口问了句，“你有清楚她这些钱哪里来的么？”

        “肯定借的啊，纪老师大学还没毕业，哪有这么多钱。”

        “她是没有这么多。”

        “现在娃儿他爸恢复了不少，欠纪老师的钱俺们都没忘。她一个小姑娘家凑钱给俺们，日子肯定也不好过。”

        商寅不再回应。

        要说借钱，唯一周围的人缘和家庭背景完全可以凑够。

        可他却清清楚楚知道这笔钱是从哪来的。

        -

        下课铃声刚响，纪唯一就接到了商寅打来的电话。

        “到我办公室一趟。”

        “有什么事你说，我下节课还要上课。”

        唯一很明显不愿意往坑里跳。

        “不来？”

        “不来！”

        好大的胆子，脾气不小？他深吸一口气，这才说明，“有人找你，姓刘。”

        “啊！”有三秒的迟疑，唯一很快反应过来，“我这就过去。”

        “……你很双标。”

        “一点点啦。”

        “……”

        她挂了电话，抬头见几个学生准备溜出去活动下，纪唯一招招手把人叫回来，“下节课默写，看看你们这一节课的掌握程度。”

        “啊~”

        整个教室一片哀嚎。

        “让我看看哪个小朋友在叫，今天回家作业翻倍。”

        “……”

        果然这话效果很好，声音最响亮的几个孩子立马闭嘴了，乖乖的低头翻阅课本。

        罗浩瞅着纪老师走出去，跟到教室门口，见她往操场的地方过去了。

        “纪老师是去看体育老师了么？是不是病的很严重呀？”

        他同桌抱着书过来多嘴问了句。

        “不知道。”

        罗浩摇摇头，他哪敢多说什么。

        “会不会是千年诅咒？”

        “啥诅咒？”

        “你想啊，商老师为什么会突然身体虚弱？每一位体育老师发病都在期末结束前？”

        几个凑热闹的同学插话了，“我舅妈是医生，她给人家看病的时候说过，这是身体机能发育不全，内分泌失调。”

        “不可能，我妈妈说突然生病是肾虚！”

        “我舅妈可是医生！”

        “我妈妈最懂！”

        ……

        “别吵。”罗浩挥挥手，颇有几分班长的作态，他做出侦探柯南的动作，人小鬼大的开口，“真相只有一个！”

        既然所有人都想知道，那他只好实话实说了。

        “什么啊？”

        “纪老师正在追求商老师！”

        “哇……”

        听到班长这样说，全班二十多个学生竖起耳朵都凑过来听。

        下节课的默写哪有纪老师的八卦重要？

        “为了吸引商老师的注意力，纪老师已经好几次跑去体育办公室刷存在了。”罗浩思考片刻，望了望纪唯一越走越远的背影，又道，“商老师一看就不好追，所以纪老师是趁着课间去照顾他，试图感化商老师。”

        “可惜商老师不爱美色，为了感谢纪老师的照顾，只能把我们的体育课送给她，却不能把爱给她。”

        “……”

        已经有同学开始听不懂了。

        他们只是四年级的小朋友哎，哪里能理解爱恨情仇？

        为什么大家一样大，你就这么早熟？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呢？”大家伙后知后觉的问。

        “我们需要分头行动，然后成全他们。一边负责商老师一边负责纪老师。这样等到他们互相爱慕的时候，商老师就会把爱情送给她，我们的课就保住了！”

        “……”

        是很有道理的样子，可是还是听不懂呢。

        但是有一点，大家的目标都想上体育课。

        只要能有课，听班长安排就行了！

        -

        纪唯一赶过去时，办公室除了天花板上的吊扇嗡嗡响外，里面静悄悄的。

        她一度怀疑又上了商寅的当。

        直到看到木椅上端坐着的刘芳，她即将被激怒的情绪才化为乌有。

        “纪老师！”

        刘芳见来人，慌忙起身，用两只长满茧子的细手牢牢的牵着唯一的手。

        唯一走上前回握住，两人像许久不见的旧识。她发现刘芳比几个月前更瘦了，脸颊两侧的颧骨凸出明显，气色更加暗黄了，她着急询问，“周田妈妈怎么来了？她爸爸怎么样？好多了么？”

        “嗯！娃儿他爸命硬，上周刚出院，现在在家呢。”刘芳说着，把自己拎来的竹篮递给唯一，“纪老师，俺们是农村人，虽然没什么钱，可只要你需要帮什么忙，俺们第一个站出来。这是俺们家鸡下的土鸡蛋，今儿个一大早下的，我就给拿来了。”

        “啊？我不用我不用，这太多了，都带回去给自己补补，你照顾孩子和老公也瘦了。”

        “纪老师这是嫌弃俺们家鸡蛋了？”

        刘芳笑问，想让纪唯一收下，只能用激将法。再说她要是不收，刘芳更愧疚。

        “不是的！这边没有冰箱，天气又热，我怕过两天就坏了，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那不行，你不收就是看不起俺。“

        纪唯一的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她真没这意思。

        本家他们家周田爸爸看病的钱都是凑出来的，现在还要送鸡蛋，哪有什么多余的钱，他们现在的日子并不好过，鸡蛋拿去卖还能有些收入，唯一哪里还好意思接。

        她往后推了两步，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咳嗽了两声，纪唯一四肢僵硬的回过头。

        进来的太匆忙，多了个人竟然没发现。

        他就在这从头到尾的听着？

        虽然对话没啥关键词，可唯一还是虚得慌。

        她也不清楚到底是哪里虚，就是心里没有底。直到她又瞧见刘芳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打卷在一起的红色钞票，她才恍然大悟。

        钱是用棕色纸巾包裹了一圈，再用不显眼的白色塑料袋一层又一层的扎紧，现金虽不多，但看得出来，刘芳很在意。

        “纪老师，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

        “？？？”

        唯一心情低沉，感觉到接下来的话不适合第三个人知道。

        “纪老师还没毕业工作的，这些钱也是你四处借来的，俺听说你为了帮俺，被前男友甩了……”

        “我……”

        唯一仔细思索了下，越听越不对劲，她回过头看到商寅背脊依靠在座椅上，悠然自得的听着，好像事不关己。

        呵，前男友没有，前夫倒是有一个。

        “俺知道你也不容易，还为俺们家忙里忙外的。这些钱你先拿去用，等过些日子，娃儿爸能下地干活了，俺再来……”

        “不用，就是治病钱，不用还我。再说我没有借，是我自己的。”

        “纪老师你可别安慰俺了，这么多你咋赚的？”

        唯一心更虚了，回头又看看商寅，见他突然站起来，换个了姿势吃瓜……

        这种拿别人的钱做好事的事情，她也是第一次干，没经验。

        更不知道被金主看到现场直播，她应该漏出什么样的表情？

        要不打死不承认？

        纪唯一想到在商家府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还不能拿点安慰金意思意思。

        这样计算着，唯一打心里来了正大光明的勇气，“这是我给人家当保姆赚的！钱不用还，不够再问我要！”

        原来手里有钱，说话可以这么有底气。

        有那么一瞬间让她觉得，她才是霸总，而后面那位狗男人只是落魄的打工仔。

        他能不能混下去，仅靠她挥手一弹。

        “哦？”

        狗男人终于发出了质疑的声音。

        纪唯一脖颈处一股寒凉吹过，明明屋子里打着吊扇也没有多少凉意，她却觉得浑身上下有两股冷热流交替……

        “纪老师在哪里当的保姆？工资开这么高？”

        他明知故问。

        “就……给人家做做饭，收拾下房间啥的。”

        这是事实！

        “不止吧？”

        商寅摸着下巴，不怀好意的又道。

        那段时间，他家小保姆会的可多了，除了日常烹饪，出门行李，就连每晚暖床也是她亲力亲为。

        “就这么多！可轻松了！所以这钱你不用还我了。我还打算暑假再去他们家兼职呢。”

        纪唯一真怕刘芳他们还钱，家里经济不好，病刚治好，资金还未回笼，哪还有多余的钱。

        再说了，这钱赚的真不累，甚至还很轻而易举……

        后面半句话直接脱口而出了，她硬着头皮想着也没毛病啊。

        突然找到了生财之道，再离一次婚呗。

        商寅犹豫：“暑假啊？”

        暑假可能出差，享受不到服务怎么办？

        “商老师？”

        “嗯？”

        “你要是也想找这来钱快的活，我给你介绍！”纪唯一深吸一口气，“别在这阴阳怪气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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