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说三分已是抬举你了

夜离非但没有离开，反而迈步朝老国主所在的床榻走去。
“不许伤我爷爷！”
纪瑶闪掠而出，如同一道幻影出现在床前，气息恐怖的长枪跃入掌心，双眸警惕地盯着夜离。
从刚才的对话中，她已清楚此人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会炼制生机丹的说法多半是子虚乌有。
而一个不会炼丹的人，却答应跟她来丹阁，极有可能对老国主不利！
对于纪瑶的举动，夜离视而不见。
他的目光，落在了床榻那位老人身上。
老国主睡得很沉，呼吸异常微弱，一脸沧桑，仿佛随时都可能踏入棺材。
夜离发现，老人已彻底病入膏肓，醒转的每一刻都在消耗生命，唯有沉眠，才能多坚持几天。
“小子，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百里良才反应稍慢，奔上前来喝道：“就你刚才的举动，就足以判你斩立决之罪。”
“百里阁主，还请相信夜公子。”
姜百寒苦笑一声，倘若夜离想杀老国主，潜藏在丹阁的高手齐聚，也未必拦得住。
柳初蝶显得惊慌失措。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今天的事为何会变成这样？
还是曲芊芊拉着她的手，一边轻拍，一边以眼神鼓励。
“相信他，我凭什么相信他？”
百里良才冷冷道：“蛮横鲁莽、肆无忌惮，丹道界绝不会有这样的炼丹师。”
这时，夜离已收回目光。
“区区丹道宗师，你能代表丹道界？”
他转过头来，不屑道：“丹道一途浩若烟海，连我都不敢说掌握了所有，更别说代表丹道界。
“我看你就是个倚老卖老，狂妄无知的炼丹师败类！”
这番话说得毫不客气。
其一是对百里良才的态度不满，另一方面，则是这位总阁主对老国主的诊断，完全搞错了方向。
连问题的症结都没弄清楚，居然妄想以生机丹救人？
“竖子无礼！”
百里良才狞髯张目，以颤抖的手点指夜离：“老夫二十三岁晋升丹师，三十六岁大丹师，五十一岁丹道宗师。
“老夫创建丹阁，治病救人无数，培养炼丹人才不知凡几，生平事迹哪一项不被世人敬仰？
“岂是你个黄毛小子就能污蔑的？”
看着对方气急败坏的叫嚣，夜离无动于衷，淡淡道：“那你说说老国主的病情？”
“呵，还想考老夫？”
百里良才身躯一挺，散发出一股凛然气势：“听好了，老国主年轻时征战四方，留下隐患。
“随着年纪渐大，身体已压制不住那些隐疾。
“最大的问题是那些顽疾同时反扑，逐渐吞噬生机，便是你看到的这种情况！”
言罢，就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夜离，他信心十足，就看那小子敢不敢承认。
夜离颔首：
“算你说对了三分吧，且你说得这些，宫廷御医都能看出来，不足为奇。”
百里良才怔了怔：“才三分？”
他觉得受到了严重侮辱，对方还说那些问题连大夫都知道，置他丹道宗师的脸面于何处？
“说三分已是抬举你了！”
夜离丝毫不留情面：“老国主有隐疾没错，可那并非主要症结。就算他年纪再大，一位天玄境的强者怎会生机不足？
“很容易就能判断，隐疾不是主因。”
嗯？
百里良才与纪瑶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个眼神，夜离怎么知道老国主有天玄境修为的？
修为境界这种东西……
当武修没有主动爆发气势时，只有更高境界的强者才能看穿。
这家伙不过二十来岁，就算他有洞虚境的修为，也不可能感应到天玄境强者的气息！
百里良才没有纠结这一问题，以考较的口吻道：
“难道你找到了主因？”
夜离踱步来到茶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饮了一口才回话：
“约莫二十六年前，老国主遭遇过某种秘宝攻击，元神受到重创；因元神衰竭，才导致他生机流逝！”
百里良才没有立即反驳，像是在回忆什么。
二十六年前……
这小子居然能把时间说得那么具体？
好半响后，他豁然抬头，道：“不可能！你所说的时间老国主是受过伤，事后老夫亲自检查，他的元神完好无缺。”
非常难得的，夜离居然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表面看起来，的确元神无损。
“然而那件秘宝的可怕之处在于，它的力量会无声无息分割元神，分割后不会消散，而是潜伏在老国主全身各处。
“如此一来，老国主的元神会渐渐衰弱。”
后面的话不需要细说，每个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百里良才听得目瞪口呆！
难怪这十多年来，老国主的气息越来越弱，原来是这么回事。
等等……
夜离根本没有接触过老国主，他是如何诊断出来的？
单凭眼睛看吗？
纪瑶固然没有城府和心机，但不代表她蠢，只看百里良才的反应，就知道夜离说得八九不离十。
她连忙收了银色长枪，迫不及待问道：“那我爷爷有没有救？”
“有！”
夜离给了个肯定的答复，旋即笑了笑：“我是能救，但我为什么要救他？”
厢房内霎时一滞，落针可闻！
柳初蝶想不明白，能救老国主干嘛不救？
曲芊芊犹如一朵安静的金莲，静立不语，她相信，夜离的任何决定，必有其道理。
“还请夜公子救我老友一命！”
百里良才微微躬身：“老朽为先前的失礼之处道歉，是我有眼无珠，盲目自大，小觑了天下人。”
他态度诚恳，不仅是因为老国主活命的希望在夜里手里。
更因为，对方展现出来的学识，令他折服！
“你是否道歉，我并不在乎。”
夜离的目光从百里良才脸上收回，似笑非笑地看着纪瑶：“我只想看她的决定。”
百里良才也不生气，赶紧朝瑶公主使眼色。
“本公……我也向你道歉！”
纪瑶咬了咬嘴唇，道歉这种事，于一位公主来说还是头一遭。
为了能救爷爷一命，她舍弃了一国公主的尊严，恭敬低头。
“不够！”
哪知夜离并不买账，一口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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